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包裹中,只有二只是衣服,而另一只却是一堆账本,两只箱子里倒全是各色小物件。
南宫瑾暗想,这里说不定八成都是那位师父送的。既然让自己拿出来,那怎么也应该表现大方些。于是,这些小物件不仅整整齐齐摆满一桌子,连柜子、凳子、椅子、几上都放满了。
姚芳渟出来见此,哑然失笑,“你、你是摆摊吗?”
“这样才看得清哪些要、哪些不要。”南宫瑾回头见她正穿着那件淡青衣衫,重新挽了个桃心髻,半晌不语。
“怎么?”姚芳渟担心起来,“不好吗?”
南宫瑾上前,看着她轻轻用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很漂亮。”犹豫很久,似想把她揽入怀中,又怕她不高兴,手指凌空划过她的脸、颈、肩、手臂,紧紧握住她的手。
“怎么啦?”姚芳渟见他温柔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南宫瑾不自觉得的又走近了些,二人之间只有半寸的距离,姚芳渟没躲开。南宫瑾笑了笑,她的额头正到自己唇边,情不自禁的按了一下,一触即分。姚芳渟像是受惊了般,慌的后退了半步。
见姚芳渟这样的神情,倒让南宫瑾比她更紧张,慌忙中撞倒了几张凳子,原本放在凳子上的小物件洒了一地,“我、我,不是故意的。”边说边一手扶起凳子,一手捡地上的东西,谁知一不小心又把几上的物件撞到地上。这下,南宫瑾更加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蹲地上不知是在打扫,还是在找地缝钻。
姚芳渟见他这样,笑出声,“你把我从京里带回来的兔儿爷都摔碎了。”
“我、我赔你。”南宫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要,反正我也不喜欢。”姚芳渟也蹲下,随手把那只碎了的兔儿爷扔进箱子里,“这只兔子一点都不可爱,扔了吧。”
“有五只,都扔了?”南宫瑾问。
“是啊。还有这把团扇,真是无用之极。”随手又扔那只箱子里,对南宫瑾道:“你手上那几样,也都不要了。扔箱子里,一会拿去送学堂里的孩子们玩。”
南宫瑾看看手上拿着的几朵绢花,和一把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白色黄蕊假花。
“那白花叫鸡蛋花,不过这是用纸做的。原本,我挺喜欢。”姚芳渟解释道。
“现在呢?”南宫瑾傻傻的问。
“喜欢呀,但是假的就没意思了。”姚芳渟边说边拿过他手上的花扔进箱子里。
“哦……。”南宫瑾点着头,若有所思。
地上的东西基本都被扔进箱子里,姚芳渟说:“其实,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我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南宫瑾好奇的问。
“喜欢看书算不算?”姚芳渟笑道。
南宫瑾笑着说:“当然算。”
“还喜欢吃。”姚芳渟补充道。
“是吗?”南宫瑾开心起来,“这我可以。”
姚芳渟抬头看着他,“你做的点心不地道,还有啊,菜的口味也重了些。”
南宫瑾点头认真的说:“我去认个师父吧?南方的小点心,真不太做的好。口味重,倒是能改。”
“二公子这么忙,有空下厨?”姚芳渟笑问。
“不矛盾嘛,再说我也喜欢做。”南宫瑾说着,捡起一双小鞋子,随手要扔箱子里。
“哎,”姚芳渟拦住他接过,“这不扔。是我一位师姐出嫁前一天给我的。”
“给你这么小的鞋子?”这是双虎头鞋,还没南宫瑾的手掌大。
姚芳渟叹气点头,索性坐地上,回忆道:“我那时刚回南海,姐姐已经不在了。这位师姐很照顾我,她也是我姐的闺密。过了一年,师姐就出嫁了,然后就把这个给了我,说是原来想送我姐的,没来得及。”说到这里,姚芳渟又站起来,到处找。
“找什么?”南宫瑾问。
“有只娃娃,做了一半。”
南宫瑾从柜子上拿了只二个手掌大小的布娃娃,只有手没有腿,“这个?”
“是。”姚芳渟接过,“这是我姐姐留下的。”说着,在凳子上坐下,“我姐的遗物不多。师父、师娘说,我姐留下的东西,他们都烧给她了。这个娃娃,也是那位师姐藏起来的。”
“你姐很喜欢你吧,就算你不在身边,她也给你做娃娃。”
姚芳渟看着这半成品的娃娃,半晌说:“小时候的日子过的真快。那时,我不玩过家家、不玩娃娃,因为没人和我玩,所以我整天在外面疯跑,然后,就被人拐了。”
“以后,我陪你玩。”南宫瑾看着她,轻轻说道。
姚芳渟笑起来,“好了好了,快些收拾,天都已经黑了。”
“对了,那些账本是你的?”南宫瑾指着两堆衣服下的账本问。
“义父的。我到泸州的时候,义父的族人拿来给我,说是义父交待过,如果我不去拿,他们就毁了。我大致看了看,就是些个人账。”
“梁老将军?”南宫瑾奇道:“很少有人会记个人账,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你没发现?”
