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欧哈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一脸抱歉的看着老朋友。
曾经的每一个夜里，他都幻想过摩盾被收购之后的场景。然而没有一个场景，是今天这样的。
摩盾的ceo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新的人事合同上重重的敲了敲，眼睛却牢牢的盯着里欧哈根的眼睛：“签字吧，老伙计。”
“他不会签字的。”岳斌双臂抱胸，看了一眼神色为难还带着些微羞愧的里欧哈根，声音冰冷的道：“因为他已经收了史密斯家族的钱。”
“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摩盾。”摩盾的ceo看着因为岳斌一句话，神情瞬间激动起来的老友，声音平静的说道。
“我没有背叛摩盾！”里欧哈根猛地站起身，一拳头砸在会议桌上，大声反驳道：“我早就说过了，摩盾的未来只有跟史密斯家族合作才有救。你们凭什么相信一个成立不到两年的破网站，一群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屁孩能够拯救摩盾？”
“所以你背叛了我们，跟史密斯在私底下签约了？”摩盾的人力资源总监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事已至此，里欧哈根唯有硬邦邦的说道：“是否跟公司续约，或者要跟哪个公司签约，都是我的自由。法律保护我的人身自由。”
电光火石间，摩盾的人力资源总监最先反应过来。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所有的合同年限都在半年到一年之间，你跟史密斯家族达成的协议，一定是史密斯家族出钱帮你们支付违约金，然后你带着摩盾的研发团队直接跳槽到史密斯家族……作为回报，你会把新的技术交给史密斯家族，让他们成立新的数码品牌。”
按照合约条款，里欧哈根和他的研发团队成员的违约金，按照职务不同，分别是每年两百万m金到一千万m金不等。里欧哈根的研发团队的核心成员加起来也只有十个左右，也就是说史密斯家族只要支付最多不超过六千万m金，就能够得到摩盾的新技术——而这个新技术，也是史密斯家族最为垂涎的。
“六千万m金拿到摩盾的新技术和摩盾最为倚重的研发团队，剩下的工厂机器员工渠道的问题，以史密斯家族的财力和底蕴，自然能够圆满解决。最重要的是还能坑校园网一把，这笔买卖做的实在超值。”
校园网的谈判团队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扬慢慢的鼓了鼓掌，施施然的开口说道：“到时候，花了两亿三千万只买到一副空壳子，还有几仓库即将被淘汰的废铜烂铁硬塑料，还要安置一群没有技术的后勤人员的校园网，就成为本年度最大笑话了。”
“这不可能！”非常熟悉公司人事条款的摩盾人力资源总监被张扬的话惊出一身冷汗，他仍旧试图垂死挣扎：“……新技术是属于摩盾的，我们已经申请了专利。按照合同的保密规定，他们也不可能带着新技术跳槽到史密斯家族，如果史密斯家族使用了摩盾的新技术，我们有权控告他们。”想必史密斯家族不会做出这么傻的决定。
“这里是硅谷。”
看来摩盾的高层管理者们都被打击的不轻，以至于陆持都有点同情他们了：“里欧哈根本来就是新技术的研发人。按照他的能力，绕过摩盾的技术壁垒，重新开发出一项跟新技术的功能相似，但是又不会触犯专利法的同类技术，需要多长时间？”
摩盾的高层管理者和股东们顿时愣住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疏忽，居然会酿成这么惨重的后果。
不过让摩盾的高层管理者和股东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里欧和他的研发团队竟然就是在摩盾的研究所里面，利用摩盾的研究力量，研发出了彻底绕过摩盾新技术的专业限制的同类技术。
怪不得自从收购结束以后，摩盾和他的研发团队就一直钻进实验室里不出来。事实上因为权限的关系，摩盾的搞基实验室除了里欧和他的研发团队核心成员，外人根本就没有权力进入。
也就是说，里欧和他的研发团队就在摩盾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背叛了所有人。将整个摩盾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们居然敢这么做？你们怎么敢这么做？”摩盾的ceo，还有同样一起奋斗了十多年的老伙伴们不敢置信的看着里欧哈根。气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事实上不光是摩盾，即便是陆持等人，也在一开始陷入了误区。毕竟按照收购的流程，买卖双方都会更加重视与财务、技术和法律有关的文件，谁会想到敌人竟然会在人事合同这种地方做文章？
