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她听说了,大伯家买了不少的肉回来,她寻思着怎么也要讨一些回去给自己和孩子打打牙祭。不管怎么说,二郎去林家捣乱,一半也是为了老大家出气。肉,她该得!
“大嫂,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弟妹我没有能耐,男人不争气,大过节的……”想到这儿,鲍氏看着篮子里那二两肉和四个鸡蛋,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严氏听到她的哭声,脸色一变,大过节的鲍氏到她家里来哭,这也太不吉利了。老二家的分明就是过来打秋风,太不要脸了!
“给老二家的多分一些肉,再拿一斤过来。”马大郎刚从城里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鲍氏在他家院子里哭,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他一向是个要脸面的人,马二郎虽然不争气,他却不能被人指脊梁骨,而且在马大郎看来,自己儿子马志才以后是要当官的人,要是名声坏了,以后还有什么威严。
“弟妹,老二不在家,你一个人忙里忙外辛苦了。大过节的,孩子还在家里等着,这些点心你也带一些回去。”说着,他将两包点心拿了出来。
鲍氏一看两大包的点心,还要多得一斤肉,哭声立刻小了起来,“多谢大伯,要不是家里实在没有法子,我也不会过来麻烦大哥大嫂。”
说完,哭声又大起来。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笔写不出两马字,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些客气话。果子也带一些回去。”马大郎亲手将带回来的糖果子和点心分出一部分塞在了桌子上的篮子里。
严氏看的心疼,她刚想张嘴说话,马大郎立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严氏撇撇嘴,只好过去将厨房里的肉拿出来大半斤,摔进了篮子里。
“弟妹,我们家里人多,委屈你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鲍氏。
鲍氏看到自己想要的已经到手,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多谢大哥大嫂,这些足够我们娘三吃的了。”
说完,她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提着篮子抱在怀里。
“回去吧,等晚上包了糖饼,再给你们送一块过去。”马大郎大声说,生怕邻居听不到。
“谢谢嫂子大哥。”鲍氏这才提着篮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咋给她那么多?”等鲍氏走了,严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始对马大郎甩脸。
“你知道啥,妇人之见。”马大郎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到左边房子里找马志才了。
严氏嘴里骂骂咧咧的也开始动手做晚饭,将鲍氏咒个半死。
慧真大师带着七八个武僧到达林家的时候,林家正忙着做糖饼和馅饼。
“小丫头,给贫僧包一些。”吃了一块肉饼,慧真有些意味未尽。
“给你们准备了。”林子吟笑着将肉饼分了给武僧吃。
几个武僧笑着谢过,然后不客气地抱着吃起来,“比寺里好吃多了。”
“你们几个嘴巴也叼了,寺里的伙食比起原来不知道好了多少,你们还不知足。”慧真大师半真半假教训他们。
“阿弥陀佛,都是托林施主的福气。”一个小和尚摇头晃脑地说,嘴巴塞得满满的。
“丫头,过两日,贫僧给你送两个看家护院的人过来。”慧真大师吃人的最短,今日过来就是主动送好处给林子吟了。
“看家护院的?”林子吟纳闷的看着他。
“寺里的觉新觉明觉悟觉慧都是俗家弟子,本是贫僧收留的孤儿,过几日他们应该下山,就送给你了。”慧真拿着烧鸡不以为然地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将右手在厨房的帕子上用力擦干净,接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林子吟,“这是他们的卖身契,小丫头,贫僧可警告你,你要好好待他们。”
