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亲妈么!张瑛默默转了头,而李夫人则摇着手里的扇子道:“孟家是诚心结亲的,这不已经托了媒人过来说合,说是孟家姑娘出生那会便有个和尚说过,这姐妹俩这辈子必须事事一起,要不然就是早夭的命。”
“还有这事!”张瑛和孟家姐妹自小便认识,还是头一次听说。李夫人略带嗔怪的看了一眼张瑛,接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当了娘反而不稳重起来。”
被自家母亲这么说,张瑛忍不出吐了下舌头,转而便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问道:“难道有什么忌讳不成。”
李夫人道:“总之这事我已经答应了孟夫人,难道你要让我失信于人不成。”
面对自家母亲的撒娇,张瑛很是无奈。也对,自家母亲这辈子可谓是顺风顺水至极,在外那是端庄稳重,可在自家人面前,有时候难免便喜欢耍性子。
“哥哥那人,我哪能说动!”张瑛说着,看了一眼李夫人,李夫人微微瞥了头,似乎只要张瑛不答应她就要死磕到底。
张瑛搅了搅帕子,上前搂住李夫人撒娇起来:“母亲,好不容易见一面,难道就要说这些。”说着说着,张瑛便红了眼圈。
到底是自小养大的女孩,李夫人一见张瑛示弱当即便受不住,立马拉着张瑛道:“算了,不难为你了,这事我自己想法子。”说着便拉着张瑛仔细看了看,最后道:“养的这么好,看的我都羡慕了。”
张瑛低头轻笑,自从重生以来,张瑛便秉承了一条原则,就是绝对不委屈亏待自己。在这世界上,亏待了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只有自爱才能让人爱。
这条官道是通往滚钟口唯一的一条大路,这一路上张瑛带着迎春和黛玉在暂时停歇的客栈认识了好几位闺阁小姐。而出了京城贾府的迎春,此时也颇为落落大方,言语间带着一股子自信来。
见她如此,张瑛便稍稍放了心,潜移默化了这么久,总算是长进了。倒是不张瑛如何圣母,而是张瑛实在看不惯迎春在贾府的生活,说好听了叫脾气好,实际那就是个呆木头。
黛玉连着坐了三四天马车,最后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便到了。
张瑛早叫了人过来打扫院子,因此一应用品都俱全。正院留着不住人,张瑛带着哥儿住在东边厢房,而迎春和黛玉则住在对面西厢房。院子里的小池塘是活水,透着一丝凉气,院子里更栽种了不少宽叶植物,瞅着便觉得凉快。
滚钟口本就是个山林集聚之地,除了圣上的行宫那片平坦之外,其余但凡能建屋子的地方差不多都建满了,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见参差不齐的屋脊在丛山峻林中若隐若现,间或传来几声鸟叫,倒是有那么生在深山的意境。
“怪不得皇帝每年都要来这避暑,真真是个好地方。”黛玉站在廊下看了会,进了屋,正好见着紫鹃和绣橘抬着一架纱制屏风挡在屋子正中,正好把屋子分成两个隔间。也更方便迎春和黛玉歇息。
且说贾琏随着大部队进了避暑山庄,又紧接换了衣裳当值,这一忙就忙了好几日。直到几日后事事顺利后,贾琏渐渐的就放松下来,这不这日皇帝带着几位皇亲宗室爬山,贾琏和几位侍卫一起远远跟着。
山林里树影婆娑,时不时的一只鸟雀飞过,几次之后大家行以为常。
陡然间,树上掉下一块生肉下来。边上的的太监迅速过去捡了起来,指着边上二个守山太监道:“不是早就让你们把这地方拾掇好么,怎么还有这些污秽之物。”