想到自己很可能也会因为一时疏忽害的小伙伴们既丢脸又丢钱，陆持凉凉的看了里欧哈根一眼。然后，他打了个响指，又有一名杵在后面的黑西装走上前，拿出一套窃听装备和一沓通讯记录。
“这是最近四个月，哈根先生同小罗尔史密斯先生的通话记录。我想问一下，摩盾知道在贵方与史密斯家族的收购谈判破裂之后，摩盾的研发部主管仍然跟谈判对象保持私下接触吗？”
陆持话音刚落，岳斌已经按下了开始键。霎时间，里欧哈根和某人的谈话声响彻在整个会议室。
“他们想要重启详细尽职调查……放心，我做的很小心，他们不会想到的……技术这一块绝对没问题，我已经研发出了同类技术，全部绕过摩盾的专利限制……”
“明天签约仪式结束后，我会正式提出违约……什么，您也要在签约仪式上出现……”
听到电脑里播放的录音，里欧哈根阴晴不定的看着岳斌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监听我？你居然监听我的私人电话，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是的。”陆持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承认里欧哈根的指控：“你可以告我。不过我要说明，这份监听文件是今天早上，有人敲门送到我家门口的。”
里欧哈根：“……”
一直保持沉默观看表演的瑞德曼斯科特似乎终于想到了自己身为谈判专家的任务。他看了一眼在岳斌等人的连环打击下，几乎溃不成军的摩盾代表，缓缓说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讨论一下，这次收购的发展方向？”
“需要有关部门介入吗？”
随着瑞德曼斯科特这一句话，坐在谈判桌上的摩盾代表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良久的对峙过后，里欧哈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岳斌闻言，和陆持相视一笑。一直等待这一幕的所有伙伴们也都笑了出来。
摩盾总部大楼两条街区以外，坐在豪华轿车里的小罗尔史密斯接到了一封短信。
他低头看着短信上简短的一句话，良久的沉默之后，轻笑一声：“回去吧。”
第136章
“不！这不可能, 我绝对不会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你们是想毁了我！我绝对不会答应！”
摩盾总部，里欧哈根负隅顽抗了大半天, 最终在听到录音后放弃抵抗。为了避免“泄露商业机密”之类的指控，里欧哈根原本是想稍作妥协,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的是——陆持居然要他和他的研发团队签订一份竞业禁止协议——这简直是要断了里欧哈根和研发团队的后路。
“我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份协议！”里欧哈根情绪崩溃的怒吼道。他将手上的竞业禁止协议狠狠扔到谈判桌上, 表情狰狞, 神态可怖：“签订竞业禁止协议必须要求双方自愿。你们不能逼迫我签订这份协议。我要见我的律师。”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 或许你可以在警察局见到你的律师。”岳斌双手抵在谈判桌上，上身前倾，以绝对压迫的姿态，冲着里欧哈根笑道：“任职期间擅自向谈判对象泄露商业机密, 窃取公司耗费巨资研发的新技术……”
“顺便问一下。里欧哈根为史密斯家族研发的那一项绕过摩盾新专利限制的新技术也是在摩盾的高级实验室里研发出来的。按照法律规定，这项技术也属于摩盾吧？”
摩盾的ceo立刻反应过来, 笑眯眯接口道：“当然。按照摩盾和里欧哈根最初签订的协议, 这些专利都将属于摩盾和里欧哈根共同持有。”这也是摩盾创始合伙人和高级技术工程师才能拥有的福利之一。所以大家都没有想到，被公司厚待的里欧哈根竟然会选择背叛公司。
“那么里欧哈根有权利将自己那部分专利卖给别人吗？”张扬开口问道。
“并没有。”摩盾的ceo很干脆的摇了摇头：“里欧哈根只有分红权，专利仍然属于公司。”
“那就好办了。”张扬笑眯眯的敲了敲竞业禁止协议，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威胁：“要么签字, 要么坐牢。哈根先生身为摩盾研发部门的前任主管, 应该知道新技术的价值。真要换算成m元的话，您认为您会在牢里呆几年？”
