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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莲华圣尊合道所谓何事,仍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是因为外界大能来犯,意图夺取莲华一界气运;有的说因域外天魔入侵,圣尊方以身合道,阻断两界联系。
  不管真相如何,如今知道一万年前之事的修士已寥寥无几,哪怕是叱咤魔道的沈病梅,纵有渡劫修为,在许多大能眼里,也不过是个只修行了千余载的小辈。
  沈病梅尚且如此,其余世家宗门可想,恐怕这其中的真相,也只有依旧屹立于莲华界顶峰的昆山剑宗、御兽宗和琢玉门知道罢了。
  他们在万年前便是莲华界的各地赫赫有名的一方势力,自圣尊消失后,更是抓准时机,一跃成了莲华界内人人顶礼膜拜心向往之的名门大派。
  萧家起于莲华圣尊合道之后,至今传承数千年,虽说终究不比五大上门,但依旧是莲华南境的庞然大物,也算是底蕴深厚了。
  只看这少年,虽少经世事,经验浅薄,但遇事不乱,还能及时为萧秋水找来外援——即使未必能救出萧秋水,也能有所拖延,不至于令萧秋水无从依助。
  而看他年纪轻轻,就是筑基的修为……虽说修士不能仅靠外表判断年龄,但依这一行经验老辣的金丹真人来看,这少年的年纪绝不可能超过三十岁。
  不愧是修真世家,随便一个小辈也如此出色,看他一身玄阶以上的法器,想来也颇受家中宠爱。
  隐在众人之后的长孙仪收回其他心思,紧紧跟了上去。
  “几位,家兄正在城外等候。”少年虽说是寻几人帮助,行止却不带一丝卑微之气,纵使修为不如这几人,却径自走在前方,颇有掌握主动的意思。
  意识到这少年身上隐隐的傲气,中年道者神色不动,瘦小女修微微皱了眉,不虞之色一闪即逝,也未多言,反是那中年道者身后几个青年模样的筑基修士嘴里泛起些许苦涩,表情中透露了些许不满。
  同是筑基修士,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胆子敢如此忽视金丹真人,这就是修真世家的底气不成?
  不过是命好会投胎罢了,修真之路只有资源也不会长久——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间,一个负伤的青年修士出现在几人面前,只听得那少年唤了一声大哥,中年道者拂尘一扬,颔首道:“这位便是萧庭萧公子吧!”
  萧家的年轻一辈,也不是只有萧秋水出名的,在萧秋水之前,这个萧庭也曾是萧家年轻一辈的骄傲,只可惜萧秋水资质太好,天分太高,容貌太甚,以至于其余人的都被她的锋芒盖了过去。
  萧庭在一百八十岁那年结成金丹,本也算优秀,可惜有个后来居上的萧秋水……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萧家这些小辈之间并无龃龉,否则萧秋水也不会舍命相护,这两兄弟也不会这么担忧。
  “阿彦,你回来了。”萧庭见小弟果然请来了帮手,眉头一松,然而目光落到几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又皱了起来:“敢问……可有元婴期的前辈?”
  最藏不住心思的青年修士大声道:“你这小弟明明说的是金丹期,怎的到了这里,又成了元婴期?你当元婴期是大白菜,说有就有不成?”
  中年模样的道者凛眉道:“宋潘,不可放肆!”他的目光在萧庭的伤口处停留一瞬:“萧公子,老道玄城子,我这徒弟不懂事,请你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萧庭显然比弟弟萧彦世故得多,他听了这话,苦笑了一声,正色道:“玄城道长见谅,萧某也是急坏了,秋妹在那魔修手中,也不知是否会受什么折磨……”
  玄城子看了眼身后另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修士,皱眉道:“萧公子,老朽这里加上萧公子你便一共四个金丹,你先前话中之意,莫非是金丹期也奈何那魔修不得吗?”
  能在这样偏僻的东景城中修成金丹的修士岂是易于之辈?他一听便知萧庭话中之意。
  四个金丹真人尚且不够,可见对手之棘手,难道……那魔修还是元婴修士不成?