那守山太监低着头,见是一块看不清的带着羽毛的烂肉,当即苦笑着道:“公公饶了我,这怕是哪个胆子大的偷偷在这打鸟雀遗漏下的。”说完便赶紧把那肉接了过去,小跑着就走了。
刚走两步,便听着深山处传来野兽奔跑的声音。这山里没有野兽,众人当即一惊。胡飞上前便护住道:“陛下先离开。”
皇帝从来不是那等纠结的,给了胡飞一个眼神,当即便掉头就走,几位宗室紧跟其后,贾琏几个则围在皇帝周围,个个都把手按在配剑上。
一只黑色的野狗从密林里窜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的狗窜了出来。
这些狗长得膘肥体壮不说,眼睛通红,都是疯狗。
胡飞率先便拔剑砍了一只率先跑过来的狗头,人狗大战就此展开。
因着都是疯狗,只会拼命往人身上冲,眼瞅着几个人被狗咬伤后,胡飞大喊一声:“都给我守住。”
胡飞带着的这帮人个个身手了得,那些疯狗虽恶,可到底只是畜生,随着狗尸增加胡飞这边伤亡没再往上上升。
而另一边,贾琏等护着皇帝走到半道,面前出现了一排黑衣人。贾琏等刚刚拔出了剑,便见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皇兄,没想到你命这么大!”皇帝率先开了口。
而来人则是义忠亲王。贾琏看着他,暗想大明宫大火竟然没烧死他。
“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出皇宫。”义忠亲王说完,便冲着不远处的山庄道:“我本想着还要花些功夫,没想到自己倒出来了。”
皇帝呵呵一笑,看着义忠道:“要是我是你,我就安安生生过完下半辈子,何必出来作死。”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义忠呵呵一笑。
从刚才义忠突然出现开始,贾琏就发觉一个站在皇帝身后的皇亲宗室不正常,正常人哪里一直盯着皇帝后脖子看的。
因此正当那人手伸进袖口那一刹那,贾琏上前便一把撞开那人,长剑抵住那人脖颈,从他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皇帝看着被贾琏压倒在地的人,转而看向义忠道:“好手段,竟然连他都成了你的人。”
义忠见那人没成事,冷笑一声,呵斥道:“废话什么,快动手。”这话一下,他身后的黑衣人便冲了过来。那些人刚跑出两步,只听着破空声一阵,黑衣人顿时倒了一地。
义忠亲王面色惊诧,皇帝看着他道:“是不是很吃惊。”
义忠亲王苦笑一声,直接掉头便跑。
“还不快追!”皇帝拔出剑,直接把那个意图谋反的皇亲宗室捅了个对穿。贾琏等人当即朝着义忠逃跑的地方追去。
这边贾琏等人追着义忠逃跑的身形而去,石丛和二个兄弟并一干太监原地护着皇上一路往行宫而去。
就在贾琏等人追了大约几百米远后,贾琏佩剑的剑穗陡然裂成两瓣掉在了地上。
圆形的平安玉扣此刻一分为二的掉在草地上,贾琏心口一突,陡然便道:“快回去。”说着便往回赶去。
贾琏掉头一路飞奔,听着前头传来打斗声,再一看,便见着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向皇上,贾琏双眼圆瞪,一个急冲,推开了皇帝,而自己则持剑挡下了这一剑。
“贾琏!”
熟悉的声音,贾琏此刻才发现拔剑刺向皇帝的竟然是一向憨厚的石丛。
见着贾琏拼死护住皇帝,石丛一双眼睛闪着寒光,而贾琏从最初的惊诧转而慢慢淡定下来,直视石丛道:“好好的当个龙禁卫侍卫不好么,何苦!”
