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 江风, 虽然我说的义正言辞,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孔溯那头茫然道, “真的是这样的吗?我好像忘掉了什么事情。我回去翻了一下田光去坟地的视频。那货哪有那演技啊, 不可能的!凭我多年被下降头的经验来看, 肯定有鬼, 对不对?!”
喝一碗孟婆汤能让人忘却前尘,洒一点特制的忘川水,可以让人的记忆出现少量缺失。孟婆再稍加引导, 他们就错乱了。
这次鬼村牵涉的人太多,地府并不希望这群无关人士今后也牵扯到灵异事件中来,干脆让他们继续做一个信科学爱生活的好孩子。
江风问:“重要吗?”
孔溯被他说得怀疑人生:“不重要吗?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明明白白?”
江风:“你活着不是为了赚钱吗?”
“哦对的!”孔溯说, “我最近真赚到钱了, 热度都掉不下来。山渊村上一次热搜我跟着上一次热搜,偏偏那群人贩子团伙整天搞事上热搜……哦对了, 就他们那样的, 肯定有鬼!”
被抓获的山渊村居民都上了年纪了, 并不是犯罪主力, 根据他们的口供, 抓到了真正将人口贩卖当作产业链进行发展的罪恶团伙。
一群人在被发现前,似乎就失去了理智。一个人疯疯癫癫地跑出门, 直接被车撞死了。其余人也一副痴傻的模样,要么看着人傻笑, 要么脾气暴躁地大肆破坏, 还险些把警察跟律师都打伤了。
他们的表现让人摸不清楚头脑,律师想以他们有精神病进行辩护,转到精神病院治疗,虽然大众都对此存疑。结果在测评的时候,他们又忽然恢复了理智,闹不清状况,装傻充愣,最后被医生看出来了。
呆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又说自己全身发疼,好像有刀片不停地剐他们的肉,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刻在做噩梦,耳边不停有人哭泣的声音,报告说自己精神崩溃,快要受不了了。
前车之鉴在前,众人深刻怀疑他们的说辞,检查他们的身体状况无误之后,驳回了他们的请求。并且此前的种种表现,被认定为没有悔过反省,加上舆论汹涌,法官宣布罪行的时候,往高了定。
在普通群众眼里,估计就是这群人耍机灵不成自食恶果,孔溯却觉得不是。但她自己也明白,这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看如今凶犯可以得到严惩,余先生能够父女团聚,是得到的最好的结果的。
这样想想,真相是什么,似乎的确不重要。
孔溯说:“对了江大哥,我差点想转行了。最近老跟灵异事件搭上勾,这是我的宿命,还是意外啊?”
“开了个头,就容易撞上了。”江风说,“而且有些明明是你自己杠上的。这是你自己作的死。”
孔溯无法反驳,只能沧桑道:“步入这条路,好奇心、同情心跟我的求生欲一样旺盛,我能怎么办?”
江风听她说了就明白:“你的好奇心又怎么样了?”
孔溯:“我这两天,微博收到一大堆的微博私信,里面讲述网友自己遇到的各种诡异事件。有的嘛,我估计是自己脑补,发展走向让人着迷。还有的嘛,好像是小说编出来的。再有几件,感觉像是确有其事,特别真实。我每天晚上拿来当睡前读物的微博私信,再也不能让我感到愉悦,我已经连续失眠好几个晚上了。再这样我经纪人要杀了我了。”
小山神正在厨房里帮忙洗菜,但弄得一地水,还不停地光脚在水渍上踩,瞎捣乱。他很喜欢这个新地方,毕竟床大,房间多,让他知道到了什么叫单人房。
江风把他拎到一边,说:“所以呢,你是从里面找出什么了?”
“我从数百个鬼故事里,成功找出了一个性质真实的委托!”孔溯语气骄傲说,“她那也是一个老帐号了,哦我不是说她说老,她去年怀孕,可是后来流产了,我们帐号有点互动,她当时还在微博上哭诉这件事情。然而她没说的是,从流产之后,一直觉得整个人不对。不停地听见狗叫,让她有点精神衰弱。当时以为是流产后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想着过段时间就能好了,结果毫无起色。她去过道观,但没查出什么。玄学这种事情嘛,她不知道什么人可信。大道观里的道士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她。她挺有钱的,老公也算小有所成,就想问问我有没有办法,给她介绍人选也可以。我就来问问你的意见。”
江风说:“你真要转行做中介了?”
孔溯哼哼:“中间商可是要收差价的,你孔姐免费!而且我必须有资格吹,明星介绍的玄学道士,身价更高!为了社会和谐,顺便再为了将来买房做储蓄准备,你要不见见她呗?”
江风想了想,说道:“接吧,我先看看。”
但凡孔溯跟张阳阳接触的案子,每次都能莫名其妙地闹大。就好比这次探秘鬼村,如果他不去,不知道会是什么发展。
本来只是两个普通人,但这周身的气场,其实在太奇怪了。
孔溯:“好嘞!她说什么时候都有空,本省人,住的离这边不远,驱车四小时能到。你最快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
江风:“那就明天中午十二点吧,明天下午没课。”
孔溯:“好嘞!”
