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有点熟悉,侯希白一转头,不由得惊呼:“谭兄?!”
石之轩一甩袖子,咧开一个轻蔑而狂傲的笑容:“他可不是你的谭兄,你再仔细看看!”
侯希白能被石之轩收为弟子,本身天赋才智一样不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了玄!”
了玄本人微微有些脱力,但他并没有受伤,面对着几乎无法战胜的邪王师徒,也并未露出片刻的恐惧与害怕:“小僧若要走,邪王也拦不下小僧,给小僧一个留下的理由。”
张狂,肆意,却又和善妥帖,这样的人……是佛门弟子?侯希白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重建中,同时心里也涌起一股无力。
本是同辈人,他尚且自喜之时,却早已被人甩在后头。
何其悲哀,他大概已猜到师父为何会叫他来此处了,既是不满,也是督促,更或许……还有些不甘吧。魔门经营多年,难得到了能与白道一较高下的地步,白道却有这般天才横空出世,难道真是……天不佑魔门?
“理由!你问我要理由!本座难道不是理由吗!”
卧槽,朋友你这话真的很容易引人误会啊,谭昭瞬间头皮发麻,假发黏在头皮上,感觉更加毛骨悚然:“喂——你师父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boss还没残血呢就要狂暴状态了,这不符合套路啊!谭昭心里想骂娘,侯希白何尝不是啊,他瞳孔骤然收缩,某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瞬间侵袭大脑。但此刻并不是沉湎回忆的时候,侯希白喊道:“师父,你冷静一点。”
“师父!师父!师父!是我啊,希白啊!”侯希白喊得脸红脖子粗,只可惜石之轩一直都在狂暴蓄力中,似是半分都没听到一样。
……洗白?朋友你这名字连名带姓还成,只喊名怎么这么奇怪呢?
系统:宿主,说实话我也蛮佩服你的,死到临头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谁说我死到临头了,你别咒我!]
谭昭没好气地怼回去,此时石之轩双目赤红,俨然一副入了魔道的模样,望着他的眼神令人胆寒,似幽怨,似魔魅,似狂若疯,感觉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是谁!谭昭心思挥转,几乎将江湖上对邪王石之轩的消息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想来想去……老子是个纯爷们啊!
“你师父以前也出现过这种状况?”
侯希白看来还算镇定,可他双手发抖,显然他作为徒弟对这种情况毫无法子,甚至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自己恢复理智:“……你走吧。”
“……”你师父清醒过来怕是要打死你了。
谭昭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谁知道蓄力状态的石之轩不蓄了,身影直冲而来,若闪电微光,侯希白几乎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铮——”地一声晕荡着内力肆意开来,他捂着胸口后退,已觉胸口微微发疼。
侯希白如此,谭昭就更加疼了,他虽是用剑卸掉了一部分力,但小部分就够可怕的了。如果说冷静状态的石之轩还可一战,那么如今的石之轩简直……无敌了。但如果一定要说个比较好的消息,那就是此时石之轩的攻击比较傻瓜式,如果不硬杠,还有些可能。
可傻瓜也要看谁的傻瓜,追了一炷香的时间,谭昭几乎要脱力了:“侯希白,说吧,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是喘着粗气说完的,说完便又迎来另一波攻击,真的是……今天也不是月圆之夜啊!
侯希白也阻了两回,希望唤回师父的理智,可今天……他猛地想起,开始后悔自己在来了扬州后对师父关心太少,若非如此……也不会忘记今日——是师母的忌日。
侯希白一提,谭昭也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翻出了这条信息。慈航静斋本就与净念禅宗同气连枝,当年碧秀心若非与石之轩相恋,此时慈航静斋的斋主就该是她而不是如今的梵清惠了。
此事在当年闹得很大,正道认为碧仙子以身饲魔,品行高洁,而魔门觉得她消磨了邪王的斗志,双方暗斗……了玄关于这个的记忆并不多,但从目前来看,石之轩对这位碧秀心仙子定是用情至深。
恰是此时,夜空中忽而有一青衣女子执萧而来,萧音瑟瑟,若孤鸿无依,可这般悲凉的萧声,却成功地让石之轩眼中的红意消退了。
第153章小僧心里软(十七)
月影疏斜,夜风幽幽,本是大梦好时光,却奈何一夜惊心动魄,能睡得着才有鬼了。
“喝酒吗?”
谭昭连头都没转就直接拒绝:“出家人,不饮酒的。”
“……”那你那天喝的都是水,吃的都是素吗?侯希白也很是佩服这位净念禅宗出来的大师了:“当真不喝?”
“不喝,小僧受伤了。”
那好的吧,侯希白其实也受了伤,但魔门的人从来都是伤得越重,酒就喝得越凶,他满满灌了一口,又豪爽地抹了抹嘴巴,一副万般都在酒中的模样。此时月亮已上中天,夜风挂过树梢,便将半圆的月亮刮得飞来飞去的:“在看什么?”
“青姑娘离开吗?”谭昭没回答他,反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侯希白又饮了一口,这才微微点头:“走了,我拦了,但她执意要走。”他拦不住,也不敢拦,因为他明白在师父眼中,石青璇远比他表现出来的重要。而石青璇也一样,虽然面上憎恶师父,但心里应该也是想靠近的,否则此番必不会现身。
“哦。那小僧也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