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记载,大部分秘境里只有奇花异草、珍奇异兽,修士们进去就是采集一些十四洲没有的珍惜材料。比如说归元门的一个秘境就是如此。飞英进去过,写信的时候和她提过一嘴,其中提到的几样东西,她没在瑶桃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次神京的游戏里也未有耳闻。
这还算好的,有的秘境甚至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只适合炼制成禁地,用来当做密室,很受某些修真家族的喜爱。
等等,这么说起来,好像炼制储物袋的必备材料,是一种名为乾坤晶的东西。不算罕见,但收集起来很有难度,只有在特殊的日子里才能采获。
主流说法认为,乾坤晶是某种稀有的矿物,因为它们总是密集出现。
有点像是流星雨啊……也许大一些的水晶簇质量较高(?),不受洲陆(行星?)的引力影响,但被太阳吸引,所以做绕日运动。而小一些的碎片质量小,直接被洲陆的引力吸引,变成流星坠落,成为了藏有空间的珍惜材料?
尤其听说,储物空间的大小,与乾坤晶的大小紧密相关……殷渺渺越想越来劲,虽然视角不能移动,还是竭力倾注心神,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被忽略的细节暴露了出来。
除了五彩缤纷的水晶簇,还有一些更小的更不引人注意的水晶碎片点缀其中,星星散散,同样会在碰到十四洲的时候与之融合。
但这个过程很短——相对于大的水晶簇而言,感觉没多久就从十四洲脱离了出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运转。
再细小一些的则不能称之为碎片,只能说是水晶沫,微不可见。幸好她用的是神识,能分辨出细节,否则肯定容易和云海搞混。
这些细沫像是雨点,融入洲陆后便耗尽了力量,没有再脱离出来,消失不见了。
难道她真的猜对了?!
冷不丁的,无策峰的箴言浮现在脑海:生灭有时,此消彼长。她以前觉得在说岱域和十四洲,如今细细品味,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也许,这话说得是世界和世界的关系。
神京没有了,传承却在十四洲延续。
一个世界没有了,碎片和残沫在另一个世界重生。
那么其他几句,是否也有同样的涵义?
“九天云消,星辰始亮。五行之乱,乱于五洲。生灭有时,此消彼长。天亦有情,天意无情。”
殷渺渺琢磨着。
五行之句,毫无疑问是指岱域。
天亦有情,天意无情。她在握住红尘的刹那,经历了那种平静的愉悦后,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只有最后一句“九天云消,星辰始亮”,前半句还好说,大概说的是云海,就是不知道后半句的“星辰”指的是什么了。
九重塔里藏着群星的秘密……指九重塔?还是要和云海联系起来,那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毁灭的注视了。
殷渺渺望向云海。
就算是太空视角,云海也不减魅力,似薄纱笼罩,朦胧绰约。但她知道,云海的复杂程度与海洋不相上下,分了多个层次。
由下而上分别是:深海层、气海层、流云层、罡风层、虚空层。
当然这是地面视角,放进星系的模型里的话,罡风层应该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虚空层虽有其名,但是修士对于破碎虚空的幻想,没有确切证据——充满了无处不在的劲风,和记忆里“太阳风”的存在有些相似。
流云层是修士们飞行的区域,也有灵气,应该是洲陆和云海交汇的部分。因此,生活在流云层里的海兽应该也不是太空生物,只是一种较为奇特的妖兽。
那么最外层的,应该是深海层,传说中极寒之水沉聚之地。难道说,十四洲的外层,包裹着一层水液,阻挡了外界的窥视?