“废话少说!”石丛挥剑便来,贾琏自知不敌,利用地势躲避间时不时的偷袭石丛,而皇帝身边的太监则时不时的协助一二,几十招下来,贾琏竟觉得还可应付,于是便又花了十二分的精力。
贾琏这边越战越勇,可石丛却忍不住了,招式越发狠厉不说,颇有搏命的架势。
只不过这人越急便越是容易犯错,贾琏瞅准一个破绽,斜刺而去,石丛大腿中剑,双眼发红,打骂一声:“狗皇帝。”拔剑不要命般冲着皇帝而去,贾琏一个转身抬起一脚,直接踢在他后腰上,石丛本就是憋着一口气,被贾琏一脚卸了力气,直接趴在了地上,贾琏乘势压住了他。
石丛发丝凌乱,自知难逃一死,嘴里骂道:“也不知是你运气好,还说我运气背,这都是命。”说着一扭头,口吐黑血,已经气绝。
第92章
石丛死的如此干脆, 是贾琏没有想到的。
胸口涌起一股血腥味,贾琏忍住恶心,强撑住道:“皇上, 是回行宫么。”
皇帝没有看贾琏, 而是抬着头看着周围的树冠道:“出来吧!”
随着这一声落下,从一棵高大的树上跳下一人, 贾琏吃惊的看着这人, 竟然是义忠亲王。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才逃走的到底是不是义忠亲王, 贾琏脑子有些糊涂起来。
而皇帝似乎对此很是淡定, 抬起脚走了两步,贾琏紧跟其后,义忠亲王眯着眼睛看向皇帝,拍了拍手道:“要不是我留有后手,差点中计。”
义忠说完这话,看着皇帝道:“别看了,胡飞他们说不定早就被疯狗咬死了,而你准备的死士也被我解决了, 你身边还有什么人。”义忠说完带着讥笑看着站在皇帝身边的贾琏。
而贾琏则示威般的看了看义忠亲王, 不管如何, 输人不输阵。
事情发生到如今, 贾琏也算明白过来,当初大明宫那场大火,皇帝早就知道义忠不但没死反而逃出了京城。
这今日这一切, 皇帝早就猜到义忠亲王会在埋伏在此,于是便布置了死士,只不过皇帝没想到率先攻击的不是人而是上百只疯狗,更加没想带义忠竟然利用一个替身提早把埋伏好的死士位置给暴露了出来。
胡飞被拖住,死士也没了,贾琏额头微微开始冒汗,而义忠则得意洋洋的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他身后走出十几个人来,身上都带着血,看样子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想起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被这帮人杀了,贾琏恨不得立马便杀了这人,用这么多人陪葬,不过就是他的一己私欲而已。
义忠亲王一个眼色过去,他身后那些人提刀便冲着皇帝过来,贾琏硬着头皮赶上去,刚和一人打斗起来,便听着胡飞声音。
原来是胡飞带着几人赶了过来,虽然衣服上斑斑血迹,浑身血污,可脸色看着还成。贾琏心中大安,却不想,义忠亲王冷哼一声,紧接着便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竟然也是义忠亲王。
贾琏看着两个义忠亲王,顿时有些傻眼,而皇帝看着两人,先是迷惑,转而便道:“贾敬,是你么!”
“圣上聪慧,真是微臣。”其中一个义忠亲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来。
到了眼下这时候,贾琏往后边站了半步,没想到这义忠亲王真的和贾敬有关系。想着之前冯紫英那帮人选择在宁国府喝酒听戏,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头。想着早就死掉的贾珍,想来他是知道的太多被灭口的。
如此一来,这所有的事都串联了起来。只是贾珍是贾敬的亲儿子,那贾珍死的真相,贾敬到底知不知道。
想到这,贾琏冲着贾敬道:“珍大哥就是被冯紫英一伙人下毒害死的,这些人心狠手辣啊!”
