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闲瞧他前世此时的记忆,只觉得他不够果决,方才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他们初见之时,雇主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点,然而当牧云闲拿出证据之后,他的反应却正让牧云闲刮目相看了。
他或许,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人,性格中多多少少有些……果决。这样的雇主倒是让牧云闲更喜欢,若是他只会哭哭啼啼,牧云闲倒是不知怎么办了。
“你杀他们做什么?”牧云闲温声问他:“你难不成就不怕别的麻烦?”
“他们害我在先,虽不是主犯,也是从犯,罪已至此,我为何不能杀他?”成修道:“且他们动了害我亲人的意思,我杀他十次都不解恨。”
“好好好。”牧云闲笑了:“你且去杀,我在后面帮你压着场子。”
“前辈?”成修一惊。
“我在外人面前夸下口来,说是你师父,你不认吗?”牧云闲淡笑着看他。
“可我……”
“你是说你有师父了么。”牧云闲收了笑,说:“前尘已了,你该明白,人世你已经回不去了,未来你寻的是另一条路。”
成修似是有些迷茫,片刻后跪了下来,改口道:“师父。”
“这两人算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牧云闲道:“还有你那最大的仇人,要如何解决,全看你。在这条路上,若是要有为师能帮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
成修弯下腰,恭敬地道了声是。
牧云闲摆摆手,遣他出去了。在他走后,重明从窗子飞了进来。牧云闲点了下他的脑袋,问他:“又上哪玩去了?”
重明摆过头,不理他。
“若是旁人都向你这般……”牧云闲话说道一半,反应过来:“要是都像你这般无忧无虑,我便没有今日了,那还说什么,也罢了。”
那句感叹之后,牧云闲又向他笑了笑:“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重明叫了一声,牧云闲道:“他心里有怨恨。与旁的雇主还有些不同,他不想活下去。旁人能看见前头的光,他看不到。”说罢了又轻声道:“等到报仇报完了,我该如何劝劝他?”
重明被他嘀咕的烦了,不耐烦的飞走。牧云闲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一个两个都是,话都不想听我说……”
若说要如何帮他这次的雇主找到人生的方向,这样复杂的问题暂时不在牧云闲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要做的,是帮助雇主完成他的第一个心愿。
据说那两人现在就住在城中。这段时日里,那家商行弄丢了一个妖魔,弄得人心惶惶,不论这妖魔有着何等修为,有着这样一个对旁人都心怀恶意的异类在人身边,总是让人不舒服。
偏巧,这异类靠的是牧云闲,若是牧云闲轻轻松松就能让他们找出来,那自然是不用混了。于是越找不着,旁人心里就越不舒服,连带着那家商行都受了不小的压力,听说他们都想再去找个别的妖魔,冒充是成修交差了。
这般情况下,商行催那两人就催的更紧。那两人已经暗中联系了他们的主人——便是那位周公子,只等着周公子命令一到,便想法子动手。
他们住的是独门独户的院子,这院子被安排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属于一家客栈。这几日因为妖魔逃跑的事,客栈反而热闹了些,连这样最贵的院子也租出去好几套,其中一套租给了今日刚来的一个客人,看上去是一对主仆。
主人很是谦和,修为叫人看不出深浅,只是他那仆人瞧着有些诡异,带着斗笠,不怎么出声,反而是主人一直在说话。店家恭敬接待了他,叫他住到哪两人隔壁去了。
那主仆两人来了几日也没什么动静,店家只当主人在清修,并未上前打扰。如此又过了一日,忽然有个人匆匆找过来:“住在你店中的蓝翼,卢煌二位前辈在何处?”
“他们一直在院中……”他口中说的蓝翼二人是周公子手下的人,身份贵重,小二不敢怠慢,何日出入都记在心中,听他问,便道:“自从昨日回来,就一直没有出去过……”
“那我为何,喊他们他们却不应?”来人道:“难不成是你们的阵法有问题?”
“这怎么会!”小二当即不悦,又顾着此人是他的贵客,想了一想,道:“我请我们店中的人随您一起去看看。”
如此,小二,店中的阵师,还有这人,一同前往那院子所在。阵师看了阵法外围,只道:“分明没什么问题。”
这人性子急,急着道:“若是你阵法没有问题,那他们为何不应我?”
阵师脾气也不怎么好,闻言道:“不想理你罢了。”
“您可歇着。”小二连声告饶,好不容易将阵师和客人劝住了,一回想,也想明白了,这其中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赶忙道:“我再去向其他人问问,若是真有问题,便是将阵法拆了,也得保客人无恙!”
那人稍稍缓了口气,瞧着小二走了,片刻后他回来,身后居然带了一长串的人,其中一个正是客栈的店主。
“难不成真出了什么事?”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没与人说了,就听见店主道:“把阵法拆了!”
“这……这怎么?”
这边动静大了,不少客人也都看了过来。他们这一动阵法才发现,这阵势虽是表面上与原先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了。改过的阵法重防御,即使有人在里头打的天翻地覆,外面人也听不见什么。
见此,稍懂些阵法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店主表情更是严峻,冷漠的叫人不敢说话。那头人们拆着阵法,忽见阵法微动,把那两个阵师弹出去老远。
里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叫人听了心中生出种懒洋洋的感觉。店主却不放松,厉声呵斥道:“谁人在我店中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