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几年兵。”江青玄一边吃一边说。
杨勇开了一瓶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口:“江兄弟一个人出来吃烧烤,感觉有故事啊!”
“大哥不说二哥,你不和我一样吗?喝酒。”江青玄拿起酒瓶。
“也是,哈哈!”杨勇和他碰了一下:“还是和你说话自在,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
“我看你也没到退役的年龄,回来探亲?”
杨勇脸色一黯:“上战场的时候一颗炮弹正好落在身后几米的地方,俺兄弟反应快,趴在俺身上,这才侥幸捡了条命,不过脊椎还是受了伤,不能进行高强度活动,只好退役回来了。”
江青玄沉默了,不用说他也知道杨勇那个兄弟的结局,这得是多深的感情,才能在死亡面前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兄弟活下去的希望。
他从军期间,指挥过很多场战斗,但他最讨厌的,也是战争。
一将功成万骨枯。
每一场战役,都伴随着无数战士的离去。
尤其是二十七岁的那一战,五万新军,战至最后只余四千六百二十八人,而且个个带伤,这个数字他记得很清楚,一辈子也忘不掉,超过九成的人永远地留在了那片血染的土地上。
杨勇的兄弟,和千千万万的军人一样,死在了战斗中。
正因如此,江青玄从不觉得自己的功勋有什么好炫耀的,他获得的荣耀,是无数视死如归的士兵用命换来的,这份殊荣,是属于在战场上浴血搏杀的英雄们的。
憎恨归憎恨,每当战争打响,还是会有无数的军人奔赴边疆,誓死守卫身后的安宁。
军人,多么神圣的称谓。
“回来后的那段时间,俺心中只有对兄弟的愧疚,甚至想过自杀,”杨勇继续开口:“但后来老排长来看俺,说了很多,俺大老粗一个,脑袋不好使,就记得一句——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兄弟在天上不会愿意看到俺这副模样。”
“是啊,人活着,总得向前看。”江青玄感叹。
两个人遭遇不同,却有着相同的心境,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
杨勇喝完最后一点啤酒,脸色微红。笑得很开心:“说实话,江兄弟,俺好久没喝的这么痛快了,今天,谢了。”
“咱俩也算是战友,客气什么。”
“哈哈,对,不客气,”杨勇大手一挥:“俺家就在前面沐阳小区五栋二零一,兄弟有空去转转,俺请你喝酒,管醉。”
“好。”江青玄笑着答应。
“行了,俺走了。”杨勇站起身。
“路上小心点。”
“得嘞,”杨勇慢悠悠地从江青玄身旁走过,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记得一定要来啊!”
“记着呢。”
离开烧烤摊,江青玄没急着回宾馆,而是顺着马路漫无目的地游荡,想着杨勇的排长说的话。
“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他喃喃自语:“可是我忘不掉你啊,静静。”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桥上,江青玄两个胳膊搭在栏杆上,看着桥下河水无声流淌,映着一轮明月,有一种和谐的美。
桥头有人在拉二胡。
这条路段没多少车子经过,噪音很少,是以天地间都回荡着悠扬的乐声。
江青玄挺喜欢这样的环境的,宁静,平淡,洗去了白日的浮躁。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子,带着恬淡的笑容,坐在路边的木椅上,低头看书。
江青玄嘴角缓缓上扬:“静静,明天我们去上宁,把你想去的地方,都玩一遍!”
……
枫天军部。
“那个家有急事的人一直没回来?”“阎王”看了一眼进门的无心。
“没有。”
“真是讽刺啊,布下天罗地网,依旧让猎物逃了,不仅跑了,还打了我们一巴掌。”
“是我的失误。”无心低着头。
“现在谈失误没有用,”“阎王”脸色凝重:“我们眼下要关心的,是军部之中,还有多少对方的内线!于林那条逃生通道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当年所有知情的人我都找了一遍,他们都说不曾把消息泄露出去。”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于林?”“阎王”对无心审讯的方式很放心,所以并不担心调查结果有问题。
“不清楚,知道通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就剩于林没调查了。”
“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在。”
“我去一趟。”“阎王”起身出门。
于林正在审阅文件,猛地响起敲门声。
“进。”
“阎王”推开门,走了进来:“元帅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样,混日子呗,倒是你,进来居然会敲门了,于某心底感激不尽啊!”
