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斗了许久,董秀英手上的邪气已经消磨殆尽了,而黑袍人指尖的收池符却像刀剑一样锋芒不减。所以黑袍人卖了一个破绽,在董秀英手上邪气稀薄之地将收池符贴了上去,只听得叮地一声,再看董秀英脸上那死爹死妈的表情,就知道收池符这一下贴的实在,已经见肉生根了。
董秀英这回怂了,不再张牙舞爪,而是老老实实的服软道:
“别……别撕它,撕了我这些年的修为就全没了,看在咱们都是收池一脉的份上,你把符放开,给我一条生路吧。”
收池符放开,那自然就到了董秀英手里,从她先前使用那种用涂抹人气来化妆的手法来看,说不定她也有类似地藏王菩萨那种把收池符从身上揭下来的方法。
然而黑袍人却像一架冰冷的机器一样,根本不为所动,而是冷冷的说:
“收池一脉是地藏王菩萨所立,持有收池符只是为了震慑凶魂厉鬼,本意是通过收池人给心结难解不能投胎转世的鬼魂一线生机。可是你生前却依仗收池符,威胁鬼魂为你做事,还强改天机颠倒阴阳,罪行简直罄竹难书,今天不废你一身道行天理难容。”
说真的,在此之前我真的无法想像,一个一身黑袍连点人气儿都没有的家伙,也能这么正气凛然。可是董秀英似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反倒桀桀冷笑道:
“你也是收池一脉,收池到底是咋回事你还不知道?旁的不说,便是每次去坟地收池提着的白灯笼,起码都要五两人油来糊它,得几斤人肉才熬得出五两人油?
只要干收池这个行当,手下都不干净,谁还好意思说谁?”
董秀英说的有理,黑袍人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就这么对她下手好像是有点不江湖了。我有心上去帮腔,可黑爷却又把我拦住了,老妖怪还说:
“小子,以后不管是什么门派内部这些事,你都不许掺合,老实看着就是了。”
我不知道黑爷为什么不让我掺合,也不确定黑爷说的以后还会有这些事,是不是给我的暗示。不过黑爷不让我上前去,我也只好看着。
只见黑袍人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一扬,收池符一撕,东老太太的整张鬼皮被他给硬生生的撕扯了下来,董秀英顿时变得鲜血淋漓,看起来比那群剥皮鬼还要惨上几分。
董秀英挣扎着,她一边挣扎,那两丈高的鬼体也在慢慢化作青烟散去,被废了一身道行她即将魂飞魄散。而黑袍人则是把刚废了董老太太一身道行的收池符丢掉,冷冷的说:
“今天以后,这行当我也不干了。”
虽然董秀英眼神极度的不甘,不过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再怎么不甘心也没用了,黑袍人朝她吹了一口气,然后董秀英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至于她操纵的那些扒皮鬼,黑袍人也一人给它们烧了一张用黄裱纸剪的人皮,披着这张人皮他们就能过鬼门关进入阴司,然后黑袍人就把所有被董秀英胁迫的鬼魂都遣散了。
再之后他走到我面前,依旧用那种冰冷的声音对我说道:
“这是我们这一脉的家务事,让你见笑了。”
我赶紧说不敢不敢,黑袍人来历神秘,行事又很辣无比,他刚才用收池符扒董秀英一身道行相当之果断了。在这种狠人面前我可不敢说错话,玩意他上来就给我一拳那不就废了。
不过黑袍人压根就没有跟我动手的意思,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都没对我表现出多大兴趣来。他看着我,因为他的脸都藏在袍子里,所以我也看不到表情猜不到他想说什么,不过他就这样直愣愣的戳在我面前就让我感觉心里堵得慌了。
堵了好一会儿,黑袍人才说:
“我知道黑腾前辈在你身上,你请他出来吧,我有几句话想说。”
他这话一出,我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虽然有好多高人都能看出黑爷在我身上,就比如烧纸道人还有武当派的张真人,可是他们就算有什么想跟黑爷说的话也是拐弯抹角的让我来转达,这么直接要找黑爷的还是第一个。
我询问了黑爷一下,黑爷从我的心窍里钻了出来,呈现黑蛇之相,算是跟黑袍人见过了。
即便见到了黑爷,黑袍人也依旧直身而立,没有半点折腰行个礼的意思,当然黑爷也并不在乎这个就是了。
黑爷一昂蛇头,拿着点架子道:
“你就是东北收池一脉这一辈的传人?”
黑袍人点点头,然后说道:
“没错,在下就是收池一脉这一辈的传人,也是当时唯一一个收池人。”
黑爷似乎来了兴趣,笑道:
“天下御鬼,收池第一青城第二,就算再衰落也不至于只剩你一个人吧,你们是怎么搞的啊?”
黑袍人这次又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
“收池一脉得地藏王菩萨赐下收池符,这才得以发展延续,收池人之生死不由天命,自有阴司地藏王菩萨安排,在下也不敢妄言。”
虽然他说不敢妄言,但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收池一脉之所以这么惨,就是地藏王菩萨搞出来的。细细想来,这么一个厉害无比的行当,地藏王菩萨遏制一下也情有可原,毕竟收池符对阴司之鬼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黑爷点点头,示意黑袍人继续说下去,然后就见黑袍人掏出了一沓数张的收池符,然后念了一句密咒,收池符就嗤的一声都燃烧了起来,燃起了三尺高的鬼火。鬼火烧了好一会儿,把那一沓收池符全都烧成灰烬,什么也不剩下。
烧干净之后,黑袍人跟黑爷说:
“前辈,这些就是最后的收池符了,连带小友手里那张也应了因果用去,现在人间已经没有收池符了。我这一去就退出玄学界,再不做收池御鬼的买卖。地藏王菩萨托梦让我跟您说,从此人间再也没有收池了。”
黑爷点点头,也不表示惋惜,只是说了一句:
“辛苦了。”
黑袍人似乎属于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那伙的,长叹一声说:
“不苦不苦,苦不过红军两万五。”
就在这两人已经从说正事变成闲扯淡的时候,打东边的天上飘来了一朵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