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这一批的学员们就被空投入了丛林中。
那是黑雾森林的外围区域,黑色飘絮远远不如内围的多,但是也不容小觑。每一次的最后考核都在这里进行,为此会给学员们配备相应的解毒剂。
当然,楚歌心里倒不是特别的忧心,毕竟,之前陆之南和褚游起了冲突后,被投放入的区域,就是在这里。
作为一名治愈系的异能者,楚歌将要待命,随时准备处理中途的突发情况,那些中途放弃考核、黑雾入体、被他人打败的学员,都将会由医疗组来处理。
三天三夜随时准备着处理突发情况,庆幸的是,他所接手到的无法坚持的学员中,并没有他熟悉的面庞。
直到考核走到了最后一天,楚歌守在了终点。
就像在夜晚中、风声里、林叶间的笑语那样,第一个迈过终点的人,是陆之南。
少年人踉跄过了终点线还不停下,扔了人质,沿着路径,一溜烟的跑到了他身前。
陆之南全身脏的都看不出模样,左一道伤,右一道划痕,满身都是叶子泥土,看上去就像是从泥坑中刚打滚出来的,可一双眼睛,却如同倒映着天边的灿烂日光。
林间有热风旋卷而过,刮起了地上的枯枝败叶,猎猎作响。
陆之南朝着他笑,露出了两排小白牙。
那其实是很滑稽的场景,可偏偏陆之南的眼神又是那样的认真而炽热,透过了这些脏污的布料,透过了所有的障碍与阻隔,楚歌再一次的看到了透亮的白光。
从天地的林叶间照下,从眼前人的身上散逸出,透澈的,明亮的,寻不着一丝半点儿的杂质与灰尘。
就那样,将他所挟裹。
“哥,我回来了。”
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楚歌眼中已经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说完那句话后,陆之南还想说什么,却一个踉跄,蓦地栽倒在了他怀中。
楚歌被他的重量压得一歪,身体一沉,顾不得别的,就扶着陆之南,到另一边去坐下。
当他转过身后,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还有一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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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郴接了热水,快步扶住了踉跄过来的褚游。
他半途放弃了考核,直接退出,是以这个时候,还能够在终点准备好接人。
他扶着褚游手,要往着另一侧走,没得几步,褚游脚步就停下了。
袁郴偏过头,便见着褚游正望着另一边,他有些奇怪:“褚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褚游说。
他扯了扯唇角,却是有一些自嘲。
跋山涉水,数度萌生出放弃的念头,却为着当日的一句话,胸中的一口气,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他也走到了最后的地方,然而终点处,等待他的,却不是当日鼓励他的那个人了。
褚游遥遥的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身影,终于收回了目光,缓缓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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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坚持的学员都到达了终点、放弃的学员都被搜救处后,这一次的实践考核,便落下了帷幕。
算分的结果还没有公布出来,楚歌也就粗粗的扫了一眼而已,心里有了个大概,便下了楼。
没想到却在回去的路上遇着了褚游。
他倒是吓了一跳,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休整,便如陆之南,也是睡得不省人事的,褚游却已经起来,像是压根就没有歇息过。
以为是心忧结果,眼见着褚游,楚歌笑起来:“恭喜。”
并未曾直接言明,可是里面的意思,却明白得很。
褚游倒是怔了一下。
楚歌笑着说:“好啦,结果已经出来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去休息了。”
明明是一个好消息,褚游看上去却像是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是点了点头。
楚歌知晓他遇上的难题,更明白他的心结,因此十分认真的说:“就算你想要做什么不同的选择,那也要在你休息了、完全思考后,而不是在现在,冲动的做决定。褚游,无论怎么样,执行组的大门都是朝着你敞开的。”
心弦轻轻被拨动了一下,褚游看着眼前的人,嘶声道:“之北,谢谢你。”
楚歌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呀毕竟,我们也同学了那么多年的嘛。”
原来是同学啊。
只是同学。
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却被这一句给完完全全压了回去。
眼前人的神情是那么的真诚,也不过是因为许多年前同窗的那一段情谊,明明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就算说不上是水火不相容,也根本算不上好。
褚游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翻滚的情绪都强行压制下去,不教自己露出分毫。
“是啊,我们是同学。”
他听到自己十分清晰的说,还带着一点儿笑,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什么“砰然”破碎掉了。
那就这样吧。
就停在这个刻度上,不朝前一步,但也不用后退。
无论如何,他们都认识了那么多年,有一段共同拥有的同窗岁月。
又何必挑出来,徒得拒绝,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疏离得陌生人都不如。
而另外一个人
兄弟的血缘在那里,他的路,只会是一条断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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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又去了后勤处,挑了点儿异种食材上楼,他推开门进去,床上鼓着的大包“哧溜”一下蹿出个脑袋。
陆之南头发睡得跟个鸟巢一样,支楞楞的到处贴着,神情是是活气的很,明明成绩还没得到呢,那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楚歌乜斜他一眼:“醒了?”
