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心中虽然也怀疑东方亮,但是又隐隐约约觉得他不会是幕后黑手,因为细想之下就可以明白,他作为红魄石的拥有者,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在行里的地位找到三魂木的所在,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去找鬼差老六。即便他只是为了利用鬼差老六,可说到底也算是多此一举,抓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我想一个行中的翘楚,绝对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我看东方峻情绪不高,就和他又谈了些认识他之前的遭遇,慢慢地两个人才逐渐忘掉了这些烦心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五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我四大家族的人都到齐了,让我和东方峻尽快赶到李四爷家。
经过我昨天的开导,东方峻已经打起了精神,坐在出租车上还在想些什么,我笑了笑对他说:“别想那么多,我想这个黑手不会那么快就发现的。”
李四爷的家离市区很远,细究起来似乎已经出了西安,快到咸阳了,那是他自己盖的三层小楼,家里稀稀拉拉也是几十号人,不过据李四爷讲,这些人平时很少回来,今天家里有大事,这才把他们都招呼回来。
一进四爷家的大客厅,我就看见爷爷和二大爷都坐在沙发上聊天,好几个月没看见他们了,想念的厉害,我赶紧冲上去抱住他们,爷爷看样子也很想念我,不住地亲我的脸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倒是二大爷,笑着站在旁边看着我,嘴里还不断说我瘦了。
这时我才看见,大舅和李五爷坐在客厅边上的小间里,正在聊些什么,看见我来了,大舅就招手让我过去,爷爷小声对我说:“你可别提你大舅的伤心事。”
我心里明白,就冲爷爷点了点头,好长时间没看见大舅,也是十分惦记,他之前告诉我怕外公伤心,所以没让外公来西安,我走上前去也不敢和他说鬼差老六的事情,好在大舅倒是并不在乎,似乎已经想开了,还夸我这事办得好,一边的李五爷也笑着附和。
这时我突然发现,刚才和我一起的东方峻怎么不见了,透过小间的窗户往外一看,才发现东方峻正站在院子里,一脸严肃的和别人说些什么,再一看,和他说话那位不正是我在祁港生葬礼上见过东方家龙头东方亮吗?
这东方亮我只见过一面,印象并不深刻,可这人在行里名声实在太大,几乎是四大龙头里最出名的一位,也是成名最早的龙头,因此所到之处,总有一股子难以让人忽视的气场。
我看见东方峻对他毕恭毕敬,并没有我和爷爷之间的那种亲密感,心里就想,这东方亮平时肯定是一位特别严肃的老头。
过了一会儿,我就看见东方亮领着东方峻进了屋,我赶紧站在一边,这时二大爷和大舅就赶紧站了起来,大舅还一把拽着我,过去给东方亮请安。
没想到东方亮这人看起来很严肃,但是看到晚辈还很随和,就笑着跟我们说:“免了虚礼吧,你就是小正吧?我经常听小峻说起你,这次能抓住鬼差老六,可真是全靠你了。”
我一看这东方亮怎么一上来就夸我,赶紧摆摆手说:“您说笑了,还不是有小峻帮忙,再加上有四爷压阵,要不然我估计早被鬼差老六打死了。”
这时我爷爷也站了起来说:“亮哥,好久不见啊。”
那东方亮笑着给爷爷做了个揖说:“家强,是有日子没见了。”说完又瞥见了里屋的五爷,就又笑着说,“李狗剩,今晚完了事,明天咱们老几个可要好好喝一顿,到时让老四做东。”
正说到这里,四爷就走了进来,笑着说:“行行行,明天酒管够。”
说完几个老人就凑在一起聊起了天,大舅也凑在他们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看样子,审问鬼差老六的事得等到夜深人静才行。
东方峻一看大家伙聊得火热,似乎也没有了之前的心理压力,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听着,二大爷则笑着问我抓鬼差老六的细节,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我这徒弟给他长脸了。
就这样,很快就熬到了晚上,四爷招呼家里人把大门关上,各回各屋,又找了几个精壮的男人守在院子里,说是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报告。
我一看终于等来了正题,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四爷把我们所在的客厅门窗全部关上,又拿了几张纸符贴在各面墙上,看样子是防止鬼差老六逃跑,一侧的墙角还拴着一只公鸡,不知道有什么用,接着他便让我们便围成一圈,把那个封印鬼差老六的罐子摆在正中间。
