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举化身为禽兽,在佟府又打又砸,佟应龙被废了腿,很干脆的晕倒了,佟珍浑身冰冷,他从没像今日此刻这般痛恨自己儿子的不长眼。
收拾个县衙师爷没什么大不了,无品无级无后台,残了死了他都有办法把事情压下去,可是……为何那个师爷房里住着小公爷?
佟珍感到事情不对劲,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从小公爷和这群气势汹汹的官军的表现来看,南京的魏国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现在的事态已不止是两家小孩打架那么简单了,魏国公摆出来的架势分明是想把他从知府位置上踹下去,不出意料的话,老国公的奏本现在应该已在奔往京师的路上了。
想清楚了这些,佟珍手脚愈发冰冷,眼中不由自主冒出了恐惧的光芒。
他突然想通为何徐鹏举要亲自打上门了。
大明的官不经查,查不得,一查一个准儿,佟珍自然也不例外。
“禀小公爷,标下在佟府库房里发现白银二十余万两,田契千余亩,房契十余套,以及……本该出现在皇宫的贡品龙泉官窑秘色青瓷二十余件。”一名军士抱拳禀道。
佟珍冷汗潸潸,身躯摇摇欲坠。
徐鹏举眼睛却大亮,接着慢慢眯了起来,看着面若土色的佟珍,森然笑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啧啧,佟大人财源广进呀,不过……你发财便罢了,竟敢私自扣下进呈皇宫的贡品,佟大人,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我魏国公府都没有你这般不要命的气概呀。”
私扣当地特产贡品,本是官场上的常事,为官一任者,谁没有从贡品里扣个半斤八两的?这早已成了大明官场默认的潜规则,既称“潜”规则,意思当然是不能把它拿上台面的,明明一张纸的厚度,只要纸不破,大家相安无事,不过如果非要戳破这张纸,事情的性质可就严重了。
佟珍终于承受不住心中巨大的恐惧,双膝一软,跪在徐鹏举面前。
“我……我没有私扣,这些都是……都是……”绞尽脑汁的佟珍现在怎么也找不出理由,实实在在的贡品青瓷就在佟府的库房里放着,任怎么狡辩,这事他都脱不了干系。
“来人!把佟府库房封了,派人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此事上报南京都察院,请派监察御史亲眼过目,佟应龙欺辱勋贵,着即打入绍兴府大狱,至于佟大人,呵呵,我管不了朝廷的事,佟大人你还是好好当你的知府吧,至于你这知府能当几天,现在可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了。”
徐鹏举嘿嘿冷笑数声,拂袖扬长而去。
佟珍双目无神,软软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
秦堪被关进了山阴县大狱。
杜嫣被陷入狂怒暴走状态的杜知县接走,关在内院禁足,这回是真正的禁足,门窗都被木板钉死,就剩一个小洞每天取拿食物,跟蹲大狱没什么区别,只是她的闺房比大狱干净一些罢了。
把秦堪关进大牢是杜宏下的令。
他太气愤了,女儿被这小子怂恿,居然在绍兴城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抗婚,此事已传遍了绍兴的大街小巷,知县的面子全然无存。
至于后来佟家打了小公爷,老国公调兵入城,大闹佟家……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杜宏管不了,他现在想做的,是把秦堪大卸八块,佟家送两块赔罪,剩下的六块自己留着过年……
秦堪很理解杜老大的心情,这个结局他早已料到,想要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关进牢里这个代价已经很轻了,希望杜老大看在自己曾经帮他坑过人的份上,不要给他流放千里之类的判决,秦堪爱江南,不爱流放千里。
把秦堪关进大牢后,杜宏顾不上收拾他,怒气冲冲跑到内院教训女儿去了。
很显然,今天想把秦堪大卸八块的人不少。
刚关进去不到两个时辰,一脸怒气的小公爷徐鹏举闯了进来。
看着关在牢门里的秦堪,徐鹏举怒色愈盛,习惯性的一抬脚,狠狠踹向牢门,这是小公爷的招牌动作,大约他爷爷从没教过他,敲门是要用手敲的……
小公爷失望了,牢房的门不是他一脚能踹得开的,小公爷显然对自己的腿功有着盲目的自信。
秦堪噗嗤笑了。
落到这般境地,秦堪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如果牢房里有镜子,他都忍不住想朝镜子里的自己拱拱手,表达一下高山仰止的钦佩之意。
“小公爷如果踹得开这道门,草民真该谢谢你。”
徐鹏举脸上仍旧带着青肿,一瘸一拐的,眼中闪烁着凶光,像极了心理变态的伤残人士。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谋划的,对不对?”
“对。”秦堪很老实的承认。
“从你求我和你换房间那一刻开始,我就被你坑了,对不对?”
“对。”
“我不但为你挨了揍,为了保全国公府的面子,还不得不帮你揍人,连我爷爷都被惊动……”
秦堪遥遥拱手,充满感慨:“小公爷义薄云天……”
徐鹏举愤怒的把脸凑到牢门前,咆哮道:“闭嘴!过来,你过来看看……”
“看什么?”秦堪满头雾水。
“过来看看我这张脸,你有什么想说的?”
“小公爷相貌不凡,器宇轩昂……”
“闭嘴!秦堪,你觉不觉得小爷我这张脸长得像傻子,白痴?”
“小公爷要对自己有信心……”
徐鹏举快被气哭了,发狂似的用力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指着牢门大吼道:“秦堪,你死定了,敢拿小爷当猴儿耍,你一定要死!”
秦堪笑容很淡定:“既然做了这件事,什么下场我早已料到。”
徐鹏举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佟应龙被废了腿,这个秦堪也不能轻饶,一介草民白身,竟将堂堂小公爷,知府,甚至南京的魏国公算计得团团转,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等刁民不杀,他徐鹏举颜面何存?
徐鹏举打算出牢房找杜宏,商量给这刁民安个什么罪名……
转身刚迈出步,秦堪忽然在他身后幽幽叹息,无限悲苦道:“死便死了,可惜了一道名叫‘披萨’的绝世名菜,只怕在我之后,只能失传于世间了……”
徐鹏举抬腿的动作瞬间凝固……
**********************************************************
ps: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