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下午,一碗面糊之后,南宫瑾虽然没醒,但呼吸平稳了很多,连脉搏也有力起来。
八喜很激动,不停低声说:“少爷好起来了是不是?好起来了……”终于,萧练嫌他烦,打发他去休息,可八喜怎么都不走,“少爷要再发病,你不会弄的。”
“认穴,我比你准的多,力气也比你大。”
二人低声争了会,直到姚芳渟进来。
“姚姑娘,我家少爷好多了,真的!”八喜兴奋的拉着她,怕她又走。眼珠一转,“姚姑娘,你、你能、能照顾下少爷吗?”
还没等姚芳渟开口,八喜又拉着萧练,“姚姑娘来了,我们、我们先出去吧。”
“不成!”萧练严辞拒绝。
八喜急了,“我们就在外面,有事马上进来,少爷知道姚姑娘照顾会好的更快。”
萧练看看姚芳渟像是想到什么,撅起嘴有些不甘心,叹口气还是站起来,“姑娘,麻烦了,少爷要是不舒服,马上叫我们。”
二个小的出门的动作飞快,还不忘关门。
姚芳渟轻轻坐在床沿,看着他染血的衣领,又起身,在房里找到了他们的行李,拿出件里衣。帮他把穿着的脱掉,身上缠着绷带,像五花大绑似的,血迹满布,好在慢慢干了,应该已经渐渐止血。不过,显眼的却是挂在脖子上的那只红色锦囊。只是,现在这锦囊上染了血,连带在脖子上的绳子也磨损了。
姚芳渟轻轻替他换了衣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小心解下了那只锦囊。又看了看他的脉象,沉稳像是睡着了,脸色也没之前这么灰败。
姚芳渟拿着这只锦囊,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萧练似乎有些不放心,探头进来看看,想了想还是走进来。姚芳渟笑了笑。
萧练不好意思的又看了下南宫瑾的脉,很小声的说:“少爷睡着了。”怕吵醒他,走到姚芳渟面前,拿出个小瓷瓶,“这是少爷的药。如果少爷不舒服,要麻烦姚姑娘先喂药,然后拿掉枕头,让他平躺。”又指着几处穴位,“按摩这几处,如果还不行,就叫八喜。”
姚芳渟接过,按他之前这么在乎南宫瑾的态度,现在的话好像有些问题,“你要做什么?”
萧练低着头,“八喜熬了三天,我让他去睡了。我刚去厨房看过,白面也没了。我知道之前是少爷饿了太久的缘故,我、我想去找找吃的。”
“城里没东西了,你去哪里找?”姚芳渟问。
“我、我想出城。我知道封城了,但就我一个出城,应该有办法。”萧练一直低头并没多少自信。
“不要冒险!”
“不会,我能做到。”
他这么说,姚芳渟并不信,索性给他任务,“你别急着出城。先去城头各处看看外面军队封城的情况,然后回来告诉我。真要出城,我们一起想办法。明白?”
萧练抬头看着姚芳渟并不点头,居然扁了扁嘴,眼圈红起来,轻声说了句,“如果我姐在,我不会听你的。”
“你姐?”姚芳渟突然想到了什么,“萧……莺?”紧了紧手里的锦囊。
“我们现在一起想办法给少爷弄吃的。”萧练点点头,“好,我去城头,一会回来。”
萧练走后,姚芳渟在房里立了很久,再次看了看南宫瑾,确定他暂时没事后,悄悄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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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黄昏,有阵香味飘来,好像两个小子在他院子里烤鱼,南宫瑾笑了笑睁开眼。晚饭时间了,真饿,要去抚琴轩,得让两个小子别吃太饱。
南宫瑾愣愣的盯着床顶,就在一瞬间,烤鱼的香味没了,这不是自己西院的房间。这是……天成卫,南宫瑾脸上的浅笑散去,无力感再次充满全身。转头看看,房里好像没人。不会没人的,莺莺肯定在。用尽力气抬手,摸摸脖子上的锦囊,这个动作都快成了习惯。
突然,定住。没了?没了!南宫瑾猛的坐起身,伤口痛的眼前发黑,顾不得,疯了一样掀开被子、枕头、床单,床上每个角落都摸了遍,没!
“糟了!”南宫瑾一步跨下床,可是双腿像是承受不了体重,一下跪倒在地。他索性不起来,趴在地上找,床底下、桌子、椅子底下,还有一只小柜子底下,没有、没有、没有!
掉哪里了?城头上?还是城外战场上?“糟了!”南宫瑾猛的站起身,险些晕倒,使劲扶住门框,缓了缓,开门冲了出去。
“阿瑾!”姚芳渟见到南宫瑾冲了出来,吓了跳。
南宫瑾根本不理她,跌跌撞撞冲到大门,倾尽全力想要拉开门。姚芳渟快步上去拉住他。
南宫瑾不看姚芳渟,没拉开门,踉跄着退了几步使劲按住胸口,急急喘着气,“掉了、掉了……。”
“没掉,阿瑾,是不是这个?”姚芳渟也急了,忙把手上拿着的锦囊递过去。
南宫瑾愣了愣,这锦囊与原来的并不太一样,原本全红的,现在一半是有着绣纹的淡红色,而另一半还是原来全红的锦囊。似乎是看到了熟悉的红,伸手直接抢过。边后退转身想要躲开姚芳渟,边急急打开锦囊。
一络黑色发束,扎着红头绳。没掉!还好,莺莺还在!
“绳子要断了,重新编了一根,”见南宫瑾转身背对着她,靠着墙身子微晃。“我帮你带上吧?”姚芳渟上前想要接过那只锦囊,南宫瑾却是向前走了步,仍是背对着她,故意避开。姚芳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悲伤,却不知该说什么。
南宫瑾似乎站不住,扶着墙缓缓坐到地上,即便靠着墙,整个人仍是摇摇晃晃。姚芳渟急忙上前扶住他,虽然他始终转着头回避姚芳渟,但姚芳渟还是看到他一脸冷汗,强忍着什么。
“阿瑾,胸口不舒服?”姚芳渟很担心,伸手要看他脉。
南宫瑾不让她碰,很小声的说:“叫八喜……。”话没说完,表情更加痛苦,已经撑不住闭上眼,几乎半靠在姚芳渟怀里。
姚芳渟急急从瓷瓶中倒出药喂下,又按萧练说的让他平躺地上,按摩几处穴位,直到药力化开。姚芳渟始终仔细观察着南宫瑾哪怕是一丝细微的表情,觉得似乎好一些,伸手检查脉像,只见他右手紧紧握着锦囊,半晌,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