这时我就看见李五爷冲我使了个眼色,大概是想让我注意这里所有人的表情,我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要是真有幕后黑手,这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必他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等大家伙坐定,李四爷就冲我们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墙角,把那只公鸡的翅膀抓了起来,接着就用刀在公鸡的脖子上割了个口子,那鸡起初还不断挣扎,流出来的血洒了一地,慢慢地就没了力气,李四爷就拎着公鸡绕着我们围成的圆圈走了一圈,用鸡血在我们的外围又画了一个圈,大概也是用来辟邪。
然后又把公鸡提到了封印鬼差老六的罐子上方,让鸡血慢慢地浸透贴在罐子口的纸符,和上面的朱砂混为一体,偌大的屋子里,就听见鸡血一滴一滴落在罐子底端的声音,我们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那张纸符终于被鸡血滴断,就看见一个灵魂摇摇晃晃地从罐子里飘了出来,但是只露出一个头就又停了下来,那脑袋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正是鬼差老六。
他的这个造型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庙会上看到的那种花瓶里的人头,当时我年纪尚小,看到一个人头居然从花瓶里长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身上也觉得不大自在。
后来很多人说,那花瓶里的人都是怪胎,有一些人专门把很小的婴儿放到花瓶里面养,这样养大了孩子也出不来了,然后拿着花瓶跟着杂耍班子跑江湖,是一种很残忍的赚钱方式。起初我还挺同情这些花瓶里的人,后来长大后才知道原来这是一种利用镜子反光,给人造成的错觉。
他们先找来了两块正方形玻璃镜子,将两块镜子拼成直角,光面向外,竖在桌子上,然后把一个一尺来高的花瓶放在两块镜子的相交处,让一个人站在镜子后面,身体刚好能被镜子挡住,再把下巴放到花瓶口上,用布幔把四周包围成一个半圆,并把镜子的边缘遮挡住,如果再利用好灯光,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
不过小时候花瓶里的人虽然是假的,可眼前的鬼差老六却是真的,只见四爷又拿出一支毛笔,把笔头用鸡血浸满,然后把这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鸡扔到了墙角,接着用毛笔在鬼差老六的额头上使劲点了个点,那鬼差老六就突然间张开了双眼,看样子是于清醒了过来。
鬼差老六的身体依然被封在罐子里,因此只有头部能够活动,他看着我们这许多人围坐在他周围,大概心中也明白,我们是想对他做个审问。
早在廖叔那片地上我们就曾问过他,身后是否还有幕后黑手,但是当时他答非所问,要不是后来洪师傅提供了点线索,我们恐怕会一无所获。
可能是大家也不想浪费时间,李四爷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刘六强,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如今,你已经没有不归阎罗的机会了,我李四道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为什么能如此准确无误的找到我们李家的阴阳地?”
李四爷这个问题问得相当隐晦,一方面能让鬼差老六交代出原因,另一方面也能间接的告诉大家或许他的背后还有人。
但是鬼差老六却并不开口,只是不断的冷笑着,我大舅本来坐在这里就脸上无光,一看鬼差老六不说话,就骂道:“老六,你给咱们刘家丢脸也就算了,现如今你都落到了这副田地,居然还笑得出来?”
鬼差老六一听我大舅开了口,居然厚颜无耻地说:“老大,这些事不是你能明白的,现如今,我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说与不说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难道我说出来就能回到当初吗?”
大舅显然没有料到鬼差老六会这么说话,顿时就被噎住了,于是又说:“老六,你已经错了一次了,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说出原委,我相信行里的几位龙头还是会高抬贵手的,你也可以来生再做个好人。”
大爷毕竟和鬼差老六是一奶同胞,这个时候还是不忘替鬼差老六求情,希望他说出真相,来换取他转世投胎的机会,否则肯定会被这几位祖师爷打得魂飞魄散。
但是鬼差老六丝毫不为之所动,这个时候我就开始观察在座的每一个人,我爷爷一脸的怒色,盯着刘六强一言不发,二大爷也是不住的摇头,四爷和五爷则是面面相觑,大概还在想怎样才能让鬼差老六说出实情,东方峻一脸漠然地看着鬼差老六,而最让我关注的东方亮此时却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