顾惜欢把嘴里“你好这口”给咽了回去,莫名的舒了口气,低头看那金发的小男孩。但这小男孩怕生又怕光,明明才哭过,却冷着脸,孤僻地看着旁边,死都不肯看他。
顾惜欢道:“……所以你带他过来干什么。”
徐禾饿死了,先坐了下来,拿了点水果吃,顺带给小男孩捎去一点糕点。小男孩慢慢接过,点头细细啃咬。
边吃徐禾边道:“他是遇了海难,才被弄到这里的,我寻思着,找搜最近要出海的船,看看能不能把他送回去。”
顾惜欢一头雾水:“可你又不知道他家在哪?”
徐禾挠挠头:“也是哦……到时候拿张地图问问他吧。”这小子看起来还蛮聪明的,应该也记得大概的方向。
顾惜欢对徐禾这种善心很不能理解,思来想去,只能这样表达:“你怎么老那么多事啊。”
“……”什么屁话,徐禾回头,看着正伸出舌头舔手指上的糕点沫的小男孩,又转过来,慢慢道:“可能,这小孩子上辈子积福太多,所以这次能遇到我吧。”
“……”顾惜欢。
歌舞结束后,顾惜欢非常干脆地关上了窗户,不让徐禾看。
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声响起,混合老鸨尖尖细细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
徐禾有点无语,懒得揭穿他。
他扯过小男孩,重新取了张纸,将自己的意思写的清清楚楚。要他乖乖呆在翠烟阁里,过些日子,他会派人来接他,送他回家。
回家。
小男孩抬起头来,天蓝色的瞳孔里烛光微动,又快速低下了头。手指戳进软软的糕点里,鼻子又有些哽咽。
等到船舱下声音都小了,宾客渐渐离席,徐禾才打算离开。他好说歹说,才把这个一直扯着他衣袖不肯放开的小男孩说服,“你呆在这里,到时候我来接你。”他现在就在皇宫内,又不能带书童小厮,照顾不了他。而将军府离这也远了好几条街,不好送过去。
他解完这事后,有点累。站在甲板上,护城河的风微凉,勾起了很多细腻得他平时不怎么察觉的情绪。
想了想,徐禾又拿出了他的铅笔,从纸上写了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递给小男孩。
这句话他翻译成了古意大利语。
也算是一个美好的祝福吧。
两岸的灯火到深夜才真正点满。
金发的小男孩愣愣看着纸上的字,然后把头仰的很高。
恰徐禾低下头,微笑。
一半灯光,投下阴影。
青色的光多了分冷峻,但化在少年的笑容里,一切又变得温柔。
“走了。”
顾惜欢在船下催。
徐禾应了声,挣开这个小孩的手,往下走。
莺莺燕燕的软语伴着夜风。
顾惜欢笑着,一指长街,意味深长:“有没有兴趣?”
长街上高阁,倩女依楼,眉眼盈盈,笑涡红透。
徐禾也笑了一声,“滚你的。”
正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画楼听金缕,灯下观美人。
而身后。
金发的男孩握住手中的纸。
他不懂那种失落从何而来,但回家的承诺,却让他在这个什么都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唯一一丝温暖。
他想,他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