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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往事
作者:长宇宙
文案:
一杯陈年烈酒
一段声色往事
初相见,方深知,自此以后,我与你,
撕扯,纠缠,恩怨,离散,再难两清。
沈斯亮x霍皙
这是两个主角的故事 也是一群人的岁月,
他们轻狂 炽热 纯粹 也相信至死方休。
入坑贴士:半青梅竹马,相识多年,套路老,慎 入。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主角:沈斯亮,霍皙 ┃ 配角:宁小诚,陶蓓 蓓,武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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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京,西郊。
距离市区三十公里以外的潭柘寺。
有人云:神京之西有潭柘寺,柘木白果,翠柏苍松皆有其灵,而千佛临凡,倾亿万烦恼,纳无穷喟叹千八百年矣!其大也,慈悲!
此时正值春末,乍暖还寒,山上很静,从山脚通往山顶的石阶上落满了为生新芽枯落的残叶,脚步踏上去,发出极为清脆细微的响声。
沿着石阶往上走,临近山顶,潭柘寺后山,有一处四四方方的灰砖院落,位置很隐蔽,坐落在一片青葱翠柏中,往前几步,院门紧闭,门上拴着一对兽首铜环,再往上,是一块几经风雨冲刷,痕迹斑驳的鎏金匾额,深红的漆面,上面用篆书工工整整的写着四个大字。
文旸禅院。
霍皙立在禅院门前,仰头注视着匾额,半晌,才伸手轻轻叩门。
叩响三声,迟迟不见人来,她站定,又敲了三下。
不多时,门终于开了。
先是虚掩着留了道缝,露出一张年轻僧人的脸,僧人年纪不大,约么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灰蓝色僧衣,瞥见外面站着的人,他单手施礼。
“施主,潭柘寺在您往回三里,此处是清修之所,不作香客参观。”
年轻僧人说完,便作势合门。
“师父,我不去潭柘寺。”
僧人合门的手停了。
霍皙依旧站在门外,双手合十,恭敬回礼:“请问慧能大师现在还住在这里吗?”
她双手合十的时候,露出手腕上一圈檀木手串,僧人迟疑问道:“施主与师父是旧相识?”
这文旸禅院早些年是正了八经的皇家寺庙,在康熙年间给潭柘寺住持止安律师做讲经访友的地方,从不对外开放,也不接受游人参观,来访的人大都是非富即贵,能找到这儿来还准确说出慧能大师名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只怕是这禅院的座上宾。
小师傅开了右侧院门,引门外人进来。
院落不大,跨过门槛,有正在洒扫庭除的僧人,见有外人来,也不抬头,只专心做自己的事,僧人带霍皙穿过大殿,与几位师兄一一行礼,在大殿后面的厢房站定。
“施主稍等,我进去问问师父的意思。”
霍皙点头:“好。”
不过一分钟,僧人便又开了门出来,朝霍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禅房内的陈设一如从前,雕梁红木,青灰的四方门墙,一张硬榻,一张矮桌,两个明黄色的蒲团,矮桌上放置着一把泥壶两个杯盏。
左侧蒲团上,一位身着灰色袈裟的老住持正在打坐,腰背挺直,坐姿端正,五官细细端详之下,有一股子安详宽厚气韵。
听见掩门声,老住持缓缓睁开眼睛,慈祥微笑。
“施主,一别三年,别来无恙。”
“您还记得我?”
