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予沉默了,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刘枚解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她在学校过的并不好,好像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她和唐君赫的事,好像自己在他们眼里,变成下贱、为钱出卖自己的女人。
她想告诉他们,至少在付出自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很爱唐君赫,纵然这份感情很快就被唐君赫的所作所为都磨灭了,但是不可否认,那个时候,她的感情是那么纯粹。
见方馨予一直不说话,刘枚也急了。
她知道方馨予的沉默就相当于默认,可她才十七岁,哪里懂什么情啊爱啊,这么早和男生谈情说爱,甚至还同居,那么她和街上那些小太妹有什么区别。
“馨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直都很懂事,也很成熟,你应该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但是这一次,你真的让我对你太失望了!家里没有钱没关系,就算是不要这幢房子也没关系,可你怎么能、怎么能.........腴”
那句话刘枚说不出来,因为就连说说都觉得太肮脏了。
一想到方馨予为了还债,而将自己出卖给别人,刘枚的心就像是被绞肉机搅碎了一样。
明明是该她来保护这个家的,纵然离开方世达,也该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安稳的生活,而不是让她这么早就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快乐和童真。
是她,一切都是她。如果当初她肯私死,不能有孩子不要孩子了,也就不会拉馨予沾上这摊污水了..........
方馨予听完刘枚的话,脸色愈发的苍白,后来刘枚异常的安静起来,她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就见到刘枚血色尽是,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似乎呼吸困难。
方馨予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探刘枚的鼻息,察觉到很微弱后,连忙临危不乱的找到家里唯一的座机,拨電话给医院。
医院出车迅速,但是架不住方馨予家里住的偏僻,过了将近十五分钟,救护车才到达巷子口。
很快,刘枚被送进了医院,经过一番抢救,才算度过了危险期。
方馨予在医院守了一夜,一直到早上,刘枚身体里的药效消失了,这才苏醒过来。
在刘枚昏迷过程中,方馨予哭了,但也只是默默地抹着眼泪,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她是罪魁祸首,不怨任何人。幸好刘枚没事,否则这个世界上唯一疼她、爱她的人都消失了。
刘枚醒来的时候,方馨予脸色不好看,眼睛有些红肿,但精神还不错。
刘枚抬起手臂,方馨予连忙握住她的手,两母女相视了一会儿,刘枚才轻轻笑了。
“馨予,妈是爱你的。”刘枚嘶哑着声音,说:“昨晚那些话,不要放在心里。妈其实是在怨自己,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小小年纪就担负了那么多的责任。馨予,你是妈见过最懂事、最让人心疼的孩子。我和方世达欠你太多了,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方馨予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她趴到刘枚的胸口上,放声哭泣。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谁欠谁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孽债,是要还的。
方馨予这么告诉自己,所以才可以不去怨恨任何人,只有这么告诉自己,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刘枚最终还是没有体力,沉沉的昏睡过去。
方馨予找护士借了手机,向学校请了假,至于是谁自作主张,越过她直接打電话给刘枚,她也不想知道了。
“刘枚家属。”
方馨予打完電话刚要回病房,就被护士给叫住了。
“刘枚家属,主任上班了,你现在可以去找主任问问刘枚的病情了。”护士说。
方馨予一听,病房也不回了,而是直接上楼找到刘枚的主任。
主任给她看了刘枚的病理报告,这几年,刘枚都是在这里做透析的。所以,他们彼此间也很熟悉。
主任知道方馨予急切的想知道刘枚病情,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你妈妈的病情,现在变得很不好,而且恶化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之前每周一次的透析,她都没有按时过来,所以病情根本得不到控制。昨晚她突然昏迷,也是一种信号,接下来她会越来越虚弱,不省人事的几率也会越来越高。”
方馨予知道刘枚的情况,所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此时,她显得异常平静,开口问道:“那要准备手术吗?”
“手术是必要的,但前提条件是需要病患有足够的抵抗力和体力熬过漫长的手术时间,当然,最好还要有合适的配型,没有肾源一切都白搭。”
方馨予点点头:“我会做一次配型的。”
“你是她女儿,配型成功率会比陌生人高一些。不过.........”老主任的眼神忽然变得同情起来:“上一次透析的钱,还有这次住院抢救的医疗费...........”
“我会想办法还上的。”方馨予仍旧是
笃定的说道。
老主任看了她一会儿,对刘枚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最后轻叹了一声,点点头:“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你妈妈肯定不想看到你也跟着倒下去。”
方馨予垂下眼睛,半晌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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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馨予觉得自己现在变得也挺可怕的,明明对于钱一点办法都没有,可却要在医生面前表现得面不改色。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可以这样不慌不张的说谎了?
做配型是极其痛苦的,但过程中,方馨予只是咬紧了牙关,直到尝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都是吭过一声。
医生护士都被她的坚强劲儿给打动了,有人利用关系给方馨予夹了个位置,提前能得到配型结果。
得到结果那天,方馨予刚从学校申请了休学。
学校老师没说什么,很痛快的帮她办了手续,急切的让方馨予觉得这些人似乎也把她当成甩不掉的麻烦了。
晚上,化验单出现在方馨予的手上,她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对一脸焦急的刘枚说:“配型成功了,妈!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有了好的体力才能坚持手术哦!”
刘枚疑惑了,眉头皱的很紧,常年生病让她脑筋有些迟钝——
怎么会这么巧?她和馨予的配型怎么会成功呢?
晚上,方馨予要回去帮刘枚拿换洗的衣物,准备好一切后,她才去衣柜的最后一层,找出刘枚藏起来的房本。
这幢房子买不了几个钱,但就算是几万块也足够刘枚还上这些日子欠下医院的医药费了。
方馨予瞒着刘枚,悄悄地跑去房管局,但是得到的答案是——
房本竟然是假的?
而且他们的这幢房子在一个星期之前已经卖给了开发商。
怎么会这么巧?
方馨予报了警,警察调出当天的监控录像,卖房去办手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世达。
警察问她,要不要正式抓捕方世达,因为没有另一方的允许,他即便是卖自己家的房产,也属于偷窃行为。
方馨予想到刘枚,然后摇了摇头。
就算她要抓捕方世达,方世达也不可能这么傻,房本被他换成了假的就说明他早有预谋,现在拿到钱他还不跑得远远地?
只是刘枚的病,还有那笔庞大的手术费,该怎么办呢?
方馨予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想到了那个男人,他曾经对她那么残忍,但是在最困难的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却会是他。
方馨予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来到了他的公寓楼下。
她仰起头,看着楼上点燃的灯光,就这么一直、一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