里欧哈根脸色一黑。
敏锐的察觉到里欧哈根内心的动摇, 瑞德曼斯科特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法律规定，这一份竞业禁止协议的限制年限只有两年，我们的律师参考哈根先生的年收入, 也给予了适当补偿。哈根先生不必担心，这是一份完全符合法律效益的文件。只要您秉持自愿平等的原则在协议书上签字，我们将不会追究您在任职期间泄露公司机密的责任。同时，也愿意为你保密。您对外可以声称，你是因为不喜欢校园网的人控股摩盾，才愤然离职……或者随便其他什么借口，而不是摩盾的创始合伙人吃里扒外利欲熏心，出卖公司利益讨好谈判对象，被老东家发现后告上法庭面临牢狱之灾。”
瑞德曼斯科特毫不客气的犀利言辞彻底打碎了里欧哈根内心的侥幸。要么签订协议得到补偿保留面子，要么被指控泄露机密去监狱里唱《铁窗泪》，里欧哈根面色阴沉的衡量了一会儿，右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在谈判桌上，拿起钢笔愤然签字。
“等等！”陆持开口打断了里欧哈根的签字。他打了个响指，身后排排站的黑西装们又出来一位，从纸箱里翻出一架家用录像机站到里欧哈根的面前。
陆持微微抬手示意，体贴的道：“为了保证您确实是在没有被人胁迫的情况下，自愿平等的签订这份竞业禁止协议。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里欧哈根气的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了陆持一眼。他非常不愿意配合，然而把柄被人握在手上，里欧哈根再不愿意，也只能按照陆持的吩咐，在录像机前老老实实地表明自己是“自愿离职并签订竞业禁止协议”。
之后，里欧哈根研发团队的成员们也被一一叫进会议室。他们被校园网和摩盾的人联起手来各个击破，眼看着里欧哈根被迫签订了竞业禁止协议，又被公司扫地出门的下场，最后全都选择了续约——十年长约，违约金高到任何一家同行业公司都不会再选择挖掘的离谱程度。
摩盾的人力资源总监亲自负责这些人的续约事宜。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岳斌才开口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签约了。”
摩盾代表们：“……”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原本是摩盾和陆持等人的签约仪式。结果因为校园网揪出了里欧哈根这个泄密者，最后竟然喧宾夺主，把摩盾应该做的事情都给做完了。
简直就是……
一众摩盾代表们面面相觑，总觉得经过这件事后，摩盾很可能要有一段时间，在合作伙伴的面前抬不起头了。
不过不管怎样，历经四个月的谈判，摩盾收购案终于成功的喜事还是值得庆祝的。
“干杯！”
几大杯冰啤酒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金黄色的酒液冒着白色的泡沫，在大力的撞击下溢出酒杯，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一众小伙伴们将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邢远拍着肚子一脸享受的说道：“果然冰啤酒和巴西烤肉最配，啤酒烤肉和庆功会最配了。”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一众小伙伴们闻言，齐齐怼道。
“明明冰啤酒和火锅也很配！”
“和麻辣小龙虾更配！”
“海鲜大锅！”
“大家说的都没错！啤酒和烤肉火锅麻辣小龙虾海鲜大锅铁板烧都非常配！”邢远踩在椅子上挥斥方遒：“告诉大家一件事，今天这家自助餐厅已经被我们承包了。如果大家想吃火锅龙虾铁板烧烤牛排，都可以点餐。我们食材丰富，应有尽有。”
一众吃货小伙伴们纷纷鼓掌起哄。
陆持笑眯眯的看着大家，转头询问西装革履但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瑞德曼斯科特：“是不是有点不适应？”
生平第一次吃自助餐——还是以谈判团队庆功会的形式，生来就是资产阶级，从幼儿园开始就只穿西装吃牛排喝名贵红酒白兰地的瑞德曼斯科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手里拿着一杯冰镇啤酒，就跟喝红酒一样的微微抿了一口。