她胡乱做着猜测,恨不得把视角掉转,看一眼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心念才动,变化顿生。
视角猛地下沉,人像是忽然坠入了万丈深渊,疾速向下坠落。
视野中,庞大明亮的恒星急剧变小,浩瀚的宇宙几何倍放大在眼前。
黑暗的太空,璀璨的星云,缥缈的银河,灿烂的恒星……缤纷绚烂的宇宙天体漫无边际地挥洒在眼前。没有规律,没有布局,全是无心之举,可天工造化的神奇与壮丽,也皆在于这不可复制的偶然。
真实的星空,远比影像更摄人心魄。
殷渺渺看着看着,意识与身体的剥离感又出现了。身体在重力的加速下,飞快沉落,意识却被神秘的星空捕获,吸入宇宙深处。
这一刻,她什么都忘记了。
好像水手被人鱼的歌声吸引,忘记了她们食人的癖性,驾驶着船只驶向禁忌的海域;又好像少年误入了蜘蛛精的洞穴,没想过为什么荒山野岭会有华宅美人,只知道看美人细腻的肌肤和乌云般的鬓发。
她不再惧怕死亡,反而想尽快摆脱沉重的皮囊,飞向宇宙太空,靠近那个无法触摸的世界。
就在这个微妙至极的刹那,一团明亮而柔和的光亮了起来。
殷渺渺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
这个位置,这个颜色……啊,是十四洲的太阳。
被星空牵引的意识猛地顿住,而后换了一个角度,朝着太阳的方向坠去。渐渐的,暖意涌遍全身,灵魂仿佛回到了熟悉的家里,剥离的感觉缓慢地消退。
没入光明的刹那,一个清晰无比的名字浮现在脑海。
——蓬莱十四洲。
*
浩瀚宇宙,熠熠三光。
群星闪耀,万物兴亡。
新星蓬莱,初显海上。
五行阴阳,六合八荒。
星海深渊,黑夜未央。
登仙之途,道阻且长。
本卷完
第690章
绝世崖上, 春风料峭。
九重塔消失已有三日,殷渺渺和冷玉还是没有回来。但世界不是少了谁, 就不能继续运转下去了。
大家心里嘀咕归嘀咕, 没耽误大事。道门的各派负责人聚集在一起,共享了神京的故事——反正进了那么多人,想瞒也瞒不住,不如大方一点。况且, 这种关乎一界的大事,本不是谁家独自能撑得起来的。
凰月谷的念奴娇、仁心书院的孔院长、幽水宫的焚天真君、仙椿山庄的松之秋等人皆止步于九问门,没想到后面竟然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 免不了要为“堕落者”“毁灭”和“庚辰联盟”之类的消息意外一番。
尤其是松之秋, 仙椿山庄一向不掺和纷争,他压根就没去争夺九问门, 早早置身事外,如今不由有些后悔。倘若能亲身经历,他能获取的信息,绝对比在座的人都要多得多。
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多追问一句,只是默默听着。这次会议的主持者是蓝素心,她端坐上首,神情平静,时而余光扫过在座的人,显然有些想法。
果不其然,等到众人的议论声稍稍平息, 她便叹了口气。
空气忽而安静。
蓝素心以惋惜又担忧的口吻,缓缓开口道:“可惜素微道友行踪不明,否则,我们早一天弄清楚灭世的缘由,也就能早一天做出提防。”
人群微微骚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蓝素心这话有多虚大家心里清楚,神京到最后都没能搞清灭世的前因后果,十四洲得到传承有什么用?这是想以此为由头,逼迫冲霄宗公开共享传承罢了。
偏偏殷渺渺这时候不在,利益又是大家均享,不附和已经是顾念交情,仗义执言就不要做梦了。
念奴娇柳眉蹙起。她和殷渺渺私交颇佳,有几分惺惺相惜,也倾向于冲霄宗会和凰月谷合作。但万水阁的地位摆在那里,小门小派得罪不起,着实不敢说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她犹且如此,莫论别人。大家恨不得今天三言两语立刻敲定,逼得冲霄宗允下诺言,到时候就算殷渺渺回来,也没法出尔反尔了。
然而,在座的人里,有一个不走寻常路。
“用心险恶啊,蓝素心。”破军懒洋洋地说,“人家辛辛苦苦得到传承,还发了心魔誓,你一句话就要她把好处吐出来,忒不要脸了。”
