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生见他紧盯着山头的方向,默不作声且神色忧重,低声道:“你是想过去看看吧。”
两人站得很近,柳云生的气息直接吐在卫殊行的耳侧,说话如低沉的枕边私语。卫殊行顿时有些腼腆,欲言又止,最终低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柳云生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先去看看,我去找顾姑娘,等会儿我去找你,反正我轻功好,走得快。”
卫殊行面露讶色,本以为柳云生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没想到他反倒是把自己想说的话提前说出来了。随后卫殊行又在心中觉得惭愧起来,喜欢的人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一开始他就不该往反处想。
“我会小心一点的。”卫殊行说完,望着柳云生背对前路退了几步,转身往山头跑去了。
柳云生摇着扇子,注视卫殊行离去,随后一个轻跃跳上了树。
要是从前,卫殊行想做一件事就直接去了,即便知道那会有危险,现在却变得谨小慎微,像是突然有了软肋。
柳云生自然知道为什么,从前师父就告诉过他,天下蛊毒千奇百怪,其中控制心智的蛊毒最是磨人也最是恶毒。虽然蛊毒没落在柳云生身上,但他能想象到卫殊行为压住这蛊会经历什么痛苦。
柳云生之前对卫殊行说他不会再失控了,其实并不是柳云生认为卫殊行一定能压住蛊毒,而是危险来临时,柳云生一定会护在卫殊行前面,竭尽所能不让卫殊行受到威胁。柳云生以前从未有过一个这么想保护的人,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卫殊行不愿领他的心意,将所有的苦痛全部自己咽下,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就算哪天病入膏肓,亦毫无征兆。
他希望卫殊行多依赖自己一点,但是又知道卫殊行最不想的就是成为拖累,所以就算要保护好这个人,也只能做得不动声色,让卫殊行不因蛊毒而畏手畏脚,仍是那个有把剑就无畏而敢闯的人。
毕竟蛊毒的痛不在自己身上,其中种种煎熬自是难以感同身受,他柳云生既无法替卫殊行分担半分痛苦,只能尽其所能为其着想。
而现下,他只想快点找到顾飞雨,然后再赶到卫殊行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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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雨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身轻如燕,直到伏渊轻轻松松一路拎着蜷在网中的她,轻功带小跑,一路翻过山,把她扔在王君昱面前。
王君昱正在嗑瓜子,见到不远处突然扔来一个东西,一时被惊到,随即小皱了皱眉,嫌弃道:“这么快?这绿色的一团是个甚么玩意,赶紧挪开,碍眼。”
“……”顾飞雨内心气得滴血。
伏渊拍了拍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走上前,低头看了眼顾飞雨,笑道:“要不你做个自我介绍?”
顾飞雨不想理他,眼睛一闭头一扭,直接装死。
王君昱似乎知道了地上弯膝躺着的是顾飞雨,身体朝前倾了倾,朝她喊话:“顾家的丫头,我不动你,但你得把你爹给你的钥匙交出来。”
顾飞雨心一横,不做回答,继续装晕。
王君昱小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瓜子壳的灰,简短吩咐道:“搜身。”
垂死病中惊坐起。顾飞雨瞬间睁开了眼,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警惕又惊恐地蹭着地一点一点往后退,然后被王君昱的手下给摁住了。
伏渊正准备招呼人上去搜身,又闻王君昱冷不丁发言:“你亲自上去搜。”
“啊?”伏渊突然不解。
王君昱撑着脑袋,慢慢悠悠解释道:“啊什么啊,对面是个姑娘,怎么能让男人搜身……”随即又看向顾飞雨:“这儿只有他不喜欢女人,你凑合一下。”
明明是要抢东西,好做出一副体贴又好心的模样,顾飞雨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言语,只能干瞪着眼,有些咬牙切齿:“哦……我难不成应该谢谢你咯?”
“不客气,应该的。”王君昱微眯双目,竟装模作样笑了笑。
即便顾飞雨努力左躲右闪,还是徒劳。伏渊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线,用手指小心翼翼将钥匙从她领子里勾起,掐断线取了出来。
王君昱见状从轿子里飞了出来,轻轻落在伏渊身侧,拿过钥匙仔细瞧了瞧,见其比一般钥匙稍大一点,且模样精巧,上面还刻了个“顾”字,问道:“就是这个?”
伏渊也是第一次见到钥匙,注视了好一会儿,似是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眉头微微紧了紧,郑重道:“这个钥匙有蹊跷。”
王君昱满脸狐疑,重新将钥匙递给他。伏渊举起钥匙至眼前,左右看了看,又用手指摸了摸,笃定道:“虽然小巧,但这里面是有机关的。”
王君昱问:“你怎么知道的?”
伏渊耸耸肩:“凭我知识渊博,见识多广。”
“……”王君昱被伏渊的不要脸给冲击到了,抽了抽唇角,僵硬地命令道,“那就赶紧解开它,现在,马上,立刻!”
伏渊一脸被逼良为娼的无奈,从袖子里掏出细长小巧的工具,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王君昱懒得理他,蹲下身子,看着一脸懵的顾飞雨,道:“你怎么也一副震惊的模样,这是你的东西,你不知道有机关吗?”
顾飞雨如大梦初醒,张了张嘴,顿时有些底气不足:“这不是用来开锁的么……”
王君昱自鼻腔哼出一声嘲笑:“傻丫头,白长了一张聪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