还有卖身契,林子吟诧异地接过纸张,拿过来一看,还真是卖身契。
“你们这些俗人,就是花花肠子多,对人向来想得多。觉明几个怕你多心,主动划了卖身契给你,省的以后你想三想四的。”慧真大师摇着脑袋解释。
林子吟可不管他唠叨,对,她就是一个俗人,为了以后用人放心,她还是喜欢手里能攥着卖身契。
“大师,为了回报你的好意,我再给你一份礼物。”林子吟笑眯眯地说。
“你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都赶紧拿出来。”慧真大师瞪了她一眼说。
林子吟微微一笑,将自己要建立暖棚的事情说了一遍,“寺里的僧人多,又是吃素斋,如果你们也跟着建立几个暖棚,就不愁冬季里少吃的了。”
“你这丫头心眼太坏。”慧真大师又瞪了她一眼,“到今日才告诉我这么好的事情,要不是贫僧给你送人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对,我教给你寺里做暖棚的方法,你们可不许外传。我还指望暖棚赚钱了。”林子吟才不怕他了,笑盈盈地回答。
“出家人四大皆空,寺里定然不会外传。”慧真大师狠狠咬了一口烧鸡保证。
果然,两天以后,寺里的觉明他们穿着俗家人的衣服出现在林家,他们告诉林子吟,寺里也向陵王讨了人情,要了一些油布,过两日就会过来取经验。
林子吟将他们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心里十分高兴。家里多了四个武功高强的人,安全什么的有保证多了。
至此以后,慧真大师再到林家来,得到的福利也更多了。
“子吟,村里人托我问一声,你家的黑土地要不要找人租种?”村民们是托了林长书回来问话,可惜林长书很少出门,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于是大伙儿一商量,干脆将里正给吆喝过来了。
里正其实也在琢磨林家土地的事情,在他看来,林家的土地那么多,自家人肯定种不过来,他也有心想帮助村民打听一下。毕竟他是里正,责任所在,他希望所有村民的日子都能好过起来。
“那些土地我都有打算,并不想租给别人。”没想到林子吟很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一家能忙的过来吗?”里正吃惊地问。
“忙的过来。”林子吟笑着回答,“我自有打算。”
“行,你有打算也好,我也是帮着村里人问问而已。”里正语气有些酸涩。唉,村民们恐怕要失望了。
“对了,等豆子收割完以后,我想找人到地里帮忙,工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算,不知还有没有人愿意过去。”刚要走,林子吟又给了他希望。
“好好,我这就告诉大伙。”里正兴高采烈地走了。
村民们听了里正的话,果然都很失望。可再听里正往下说,林家还需要人手种田,所有人又高兴起来。这样也好,反正林家在自己村子里,那么多土地,靠着他们一家人种,肯定不行。以后他们少不得有工钱拿。
为了能在林家多拿几天工钱,全村人在过了中秋节以后,都是憋足了劲收割自家地里的庄稼。而林子吟这边也没有闲着,她已经带着人开始给盖好的火墙上蒙油布了,地里的支架也是北地难寻的东西——竹子。
黒一黑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带着人也过来帮忙,算是积累经验,而寺里也需要学习技术,所以一部分的武僧也过来帮忙。
人手一够,工程的速度立刻变得快起来。
“子歌,又到田地去帮忙?”经过一段时间,村子里各家地里的事情忙的也是差不多,有人看到林子歌带着一个丫头往黑土地那边去,一个个都笑着向她打招呼。
林子歌也笑着回应了。
她明白今非昔比,在全村人的眼中,林家已经成了香馍馍,但都是一个村的人,林子歌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拿乔过,凡是主动示好的人,她向来都会热心地去回应他人。
“家里其他的人全都有事,地里的事情也多,我过去给大伙烧点水解渴。”林子歌笑着回答。
“你真是能干。”有人笑着羡慕地说,“过今日地里的事情就忙完了,子吟还要人不?”
