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好奇:“师父怎么想?”
“打仗太费劲了,意外又多,我觉得他们可能只是想要借地方让迷心花开花发芽,然后用它去开什么秘境洞府之类的。”任无为竖起手指,“比如有个地方守卫森严,以他们的能力进不去,所以用迷心花放倒他们,毕竟它收拾起来真的干净,尸体都不给你留一丢的。”
殷渺渺沉思片刻,认为也挺有道理,修真界讲究个人主义,飞升才是头等大事,很多想法不能用从前的观点去思考——她就是时常犯这个错误,毕竟三观与经验都已经形成,不可能推倒重来了。
“总之,宗门会派人调查这件事,只是个人挑衅就最好,别有打算也没什么好怕的,要打就打呗,你活得够久,迟早也要和妖魔打起来的。”任无为非常淡定。
在凡间,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修真界,道魔、人妖打完休战,缓过气来了再打,遇上的概率可大了。
殷渺渺:“……”
任无为旧话重提:“师父和你说这么多你知不知道重点?你太弱鸡了!你要抱着马上就要打仗心情努力修炼,少搞有的没的,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以你的修为就是送死的。”
又被训了的殷渺渺只能点头:“知道知道。”
“你要有危机感啊,真出了什么事,你脑子再活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实力说话?没有实力都没有人听你说话!就师父听你哔哔有什么用?”任无为费了半天口水,终于铺垫完毕,假作不经意地说,“师父给你想了个办法,你去点海心火山修炼几个月吧。”
殷渺渺一怔:“海心火山?”这地方她从没有听过。
“是门派的宝地之一,不在宗门里,但是不远,你自己飞个半天就到了。”任无为端起茶盏,润润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没有异样,“海中火山集火炼与水炼于一体,是门派里炼丹炼器的宝地,不过也有人在那里炼体。”
殷渺渺道:“我从来没有听过。”
“筑基没资格知道。”任无为无情地往她心上扎了一刀。
殷渺渺:“……”她不就吐槽了他没有性生活么,要不要这样欺负人啦?
任无为收敛了笑容:“不和你开玩笑,渺渺,迷心花的事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策占卜出来的就是凶卦,你从头到尾参与了,必然是身在局中。”
殷渺渺讶然,继而觉得在情理之中:“师父的意思是?”
“你必须趁着这段还算平静的日子里尽可能得提高修为,尽快结丹。”任无为神色罕见地严肃,把她支到海心火山的确别有目的,但其他的事样样都真的。
不策以寿元为代价卜出的凶卦怎么可能是小事?必然是与十四洲命运相关的大劫难,而他的徒弟很不幸最初就被卷入,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他会同意露华浓的请求,有同情他的成分在,更多的是为自家徒弟考虑——法宝再极品也是凡间之物,唯独仙器才能蕴养器灵。一旦她的本命法宝有了生魂献祭,就有极大的概率化身为仙器,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多了一重保障。
问题是,她肯不肯?
殷渺渺果然犹豫了:“去多久?”
任无为道:“知道你舍不得某些人,毕竟快死了……等本命法宝炼成吧,这样不耽误修炼。”
“多久?”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炼器。”任无为假装估算了下,“半年一年吧。”
殷渺渺松口气:“什么时候走?”
“三天之内就给我滚蛋!”任无为摆手,“滚了滚了。”
殷渺渺爽快地滚蛋了。
任无为见她走远,长长松了口气,幸亏这几十年来经常锻炼演技,不然肯定瞒不过去,也亏得莲生了解自家徒弟,一番套路下来,居然没让她起疑。
枕边人真可怕。
*
殷渺渺发愁要怎么和露华浓提出门的事,没想到他眼睛一瞟就说穿了:“要走了?”
“你知道?”她摸了摸脸,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藏不住心事了。
露华浓轻飘飘道:“之前真君提醒过我了。”
殷渺渺:“……提醒你什么了?”
“能有什么?不要从此君王不早朝呗。”露华浓拢着袖子泡茶,漫不经心地回答。
殷渺渺叹了口气:“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要舍得。”他斟出热茶递给她,“你可别为了我荒废修炼,搞得我像祸水,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殷渺渺啜了口热茶,满足地感慨:“温柔乡是消磨意志啊。”
“不许把罪名推我头上,明明是你自己爱享受。”露华浓睨她,“你怎么不为了我好好修炼呢。”
殷渺渺忍俊不禁:“你让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爱是铠甲,也是软肋。我修炼是为了我自己,不过如果有你,我就会再努力一点。”
“一点?”他皱眉,不满意。
殷渺渺绝对有千金博一笑的气魄,斩钉截铁地改口:“翻倍!”
他懒洋洋道:“才翻倍。”
“这证明我是认真的。”殷渺渺佯装严肃,“甜言蜜语随便讲,许诺是要考虑客观事实的。”
他勉勉强强接受了解释:“好吧,看在你心诚的份上,你可要记得是为了我。”
“永远记得。”她承诺。
露华浓终于满意了:“好,现在你可以修炼去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殷渺渺瞪他。
露华浓想想:“那收拾行李?”
“喂。”
“不行呢,别闹我,我的酒没酿完。”
“酒重要我重要?”