老住持一声叹息,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来人落座。“三年前你从我这里走,如今再来,便知你心结未解。”
泥壶里的水开了,两盏茶,老住持拿起其中一杯递过去,霍皙用手去接。
那一双手,手指修长,白皙无暇,掌纹分明,是手相中的上品。
霍皙接过茶盏,心思却不在喝茶上,她定定望着老和尚:“三年前您对我说,要想渡己,先要渡人。”
老和尚徐徐道:“可到头才来发现,渡人,难渡己。”
霍皙蓦地抬眼去看老和尚,老和尚超然一笑,平和温厚:“要你行路观山,不过是让你见更多的川流江河,知自己见识浅薄,要你静心识人,不过是让你去更多的感悟人性中的善美与恶,知自己心中对错,你走的路,与你识的人,本身对自己就是一种渡化。”
霍皙难以被说服:“可那是一条人命。”
老和尚不疾不徐打断她的话:“这世上最难平息的,便是无心之过。你这样放不下,对死去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束缚。”
霍皙无措,把脸深深埋进手里,声音沙哑:“师父,我到底该怎么做……”
“做你自己正在做的,做你自己想去做的。心结了了,孽债自然还了。”
霍皙沉默,无声用手去摩挲那盏茶杯,手指沿着杯沿,一圈一圈,眼中有无限心事。
五年前,她初来这里,跟在一人身后,年轻女孩,心中虽无信仰,眼神还是充满了对神佛的敬畏。后来那人撇下她,独自走开,任她在这小小的禅院乱转。
她懵懂转至禅院后山,遇上一位老师父。老师父当她是迷了路的香客,笑意盈盈指点方向,她那时什么也不懂,只记着守规矩别惹祸,便怯生生学着师父行礼,一双手合十,老师父浅浅瞧了一眼,便道:
“姑娘,你这手相,缠思太多,易乱方寸。”
她惊喜之余又多出几分虔诚,想要再询问老和尚一番,对方似看透她心思,依旧笑岑岑。
“眼相心生,怕是无根。”
她彻底对老僧服气,缓缓低下头来。
无爹无娘,辗转十年,可不就是注定无根吗。
“您还看出了什么?”那时候她年少,像个顽劣孩童跟在老和尚身后,只恨不得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点化。
“施主年少,做事三分不满,七分又过,还要三思后行,莫要意气用事,恐害他人性命。”
“您指什么事?”
“父母之恩德,朋友之义气。”
“我无父无母。”
“世上万物,皆有父母恩泽,你如何没有?”
她懊恼不答,两人一路走到禅院大殿,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人脆生生地又问:“那姻缘呢?”
老和尚手里捻着一串檀木珠子,望着不远处的男子,优哉游哉:“非你所属,奈何强求,来日方长,得失都是天意。”
老和尚渐渐走远,她朝他做鬼脸,还以为是多深的道行,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车轱辘话来回说罢了。
那时春景正盛,年少轻狂。
如今一语成谶,悔不当初。
禅房外响起了钟声,盏茶凉透,霍皙起身告辞。
她起身去开门栓,老和尚的声音又在身后悠悠响起。
“你走,是要与是非地断尘缘,你回,说明你与是非地尘缘未断,该来的,总会来。该放下的,也总要放下。”
霍皙回头,莞尔一笑,神情与当年顽劣少女甚是相似:“师父,当年您说我有些慧根,不如您留我在这山里,跟着一起修行吧。”
老和尚慈祥一笑,起身送她出门。
“进山门易,只因佛门始为俗人开。出山门易,只因佛渡尘世有缘人。”
老和尚抖落抖落身上的袈裟,迈着沉稳的四方步走远了:“你虽有慧根,却与我无缘,走吧走吧……”
…………
三月中旬,万物都有回暖迹象。
霍皙从禅院出来,风一吹,还是被冻得打了个寒噤。
已经初春,她仍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色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头又厚又密的长发有几缕被吹起来刮在脸上,太阳西斜,她单薄的影子被深金色光芒拉的老长,衬得人越发孤独。
她下了山,站在半山腰,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打火机,背对着风口,给自己点了支烟。
霍皙生的白,透亮的白,也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眼眶很深,眼睛也大,睫毛浓黑卷翘,她想事情的时候眼神会放空,睫毛微颤,盯着一个地方,好似蒙着一层雾气,等你想仔细看个究竟的时候,偏偏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又带着那么股孩子似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