陆之南顶着他的鸡窝头点头,张开嘴笑,那傻不愣登的样子跟只二傻子一样。
楚歌很怀疑他是不是睡了一觉把自己都睡得变了个物种,但好歹还是没有开口吐槽,拎着东西进去了。
“醒了就赶紧洗漱洗漱吃饭,吃完了自己滚回你的宿舍去。”
陆之南万万没想到,得到的不是亲亲抱抱举高高,而是一语驱逐令,整个人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委屈的控诉道:“哥,你好冷酷无情!”
楚歌这还真的就冷酷无情上了:“陆之南小朋友,你哥我把你拎回这里就已经违反规定了,让你睡一觉已经很宽容仁慈了,赶紧的赶紧的,别还躺着”
陆之南:“!!!”
乖乖的从床上爬起来,接过食材准备找个锅子锅铲菜刀菜板开始做饭。
楚歌冷哼一声,特别的无理取闹:“嘎哈呢嘎哈呢,别觉得一顿饭就可以收买你哥啊。”
陆之南刚刚找出菜板呢,闻言就笑起来:“那做很多顿呢,哥,我天天给你做,这总能收买了吧。”
楚歌:“!!!”
猝不及防一针就扎到了他心上。
楚歌虚弱的说:“我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陆之南切着菜,带着笑:“好好好,我才是这么肤浅的人。”
唉!
系统说:“你弟这么好,接受了呗。”
楚歌简直想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统子给扒光吊在树上:“你也知道他是我弟啊!”
他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想要试探,却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能够怎么说呢?
这实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难题,足以世间的每一个人都犯难。
更何况,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弟弟,打断骨头也连着筋。楚歌不想要陆之南受到伤害,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依旧如此,他想要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又能保住兄弟情义,又能斩断陆之南的妄念,只可惜,完全寻觅不到。
要是之南自己放弃就好了,楚歌怅然的想,抑或是,他们俩根本就不是兄弟。
可惜,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可能。
他们注定要走进一片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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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陆之南便整治了香气喷喷的两碗面出来,端到桌子上。
楚歌和他一人坐一边,他是异常沉默,可陆之南的话,却出奇的多。
家里从来都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向来是怎么随意自在怎么来,楚歌这时候却吃了苦头,他听着陆之南的问话,总觉得句句都意有所指,老半天了,也只得“嗯嗯啊啊”几句,回答不上来什么有用的。
这样的气氛,陆之南大概也是察觉了不对劲,问他:“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楚歌就要摇头,忽然间又想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可以搪塞一二,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这么一犹豫,却教陆之南误解了,绕到他身前,就去抓他的手。
楚歌反射性的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陆之南刹那间愣住。
楚歌心若擂鼓,一瞬间竟然有些后悔。
一时间,竟然连陆之南的神情都不敢去看,只恨自己为什么躲的这样之快。
他嘴唇干的厉害,仿佛都起了裂皮。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下一秒,陆之南不容分说,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掌心中:“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楚歌僵硬的抬起头。
他看到了陆之南的面容,看到了紧紧蹙起的眉毛,还有眼中显而易见的惊异与忧虑。
一股熟悉的暖流沿着手涌入了身体,那声音都是有些生气的:“手都凉成了这样,你还瞒着不想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