蓝素心不愧是稳坐万水阁第二把交椅多年的人,不咸不淡道:“道友慎言。素微道友得到的东西,自然是她的,我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等地步。”
她环视在场的人,平静道:“只是,灭世的始末不弄清楚,恐怕人人夜难安枕。这是一界之大事,非冲霄宗一家之事。”
这话说得情理之中,滴水不漏。破军就算有心找茬,也没法直接反驳,不阴不阳地冷笑了两声,丢下一句:“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
蓝素心自不理会,眸光投向扶乙真君。
扶乙真君闭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侍在侧的叶舟思忖片刻,俯身靠近扶乙真君,于耳畔低语了几句。
扶乙真君听罢,微微颔首,缓缓睁开了眼睛:“素微原本准备了却秘境事后,告知诸位一件要事,未料出了意外,生死不明。”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三言两语带过关键,还特地点明生死不知,明摆着打算施展拖字诀,不欲当场表态。
“既然如此,此事便由老朽转达。”扶乙真君扫视在场的人,他辈分高年纪大,无人拂他颜面。他微微颔首,肃声道:“叶舟,你将岱域之事,从头到尾说来。”
“是。”叶舟应承下来,开始复述整件事的始末。
比起遥远的神京,神秘的毁灭,岱域的阴谋近在咫尺,迫在眉睫,与每个人的命运紧密相关。
毫无疑问,随着叙述的深入,大家在神京上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岱域上去。而且,有了神京的故事背书,岱域的计划就显得没那么像是个谎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了。
但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燕白羽经历过中洲五城混乱的风云会,又对殷渺渺颇有了解,理论上相信她的判断。但他仍然谨慎地问:“证据呢?”
叶舟沉默了下,如实道:“封灵毒、狂血石和迷心花,都在师姐手里。”
不少人便露出了狐疑之色。
见状,松之秋开了口:“五行之煞是我和素微道友共同推测出来的。狂血石、迷心花和噬魂焱,我这里都有一份残存。”
说着,袍袖拂过,三个玉盒呈现,自动打开。
里面是一颗狂血石、干瘪的迷心花花叶和一缕噬魂焱。前两个都由殷渺渺转交给他研究,噬魂焱却是他从焰狱里带出来的。
“这个狂血石是由竹玉演变而成,金煞的气息很淡,真正的阴金乃是玉髓。迷心花的叶子已是干蜕,诸位恐怕也很难辨明,但这阴火,大家应该能感受到不同之处。”松之秋介绍。
孔院长皱起眉,犹豫道:“异火虽然罕见,但也不能证明只是异界之物。就算是异界流落而来,也不能说明什么——建立传送阵,委实太不切实际。”
蓝素心想了想,道:“我相信素微道友和冲霄宗,都不至于拿这样的事玩笑。但中洲五城的龃龉由来已久,我南海与妖族也势同水火多年,挑拨离间谋取好处之人,又岂是一个两个?”
她并不是针对殷渺渺。问题在于,殷渺渺的猜想固然能够自圆其说,也有几个模棱两可的证明,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每一个环节都有许多其他的解释,无法形成缜密明确的逻辑链。
情理上她信五分,理智只能信一分。
若非叶舟、松之秋并未进入九问门,她有理由怀疑这是冲霄宗精心安排的谎言,目的是排除异己,在道魔大战中取得主动权。
“前些日子,素微道友和岱域的尸魔于冥府交手。十殿阎罗均参与了阴极一事,楚江王更是全程目睹了此事。”松之秋道,“几位可传信地府,询问真假。”
焚天宫主眉毛一挑:“这是自然,我定会问个明白。”幽水宫的功法多奇诡,有许多驭尸、养灵的秘法,因而和阴间来往密切,有时对立,有时合作。而他和十殿阎王中的泰山王有私交,打听这些事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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