就怕自己农忙以后没活干,这是村民最担忧的事情。
“有,子吟说了,再过几天需要下种,还要很多人过去帮忙了。”林子歌好脾气耐心回答。
“到了十月,天气就会变冷,地里还能种啥?”有人吃惊地问。
“我也不清楚。”林子歌摇着头实话实说。
别说村民好奇,就是她对于子吟说得暖棚种植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子吟真能干!”不管人家种的是什么,反正陵王庄子、定安寺都跟着种,那肯定是好东西好,这一点儿全村的人几乎都坚信不疑。还有的人再想,要是可以的话,到时候跟着林家一起种着试试,说不准也能得到一点儿好处。
林子歌任由村民们猜想,带着丫头徒步往荒地那边走去。
就在快要走出村子里的地界时,林子歌竟然又遇上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让开。”看到马志才那张虚伪的脸,林子歌心里就有一肚子火气,她身边的丫头也知道林家和马家的关系,所以小婢女也立刻警备起来。
“我已经道歉过了,虽然我做错了,可咱们说起来也没有深仇大恨,遇上想着是乡里乡亲,总不能闷声不响过去吧?”马志才诚恳地说。
村里有人也看到了马志才向林子歌打招呼,好事者还专门借着干活过来凑热闹。
马志才的委屈,大家看的一清二楚,说的话,很多人也都听到了。对于马志才这位村子里唯一的童生所作所为,以前的确有很多人看不上,可今日马志才的表现倒是让很多人赞同起来,反而是林子歌的不依不饶让很多人对她颇有微词。
正如马志才所说,都是一个村的,大家只要没有深仇大恨,按理说,有一方道歉就应该将事情揭过去。林子歌的态度让大伙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了。
“童生老爷,招呼已经打了,你是不是应该将道让开呢?”林子歌不耐烦地说,眼神里的鄙夷谁都能看得清楚。
“对不起。”马志才显得十分难堪,可他还真没有和林子吟计较,慌张地侧身,将道路让出来了。
“小心。”就在林子吟和婢女提着篮子往前走的时候,忽然马志才一把拉过她的胳膊,还想将她直接搂进怀里往边上带。
“放开我,你个畜生。”林子歌万万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马志才竟然敢对自己不轨。她用力的挣扎起来,可马志才却紧紧的拉住了她的胳膊,死活也不放手。
“大小姐。”身后的丫头也在发慌,不仅如此,村民们更是吓得丢了手里的工具滚下了大道。
原来路上正冲出来一匹马。这匹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迎着大伙就冲过来,速度还相当快。
要不是马志才将林子歌拉住,经过马儿的一撞,肯定是要受伤的。
马儿冲过后,在身后扬起很多的灰尘。
“啪。”等马儿过后,众人才从惊魂中回神,接着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所有人的脑袋顿时转过去,等大伙儿看清楚马志才脸上深深的巴掌印时,他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子歌妹妹,我没有恶意,只是看到马儿受惊,想救你而已。”马志才摸着脸上的五指山,一脸委屈地说。
林子歌一脸羞愤地瞪着他,“谁稀罕你救,大伙都在,没有你拉着,我早就闪到一边去了。你以为谁都像你是个弱鸡崽子吗?”
“我……”听她这么一说,马志才显得更加委屈了,“子歌妹妹,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放心,我马志才敢作敢当,既然我毁了你的清白,就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清白?这事严重了。大伙在他的提醒下,这才发现林子歌此时不雅的模样。原来,在马志才刚才用力拉扯下,林子歌的一只袖子已经被撕破,胳膊都露出来了。
林子歌看到大伙全都盯着她的胳膊看,立刻用篮子挡住胳膊,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此刻又羞又怒,真想将马志才杀了泄恨。
刚才要不是这家伙死死拉住她,她的袖子又怎么会被扯开?不要脸的臭流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连这种阴招都能使出来。
“谁要你什么说法,你少假好心。”林子歌将篮子一扔,也不去荒地了,掉头带着丫头就往回走。
丫头垂头丧气地跟在她的后面,心里担忧极了,同时还有深深的自责。
“子歌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拉住你的胳膊。我定会对你负责。”马志才对着她的背影大说,对自己脸上的伤却一点儿不在意。
村民听到他的话,脸色全都变得古怪起来。或许乡下人没有大户人家讲究那么多,可未出阁的女孩子,身上除去脸蛋和双手可以露出来,其余的却也不会有人露出来。而照着情形来看,刚才,林子歌的胳膊肯定是被马志才摸过了。
双方没有关系的男女却有肌肤接触,事情有些闹大了。
目送着林子歌匆匆回去的背影,大伙心里也没有继续干活的心思了。
所有人都在猜想,林家人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还有作为林子歌未婚夫的吴大友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难道吴大友要退了林子歌,林家再一次和马家结亲?
一连串的猜想让村民们全都八卦激动起来,大伙顾不得地里的活,一个个全都追着马志才往村子里去看热闹。
“大妹,怎么快就回来呢?”郭慧娘刚从后院出来,一眼看到匆匆回来的林子歌。
“嫂子。”林子歌看到亲人,哇的一声哭起来。
“咋呢?”郭慧娘慌了神,再看到林子歌破了半截子的袖子,更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外面谁欺负你呢?”
“嫂子。”林子歌不说,只是抱着她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