“元帅有必要和我每次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哼,”于林不屑地一哼:“把我妻儿放回来,我就正常说话。”
“你看看,怎么又提到这事了,我们之前不都说好了吗?解决了帝组的问题,我立刻放人。”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那我可就直说了,”“阎王”坐直身子:“我怀疑前些日子潜入军部中的那个人,是通过元帅里屋的电梯逃跑的。”
“啪!”
于林直接把文件夹摔倒桌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阎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怎么,怀疑是我把人放跑了?”
“你别那么激动啊!我也只是猜测,无心调查了所有知道这条通道存在的人,都没有问题,就剩下元帅一人了,所以……”
“阎王”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军部是我奋斗了一生的地方!我不可能做出损失军部利益的事情!”于林气得满脸通红。
“我相信元帅做事肯定不会对军部不利,”“阎王”正低头玩着手指,忽然抬起头:“但是否会对我不利,就不得而知了。”
“我于林做事堂堂正正,说没有就没有,你爱信不信!”
“哦!这么说坑害帝组也是堂堂正正的啰?”
“你!”于林手指着“阎王”:“请你从我办公室离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元帅,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阎王”脸沉了下来。
“也请你搞明白,明面上,我最大,现在,给我滚!”
“好、好、好,”“阎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元帅真是威风啊!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丢下一句恐吓,铁青着脸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于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最好别伤害我的家人,把我逼急了咱俩大不了一起完蛋。”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于林长出了一口气,多久了,自己没这样挺直腰板踩在“阎王”头上说话了,他装孙子已经装够了,支撑起他的信心的,就是冥狱。
无心眼看着“阎王”一脸怒容地冲进屋内,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啪”地一下砸在桌子上,水溅得到处都是。
“你咋了?”
“气死我了,于林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敢顶撞我,胆肥了,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妻儿吗?”
“恕我直言,你还真不敢。”无心拆他台。
“你也气我!”“阎王”双目圆睁。
“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吗?”
“阎王”一愣,若有所思。
“其实如果我是于林,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对你忍气吞声,因为你从头至尾就不敢对人质下手,他醒悟的还是晚了。”
“但只要人还在我手里,事情永远由我主导。”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和于林微妙关系的平衡也是依靠这一点来维系的,所以不要把猛兽逼得太狠,否则你这个猎人没好果子吃,这种话,不需要我多做解释吧。”
“阎王”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刚才我的确有点行事莽撞了。”
“通道一事于林怎么说的?”
“他说不是他干的。”
“那事情可就好玩了,谁都没说,敌人是从哪知道有这条通道的呢?总不能是猜的吧!”无心摸着下巴。
“阎王”同样没有思路,整件事,忽然扑朔迷离起来。
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真的没有人泄密,凌青云的确是误打误撞之下发现的,而且,能发现电梯还得拜“阎王”和于林所赐,若不是两人堵住了凌青云的归路,后者怎可能去躲衣柜呢!
至于于林态度强硬的原因,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其身后有帮手的可能,毕竟是“阎王”先挑起的争端,于林只是被动的反击。
“算了,我再去调查调查吧!”无心耸了耸肩。
……
一个星期匆匆而过。
周天衍穿着一身破旧衣服,满脸灰尘推门而入,喊道:“哥,陈彦明大致的活动路线我都摸清楚了!”
这套破旧衣服是他特地要求弄来的,按他所说,玩追踪,街头小混混是再完美不过的用来掩饰的身份,不易引人注目。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一副邋遢的外表,刚开始两天回来时总会被酒店的服务员拦下来,不让他上楼,最后还得凌青云下来解释。
周天衍正准备坐到沙发上,萧玲珑突然从卧室冲出来,揪住他的耳朵:“每次都不长记性,给我洗澡去!”
“姐,疼疼疼,你让我汇报完啊!”
“洗完再汇报。”
“那总得让我喝口水吧!”
“洗完再喝。”
凌青云和慕容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