  始终未曾开口的落魄书生抬起眼睛,阴测测道:“若是元婴期的大能,恕在下惜命,不敢奉陪。”
  修士之间等级分明,每一级之间都可说是天堑鸿沟,若真是元婴,他们焉敢插手,又不是剑修可越阶而战,寻常金丹哪敢得罪元婴,别说四个,就是十个金丹期也不过送菜,若当真如此,萧家的名头再响亮,那也还是命更重要。
  萧庭摇摇头,当然不是元婴。
  他之所以退而求其次让萧彦出面寻求金丹真人,是因为知道这东景城中仅有那么一个元婴真君——便是东景城之主,瑶华宫麾下的一名女修。
  而萧家和瑶华宫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这说来又是一桩笑谈——瑶华宫的首徒易又晴曾是上一位莲华第一美人。
  名为宋潘的筑基弟子冷哼一声:“既然不是元婴,依我师父金丹大圆满的修为,还有何可惧?”
  还问一声是否有元婴真君,只是仍然不免抱着渺茫的希望,因为……
  “那魔修,只怕是半步元婴。”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半步元婴!
  半步元婴是什么概念,这已是领悟了元婴法则的存在,只差度过雷劫便能进阶。
  古往今来,金丹与元婴之间的界限不知卡死了多少修士,纵使是金丹大圆满,也压根不能同半步元婴相提并论。
  除非此地有能越阶而战的金丹剑修,否则,他们如何能敌?
  第10章 召火
  元婴修为已算是达到开宗立派的最低标准了。
  半步元婴虽说修为不如真正的元婴真君,但他们几个加起来,取胜之数恐怕也不过五成。
  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可未必能爽快地涉险。
  玄城子面色微沉:“萧公子,你当真确定那个魔修是半步元婴?”
  萧庭正色道:“不敢欺瞒各位,依我和秋妹的实力,纵使是金丹期大圆满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
  想来也是,若同为金丹,就算那魔修手段再怎么诡谲,他们也能及时逃走,萧秋水不至于落到他们手中,只有可能是半步元婴了。
  原本按照萧秋水的受宠程度,她外出行走,萧家不可能没有安排元婴期在暗中守护吧?竟然请到几个陌生修士头上……
  长孙仪背对着众人,懒懒倚在树干上,只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想。
  要不就是保护她的元婴修士出了什么状况,要不就是这两兄弟说谎……然而玄城子确定了这萧庭的身份,这两人看着也不像说谎。
  还是说,这是萧家想要让这些小辈历练历练?
  半步元婴呐……如果放在一个月之前,她还可以帮一帮他们,但现在这自保都难的情况,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她没关注萧庭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这几个人都走到这里了,自然不会轻易打道回头,再说了,那魔修是个半步元婴,又不是真正的元婴。
  如此作态,只是想要多讲些筹码,届时向萧家多要几分好处罢了。
  长孙仪等他们谈好条件,驾驭飞舟驶向青檀山时,才从树后转了出来。
  “……啧。”剑修太穷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可以御剑,压根想不到需要飞行法器,可她现在既没有剑,也没有可以御空飞行的金丹期修为……
  想到被毁了的凝尘,长孙仪摸摸颈上挂着的晶石,目光黯了黯。
  好在之前到达东景城时就极有先见之明地买了路观图,慢慢走过去好了。
  总直觉,那本《万法源记》需要某种契机才能显现,因此她一路走来也都是依据感觉行事,这一回也是如此。
  何况,且不说萧秋水值不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险,曾经身为剑修的她,若不敢迎难而上,怎能在修仙路上走得长久?
  而且,他们此去恐怕是徒劳无功,即便晚上一步,也无不可。
  并不是说她不看好这些人,别人不清楚她的真实实力,长孙仪却知道自己的的水平,好歹是曾败过元婴修士的剑修,眼光到底摆在那里,那几个金丹修士虽看似以玄城子为首,但那落魄书生才是最厉害的。
  他之所以藏拙,恐怕是不想出尽全力,留张保命的底牌。
  她也曾是和半步元婴交过手的人,如何能不清楚其中利害?