“要不,你拿去研究下?”姚芳渟随口说道,不过,南宫瑾却是上了心。
接下去,二人加快了整理的速度。原本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大部分又被扔回箱子里,说好第二天送去学堂给孩子们玩,姚芳渟只留了很少几样。
吃饭的时候,二人商量起董海山的建议。说实话,南宫瑾对董海山并没太大好感。这次董家之行,像是算计好的,为的不过是借他之力报仇。不过,借冯茉儿了解下南海的情况倒也没错。
只是南宫瑾给冯茉儿的信寄出后,却没收到回信。几天后,冯茉儿笑语盈盈的出现在祥记,等着南宫瑾。
“阿瑾居然对这种事也感兴趣?”冯茉儿见到南宫瑾笑问。
南宫瑾苦着脸道:“穷嘛。”
“你想了解南海的事?是我转述,还是直接找当事人?”冯茉儿问的很直接。
“当事人?谁?徐葆深?”南宫瑾奇道。
“当然不是徐葆深。你不是看中大利商号的船吗?”冯茉儿好笑的眨着眼。
“大利商号?”
冯茉儿捂着嘴,笑起来,“大利商号可不是大老板啊。”
“那大老板是?”南宫瑾问。
“阿瑾,想见吗?”
“这个……。”南宫瑾表情纠结。“大利商号的船,买来不会有问题吧?还有,四万两能买十艘吗?”
冯茉儿见南宫瑾这样,笑的更欢了,“能不能买十艘,那就看怎么谈了。至于,会不会有问题,其它不知道,我们祥记不是有五艘船的船引吗?给所有船都购船引,从道理上讲,官府也该保护我们不是?”
南宫瑾又想了想,终于叹气,“都是没钱闹的。麻烦冯姐安排吧。”
“那,阿瑾跟我来。”
南宫瑾根本没想过,这个所谓的安排居然这么快。祥记的码头上已经有一艘快船停着,二人一上船,船就升帆起航,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整整二个多时辰,船速没慢分毫。
不一会,远远见到一艘大船停在海中央,快船开始减速,没多久就与大船并行。大船上放下一部悬梯,冯茉儿当先爬上去,南宫瑾紧随其后。
“冯老板,来啦。”船上的水手,将冯茉儿拉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随手又将跟在后面的南宫瑾拉上来。一路上,水手只顾着与冯茉儿说笑,连看都没看跟在身后的南宫瑾。
突然有人拦住南宫瑾,吃惊的问:“你是、你是恩公大老板?”
南宫瑾对这个称呼很陌生,看着那人微微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呀,这位是祥记的东家,大老板南宫瑾。”冯茉儿走回南宫瑾身边,笑着对那人道。
这时,在船上工作的所有人都愣了愣,突然都围了过来,激动的要给南宫瑾行礼,“恩公大老板!”的呼声,此起彼伏。
南宫瑾早就猜到,这艘船就是祥记租给冯茉儿的花船,船员都是六个村的。于是,只能尴尬的笑着,让大家不要行大礼。又向冯茉儿使着眼色,冯茉儿会意,不管各人举动,硬是拉着南宫瑾突破重围,向船舱走去。
这艘花船上客人不少,丝竹声、吆喝声不断。冯茉儿带他进了一间顶级舱房,不过,这间舱房并没南宫瑾想像的那么豪华。
“你就是我家妹子的老板?这么年青。”一进门,一位皮肤黝黑,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声道。
“过奖,老板谈不上,大家合伙做生意,一起赚钱罢了。”南宫瑾笑着回。
“听说你色子玩的很好?”那男子又问。
听他这么问,冯茉儿掩着嘴笑起来,“曾老哥,你那两下子连我都比不上,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那可不一定,除了技术也要运气。最近,我运气很好。”那人笑着说。
“行啊,你和我家老板赌一把,就赌大利商号吧。”冯茉儿笑道。
“我出大利商号,那大老板,可是押祥记?”那人问南宫瑾。
冯茉儿笑着替南宫瑾答道:“你的大利商号能和祥记比?我替我家大老板押泉银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