那妇人的确很着急,在定下时间后,立马用手机跟江风交流确认地点,第二天早上十点就到了a市。
这时候天气已经转热,过六月了。a市正午烈日炎炎,出门走一会儿都会大汗淋漓,苗女士却穿着薄薄的长袖,戴着一顶帽子。
江风提早下课,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小山神。到一楼楼梯间,小山神追着一条傻狗跑了。江风不怕他走丢,出电梯门的时候,就撞见了苗女士。
对方目光中带上一点怀疑,但很快压下去,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
江风把门打开,请她进来。
苗女士在玄关处的时候,还在警惕地左右张望,不知道看些什么,脱鞋踩进房间,与江风颔首示意。
她走到茶桌边上,把帽子摘下。
江风弄不清她现在的情况,说道:“你如果觉得热的话,我开空调了。”
“那太好了。”对方舒了口气,“谢谢。”
虽然出了一身汗,但她脸上的妆并没有多少花。她跟江风打招呼,然后去了卫生间。
等出来的时候,已经补完妆了。
“说吧。”江风问,“你为什么穿长袖?”
苗女士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截布满抓痕的手臂。有新有旧,朝着胳膊上方蔓延。
“这是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的痕迹。”她眉头轻皱,将袖子放下,脸上带了一丝恐惧:“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近段时间,一觉醒来,就会变成这样。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知道是什么抓的,可我真的受不了了。”
苗女士:“有时候半夜,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胸口,很沉,差点呼吸不过来,也转不了身。我知道鬼压床是有科学依据的,但科学上肯定没说被鬼压床的时候,还能听见狗叫吧?”
她盯着江风,想从对方脸上得到安全感。
江风没太大的反应,只是习以为常一样地问道:“嗯。还有呢。”
“最近真的太奇怪了,哦,我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她捂着胸口努力冷静,抬起头说道:“好几次晚上睡觉前,我明明记得关好过门窗,可是第二天醒来,它就自己打开了。夜里我被冷风吹醒才发现,还有松鼠顺着从窗户里进来过。”
苗女士说:“半夜的时候,家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地碎掉。包括摆放在客厅里的花盆、碗筷,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推翻在地……嗯……还有……挂在墙上的字画上,上面曾经出现带血的手掌印,有大有小,但我不知道是谁。”
江风:“有遇到过危险吗?还是单纯的只是类似的整蛊?”
“有吧?那算吗?”苗女士说,“我在开车的时候,有人会来抢我的方向盘。我站在往路边,旁边有车开来的时候,后面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这些算杀人吗?”
江风:“算。也许是鬼法力比较低微,不能自己动手,所以要借助类似的干扰手段来杀人。”
苗女士听闻脸色惨白:“不会吧?那我怎么办?我现在走在街上,有广告牌的地方我都不敢站。连五金店、刀具店一类的地方,光路过我都会觉得害怕。只敢呆在家里,在这样下去我会疯的吧?我能躲多久啊?”
江风示意她稍安勿躁:“每次出现问题的时候,旁边都有狗叫?”
苗女士重重点头:“对!有时候还有一些婴儿的声音,或者尖叫。道长,是不是我的孩子也回来了?”
江风:“孔溯说你流过产?”
“对,我正想说。”苗女士眼神有些悲伤,“家里以前养了一条哈士奇。那是我老公结婚前开始养的宠物,但是我也很喜欢狗。我本来听说,主人怀孕,一般类似猫狗的宠物,都会有感应,而且很喜欢小主人,所以没有在意,也没想把它送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怀孕的时候汤圆的反应就很激烈——哦,汤圆就是我狗的名字——它一直凶悍地追着我叫,过了一个来月也没有好转。我老公怕它伤害到我跟宝宝,就把它送到婆婆那边寄养,想等孩子出生后再看情况。”
苗女士想伸手去抓头发,又克制住了,手顿在半空,说:“怀孕二十四周的时候,它忽然跑回家来,说真的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跨越大半个城跑回来的,看见我就猛得冲了过来,把我扑倒,还想咬我的肚子。我摔了一跤,因为受惊,孩子就流掉了。”
江风:“那狗呢?”
“老公抽了它一顿,不忍心杀它,就把它送去安乐死了。”苗女士按住自己的额头,叹道:“它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杀狗很过份……但它有攻击人的情况,我们不能把它放出去,也不能送人,我们真的不想养它了……它是不是怨恨我,所以来报复我了?”
他们正说着,外面传来两声犬吠。小山神骑着一条哈士奇的魂魄,从半合的大门冲了进来。
黑白两色的大狗任由小山神骑在自己身上,吐着舌头吭哧吭哧地喘气,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很喜气,同时也二的浑然天成。
……多半就是这条傻狗了。
小山神在上面蹬腿,显然玩得很高兴。
“它好乖哦!”小山神说,“这条狗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