霎时间，冰凉的啤酒顺着口腔滑入五脏六腑，瑞德曼斯科特整个人都变得清凉起来。然后他试探性的插了一块烤肉放入口中，霎时间，浓郁的烤肉香气在口腔中蔓延，汁味香浓，层次分明的肉质纤维在咀嚼的过程中形成非常丰富的口感。瑞德曼斯科特下意识的，又饮了一口冰啤酒——
周遭是热热闹闹的人群，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没有目的的闲聊，毫无隔阂的肢体碰撞，这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新奇感受让瑞德曼斯科特陷入沉思，那是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感触。
“这个烤香肠特别好吃。”坐在陆持边上的岳斌在烤架上认真挑选了一根他认为最好吃的香肠，放进陆持面前的碟子里。
陆持笑眯眯的尝了一口，外脆里嫩，肉汁丰富但不油腻，香味浓郁的简直像爆炸了一样。陆持享受的眯了眯眼睛：“果然好吃。”
“是吧？”眼见自己的努力投喂取悦了陆持，岳斌顿时大受鼓励，又接连叉了几块烤菠萝，烤排骨和烤鸡腿一一堆在陆持的盘子里。
瑞德曼斯科特和摩盾的谈判代表们看着两人颇为亲昵的互动，顿时都有所觉。
在谈判桌上造成的隔阂生涩在一顿饭的时间里飞速消融，华夏独特的餐饮文化和餐饮氛围本就是拉近关系的最大法宝，其犀利程度堪比m国的派对文化，再加上校园网这群伙伴们的刻意结交和摩盾代表们的刻意示好以及瑞德曼斯科特谈判团队的乐意示好，三巡过后，一大帮人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场面热闹的就跟支持同一支球队并且这支球队还拿到了冠军，正准备去参加庆功会的球迷见面似的。
大概是有点接受不了自助餐厅内的喧闹，瑞德曼斯科特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吸烟区准备抽一支烟。
丝丝袅袅的云雾冉冉升起，耳畔还能听到从大厅隐隐传来的喧嚣。瑞德曼斯科特站在五星级酒店顶层高级自助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前，凝望着窗外霓虹斑驳的夜景。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斯科特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摩盾的团队有问题？”
瑞德曼斯科特回头，看着静静站在身后的陆持，微微一笑。他细心的熄灭香烟，随口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英俊的摩盾新股东走到全球顶尖的谈判专家身边，与瑞德曼斯科特并肩而立。他同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夜色斑驳的大都市：“我猜的。”
听到陆持言简意赅毫不负责的回答，瑞德曼斯科特低头轻笑。他没有正面回答少年的问题，只是在转身离开之前，身形一顿，笑着称赞：“你们做的也很不错。希望有机会再次合作。”
一顿饭尽兴而散。陆持和一众小伙伴们回到斯坦福公寓，只见台阶上静静摆放着一束郁金香和一封贺卡。
“祝成功。”
落款是小罗尔史密斯。
第137章
“居然还送郁金香？”岳斌一把薅起台阶上的郁金香, 跟甩鸡毛掸子似的甩了好几下，娇弱的郁金香顿时承受不住这样粗暴的对待, 漆黑如墨色天鹅绒般的花瓣纷纷洒落在堆满积雪的台阶上，黑白分明, 分外夺目。
岳斌举着光秃秃的郁金香杆径, 特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歪着脑袋辩解道：“我就是想看看这束花里面是不是包裹着暗器, 没想到这么不抗折腾。”
那神情举动，妥妥的就是一只明知道自己闯了祸却妄想卖萌过关的哈士奇。
陆持似笑非笑的看了哈士奇一眼，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随口说道：“别忘了把垃圾清扫干净。”
两只耳朵一支棱, 岳斌立刻傻兮兮的笑出声来：“知道昂~我这就扫~~”
说着，岳斌顺手把剩下的郁金香杆儿塞到张扬手里, 然后摇头尾巴晃的跑去门后拿扫帚, 干劲知足的将台阶上的积雪和花瓣一股脑的清扫干净。
一众小伙伴们看着在哈士奇和金毛之间自由切换毫无压力的前校草同学，全都不忍直视的撇开脸。
张扬一脸嫌弃的将被摧残的光秃秃的，只剩光杆儿的名贵郁金香扔进垃圾桶。万分感慨的说道：“真没想到一个收购案居然谈了四个月。对了，今年过年你们都回家吗？”
“当然回。去年我就没回, 今年肯定要回去一趟。”陆持说着, 忽然嘚瑟起来：“知道吗？我弟弟入围柏林电影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