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正说着,电台里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了一首拉着戏腔的淮曲,像是忽然串了频道,听得正入神的姚木林一个激灵,那戏腔戚戚哀哀,激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姚木林定心一听,那声音不是先前电台主播的声音,大概是真串了频道。
他松了口气,今天白天刚遇见一个要取他血的神经病,看见那双不正常的人手,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无神论的姚木林了,这会儿胆子险些被吓破。
他靠在后排座椅上喘了几口气,有些虚,顺便往前方的后视镜那儿扫了一眼,就见那个司机正从后视镜打量自己,他一激灵,猛地坐直了。
正打量他的那个司机,与姚木林的视线撞上,也是一个激灵,连忙挪开视线。
姚木林见状,心里反而一松,看起来反倒是那个司机在害怕自己。
他好笑,自己有什么地方吓唬人的?
他想了想,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个电台里说的旅客……凌晨从市医院上车,打车去四合酒店,穿着棕色的夹克皮袄,不就和他今天一模一样?
姚木林这么一想,猛地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
还未等他细想出什么名堂出来,就听见电台那边忽然恢复了正常,那个电台女主播接着之前断开的话,继续说起,像是中间突然穿插进来的淮曲只有他们这儿听见了似的。
只听那个女主播继续说道,“但是开着开着,司机忽然发觉车内的温度有些冷,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再一看外边,只见旁边的车窗上,都凝出了一层浅浅薄薄的冰花。”
“明明车里的热空调还打着,怎么会那么冷?”
“司机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扭头和顾客解释空调换了,却听见广播电台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说是市医院遗失了一具尸体,疑似有盗尸团队作案,路上一切可疑车辆都要经过警方的盘查。”
“市医院每一具尸体的手腕上,都会绑着一条宽约半公分左右的标签带子,上头标着死因和死亡时间。”
“那名司机听见电台里说的,于是开口调侃,说像他这样的计程车,一看就不可能载尸体,用不着被盘查吧?”
“司机说完话,后座静悄悄的,那个旅客没有搭话。司机觉得有些尴尬,便从后视镜那儿看了眼后排的旅客,只见那个旅客也在看着他。”
“他尴尬地冲对方笑笑,连忙收回视线。然而一条显眼的白色带子却抓住了他的视线。”
“那条带子系在旅客的手腕上,宽约半公分,上面清晰地写着一个日期,就是今天!”
姚木林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司机拉到了一个活死人啊!
就在这时,姚木林乘的这辆计程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冲得他险些要撞上前面的副驾驶室。
他连忙抓住前面的座位,才没让自己冲出去。
这一伸手,他忽然看见自己手腕上也绑着一个白色带子,是先前输血的时候,为了标记他血型的,这上面也有个日期,也是今天。
他猛地反应过来,知道那个司机急刹车的原因了,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见对方忙不迭地下了车,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连车都不要了。
姚木林傻了眼,这大半夜的,把他丢在路中间算什么?
他再一看驾驶室,连车钥匙都插在上面。
姚木林抿抿嘴,看向那个司机跑开的方向,显然那名司机爆发了小宇宙,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行吧,那至少他先把自己给载回酒店,回头给计程车公司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算了。
姚木林想着,坐到驾驶室去。
刚坐上这个位置,姚木林就觉得自己的伤口处隐隐作痛,心理阴影极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个座位坐着不舒服,腰背后面的椅垫总有凸出的东西咯得他难受。
姚木林时不时扭一下上半身,想把自己往前凑凑,最后实在是觉得铬得慌,索性坐得笔笔直,不靠着椅背,一路开回酒店。
等他停好车下来,再一看他刚才坐着的位置,只见那一面皮垫子上,有好些个凸出的印子,他疑惑地伸手去摸了摸,里头没东西,还能戳瘪回去,看起来怪异极了。
姚木林锁了车,纳闷地嘟哝了一句,回到酒店里。
他坐回前台,先把自己那个宝贝土疙瘩翻出来看了遍,确定它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原来的地方后,便打算锁好抽屉离开。
他起身,目光扫过自己的真皮沙发椅,座椅垫子上满是自己无聊时抠弄出的一个个小印子。
姚木林猛地浑身一抖,忽然想明白那个座椅背上的几个凸起印子像什么了。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那些个凸出的印子,就像是有人挖空了那张皮靠背,同时往外拼命抠着,想要抠破背垫,抓到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