  单凭他们的实力想要从半步元婴的魔修手中救回萧秋水,除非血战。可关键在于他们人心不齐,且是为利所驱,怎么可能救得了人呢?
  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萧秋水自己。
  等长孙仪按着路观图的找到青檀山时,天色已暗。
  山下的几个小村子十室九空,只剩下几个走不动路的老者苦苦熬着日子,村庄里弥漫着衰朽腐烂的气息,厚厚的尘土里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灵气越是稀薄的地方,凡人反而愈多,普通百姓可能终极一生也碰不到修真者的影子,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长孙仪并不心急,她一路走来便一路照顾还尚存的老人,即使此刻不能带他们离开这处险地,也尽可能地考虑他们的安危,将他们安置在尽量安全的地方。
  她从老者口中得知了村庄破败的原因,与她所想的相差无几——几乎所有的青壮和妇孺都是被杀了,这些老人之所以还活着,那是因为没有杀他们的价值了。
  如此残暴,可见这魔修的手段,萧秋水落到他手中,若不能自救,恐怕是凶多吉少。
  就算那魔修听过萧家老祖萧长洲的大名,可他已经掳走了萧长洲的女儿,仇既结了,也就无所谓深浅——左右萧长洲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何不一了百了?
  除非……他留着萧秋水还有其他的目的。
  毕竟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哪怕是对萧秋水抱着复杂感情的长孙仪,想到那种可能性,也不由得心生怒意。
  她定了定神,借着幽微的月光徒步上山,沿路见到萧庭一行人留下的痕迹,长孙仪沉吟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虽自信于隐灵诀的作用,但是在未知面前,不免要多加防范,此刻不是冒险的好时机,死而复生一回,她比谁都要珍惜这条命。
  一路追到山间的寺庙之中,长孙仪谨慎地四下观察。
  年久失修的庙宇早已斑驳落漆,四面门墙摇摇欲坠,只有清冷的月光从屋顶破开的瓦缝照进来,长孙仪跨进大殿,老旧落灰的蒲团上残留着印记,想来他们不久之前在此落脚,后来又离开了。
  没有交战过的气息,是没找到人?
  她抬头,凝望着上首慈眉善目的佛祖金身,虽然金漆已经剥落,仍依稀可辨庄严法相。
  明明是人人叩拜的救世主,不知为何,却让她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悦之感。
  佛像结着说法印,覆盖着金漆的两手置于胸前,右掌与左掌相反,左右诸指轻触。
  长孙仪深吸一口气,极力稳定住翻涌的情绪,上前一步,慢慢扭动佛像的左掌。
  伴随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洪亮的佛偈,佛像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那双结着说法印的手掌赫然变成了合什的模样!
  长孙仪屏住呼吸,只听见 “隆隆”一声,那佛像竟自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掩盖在佛身下的一条密道。
  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长孙仪目光落到漆黑一片的密道里,迟疑了片刻,便果断地走了进去。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寺庙大殿,佛身重新合而为一,一切回归正常,除了那双金漆彻底剥落,只剩下石铸模样的瞳仁不断闪着幽幽的红光。
  “滴答、滴答——”
  浓郁粘腻的血腥气在周身缠绕,不必深想也知道从头顶上滴落的是什么东西,长孙仪缓步前行,神识仿佛陷入一片朦胧的雾里,查探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凭借着感觉行走。
  她也不是第一回对付魔修了,然而这么诡异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都说魔修的花样多,果真又有了新见识。
  不行,再不能这样走下去,这条血路仿佛无穷无尽,而且体内的灵力也在被逐渐腐蚀,再不采取行动,只怕会气空力尽而亡。
  可是,该用什么方法呢?
  若她还是剑修,不过一剑而已。
  但现在……
  长孙仪回忆着祈雨术、火球术以及那一堆狗尾巴草,再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