“酒呀。”他顾盼生笑。
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是,酒再不酿就没有时间啦。
三天后,殷渺渺卷铺盖滚去海心火山修炼。
海心火山,顾名思义是在海底的火山,而且是时不时在冒烟的活火山,靠近了就能看到泉口噗噜噜冒出来的气泡。
深海的环境与陆地不同,仅仅凭借自然条件就是绝佳的修行之地:水下没有空气,只能依靠灵力维持生命活动,长时间的灵力消耗就是一大考验;海平面以下几千米的气压亦是不小的考验,在没有潜水衣的防护下,修士必须以肉体来硬抗压力,说是炼体一点都不为过。
更不要说还有水的阻力、火山的炙热与海上的冰寒交替以及无光的黑暗环境,从方方面面给予修士考验。
亏得殷渺渺曾有在岩浆与沙漠底下生存的经验,又在虚古派的幻境里备受封闭环境的折磨,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按部就班地修行起来。
与此同时,露华浓在为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他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把殷渺渺的屋子整理了一遍,(屋子刻有阵法,根本不会堆积灰尘,无须洒扫),主要将她的玉简分门别类放好,被褥叠叠整齐,文房四宝都按照她平日里的习惯归整。
前院池塘里的莲花刚刚谢了,似乎是预示着他的命运,不过他没有捞走,留得残荷,好听雨声。后院的花木都仔细打理过了,一片姹紫嫣红,浓艳喜人,他忍不住想,那个女人喜欢好看的花,却向来懒得打理,也不知道这喜欢是有几分真心。
树下埋着一瓮瓮酿好的酒,烈酒、果酒、花酒、米酒……但凡是他会的,都备下了,往后十年二十年,百年一千年,也不知道她哪一天会想起来喝。
琴悬挂在了墙上,香炉留着心字香的灰烬,他有私心,不想她忘了自己,故而留下种种痕迹,叫她永远都忘不了。
最后的最后,他离开翠石峰,去见一个故人。
第128章
磨剑峰离翠石峰不远, 但全然是另一种画风。
有一整座山头被削平成了一个大型的训练场,到处能见到穿着短打挥汗如雨的剑修。但凡是武修, 都必须在基础上下足功夫,而在磨剑峰,这一点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磨剑峰的弟子不吃不睡不断练剑的场景随处可见,其中不乏资质平平之辈,磨剑磨剑,十年磨一剑, 就算资质平庸,只要坚持勤修苦练,就一定会有所进步。
所以,磨剑峰的弟子不注重外表, 不看重身外之物, 一心苦修,是冲霄宗男修心目中备受好评的一脉。
是的, 仅限男修, 砺锋真君崇尚吃苦耐劳, 也十分重男轻女。他认为女修吃不了苦, 老想着抄捷径,不适合修剑,修了也成不了大器,故而当初知晓寒杉的性别以后, 就认定她肯定以女子身份接近白逸深是想走后门, 十分不喜, 不允许她拜入门下。
这样的一个人,在外人心中是何评价不好说,至少门下弟子都是真心爱戴的。
呃,其中不包括对于山上阳盛阴衰的哀怨,要知道,翠石峰别名百花峰,磨剑峰别名……和尚庙。血气方刚的年纪,放眼望去都是同性,一个妹子都没有,想想都为磨剑峰的弟子感到心(hai)酸(pa)。
鉴于以上背景,露华浓出现在磨剑峰时引起轰动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他没有去过磨剑峰,借了兔虎飞过去,就想着往人多的地方去问一问白逸深的住处,没想到人一落地,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群呆若木鸡的男人。
他被人看惯了,只是微微笑了笑:“这里是磨剑峰吗?”
鸦雀无声。
名妓从了良,照样艳压全场。
素来心无旁骛只晓得练剑的弟子呆呆傻傻地望着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美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
天啊,他真的太好看了!他说的什么,怎么声音也这么好听?
换做哪个女修上门,恐怕要被这样的目光吓退,而露华浓哪次出行不是万众瞩目,早就习惯了,何况他们的眼神只有惊艳而无亵玩,更是不会叫他恼怒。
他不禁轻笑起来:“我找白逸深。”
“白、白师兄吗?”终于有弟子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指了个方向,“白师兄在那边。”
露华浓望一眼,回眸笑:“嗯,多谢你呀。”
被他正眼瞧着的弟子只觉得脊椎骨一阵酥麻,膝盖发软,耳朵红烫,人都要飘起来了:“不、不不谢。”
露华浓朝他指着的方向去了,徒留一群人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这、这美人是谁啊?真好看!”
到底是修士,美人走了就陆陆续续回过味来:
“他说他是来找白师兄的。”
“靠,难道是白师兄的……?”
“肯定啊,除了白师兄,我们磨剑峰哪里还有别的妹……咦?”
“刚刚那个……”
“是个……”
“男人?”
被美色迷得七晕八素的修士们面面相觑。
白逸深亦是意外至极,没想到露华浓会主动登门拜访:“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瞧我,只好我来瞧你了。”露华浓笑盈盈道,“不请我进去?”
白逸深慌忙让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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