这话一出,贾琏没等来贾敬回话,甚至于在场诸人都没把这话方才眼里,贾琏忍不住汗颜,为了一个狗屁王爷连亲儿子都不要,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凉薄了。
即便胡飞来了,可义忠亲王似乎仍旧没把皇帝放在眼里,毕竟胡飞这几个人浑身血污,看着就不大好。特别是贾敬在旁边冷飕飕的说了句:“圣上,您可小心点,别被胡统领给咬了。”
这话一出,胡统领带来的几个人顿时脸色惨白,胡飞咬着牙看着贾敬,转而恭敬的对皇帝道:“回皇上,我们身上都没伤口。”胡飞说着,随即便对几个手下道:“都是唬人的话,等杀了这逆贼,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
两帮人马就在这厮杀起来,最后到底是义忠亲王准备充分,胡飞护着皇帝且战且退,就在快被义忠攻破的时候,救兵到了。
打头的是忠顺王爷,他身后跟着卫十六还有上百个侍卫。这些人一拥而上,朝着义忠亲王等人便冲了过来。
贾敬护着义忠亲王试图冲出去,最后被乱箭刺死,死的好不惨烈,而义忠亲王见大势已去,当即便拔剑自裁,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脆果断。
“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忠顺王爷说完,皇帝当即便上前扶起忠顺道:“都是一家子弟兄,无需那般讲究。”
“皇兄受惊了。”忠顺看着倒在地上的义忠亲王,还有这一地的尸体。
皇帝虽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可整个人精神却极好。似乎盖在头顶多年的阴霾陡然没了,整个人锋芒毕露起来。
“好好收敛,尽忠的侍卫家属要好好安抚,这些事胡飞你来办。”皇帝说完,便由忠顺王爷亲自护着回了行宫。
这边皇帝刚走,胡飞手里的剑鞘猛地杵在地上。一张脸白的吓人,贾琏被他这样子唬了一跳,上前道:“受伤了!”
卫十六在旁看了两眼道:“是被咬了吧!”
这话一出,原本簇拥在胡飞身侧的人陡然散了。贾琏也微微走开两步,胡飞苦笑道:“疯狗爪子上带毒,中毒的弟兄都去了,我怕是熬不了多久。”说完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胡飞天生命硬还是别的,就在他高烧不退熬了一夜后,竟然渐渐醒转过来,太医说他是身体素质好。
这事之后,皇帝大刀阔斧的开始整治江南甄家和义忠走的近的几家。
这些事非一朝一夕可以理清,索性皇帝在避暑山庄,办起事来干脆利索,更何况如今是无一人给这些世家求情。
义忠亲王多年布局,勾结的人实在是多,忠顺王爷被皇帝委以重任,对这些世家大族大刀阔斧的搜查起来。就连贾琏都被派了差事,这不一早便带了圣旨并几十个人走了。
且说贾琏一行人,日夜兼程一路便到了并州。这并州便是王子腾的底盘,贾琏刚到便见着王子腾亲自迎了过来,见了贾琏当即便上前道:“多日不见,贤侄出息了。”
面对王子腾冲长辈的姿态,贾琏拱手道:“王大人客气了。”说着便率先进了府宅,王子腾紧跟其后,贾琏带来的人直接虎视眈眈的围住了王子腾,王子腾看着贾琏道:“不知道贤侄要传达什么旨意。”
贾琏从胸口掏出圣旨,另外还有一个白瓷瓶。王子腾一见之下,脸色惨白,似乎站不住,恍恍惚惚的看向贾琏道:“没想到啊,我也有今日。”
贾琏颇为不屑的说道:“圣上一力提拔你,这才有了你今日,可你不知感恩,竟然脚踩两只船,罪有应得。”
王子腾微微低着头说道:“你懂什么,这朝廷里的事波诡不平,哪里是你这个愣头小子能懂得。”王子腾自知再无转圜余地,皇帝的意思他明白,不过就是给两人一场君臣情谊最后一个面子。
王子腾一口便把毒药吃了,没多久就口吐鲜血,翻了白眼。
王子腾虽是王家当家人,可当年不过是靠着贾史两府过活的三流世家而已,后来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自然有他的能力,可更多的确是皇上有心培养一位老牌世家的自己人。
却不想培养了多年,最后却得知王子腾竟然暗地里勾结了义忠亲王。
王子腾是皇帝一力培养起来的,这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子腾所作所为那皇帝颜面何在,于是王子腾的死在外人眼里就是在任上暴病而亡。
且说滚钟口,张瑛对近些日子局势变化早已发觉,带着迎春黛玉二人在府内纳凉,闲了偶尔去张家宅子说说话而已。
这不还没两天,行宫大宴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