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张宗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我再去现场看看。”
“恩。”吕娘子点头应道。
狱中,侯依依埋头坐在角落里头,因着张宗的特殊安排,侯依依是单独一间牢房的,他此刻萎靡,虽然身上的衣衫甚是素净,可是也难掩憔悴恐惧之色。
苏沁柔自那晚之事后,渐渐地想通了许多,故而心头的恐惧也渐渐地消散了,反而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看着侯依依如此,她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如今害怕,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仔细地想想,如今时日不多了。”
侯依依目光呆滞地看向苏沁柔,“我不知。”
苏沁柔接着说道,“你好端端的怎会跟户部尚书之子牵扯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侯依依捂着头,“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苏沁柔见她此刻情绪失控,连忙进了牢房,蹲在一旁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倘若慕姐姐在就好了,就能知晓你为何会不记得。”
“慕姐姐呢?”侯依依靠在苏沁柔的怀里,这才渐渐地平静下来,抬眸看着她低声问道。
“慕姐姐去神医门了。”苏沁柔低声道,“还得过几日才能回来,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我当真不记得了。”侯依依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当时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恩,我陪着你。”苏沁柔与侯依依之间的关系甚好,如同亲姐妹,此刻见侯依依这般,苏沁柔心里头着实不好受。
此刻外头来人,苏沁柔抬眸待看见二人时,缓缓地扶侯依依起身。
“依依。”章跖看着憔悴不已的侯依依,轻声地唤道。
侯依依抬眸看向章跖,眼泪便止不住落下,她连忙转身用衣袖擦干泪水,低声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章跖见她如此,双眸溢满了心疼,“依依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没用了。”侯依依低声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杀人的,此事已成定局,章二公子,你我有缘无分,你便忘了我吧。”
章跖一听,身形一晃,沉声道,“不可能,你是我认定的夫人,我不可能弃你于不顾。”
侯依依听着心头越发地酸涩起来,她狠下心肠,“章跖,你走吧。”
苏沁柔看向章跖,微微摇头,“章二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处有我呢。”
章仚拍着章跖的肩膀,“走吧。”
章跖无奈,只好跟着章仚一同离开,二人直奔京兆尹府衙。
张宗刚从凶案现场回来,正巧在府衙门外碰上二人,他双眸一沉,摇头道,“我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了一个男子呢?”章跖着实不解。
“偏偏那户部尚书之子是个体弱多病的,那日正巧赶上与好友聚在一处,依着侯大小姐的身后,自是能动手的。”张宗低声道。
“她跟那人无冤无仇,为何会杀他?”章跖反驳道。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户部尚书告了御状,此事必定要有了结,而我的确寻不到其他线索。”张宗看着章跖说道,“也不知慕大小姐何时能回来,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去找慕大小姐。”章跖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章仚连忙拉住他,“你去何处找她?连我都寻不到她,还是再等等吧,京中发生如此大的事儿,想必她是能收到消息的。”
“难道便这样等着?”章跖素日性子木讷,如今又碰到这等子事,难免有些冲动。
章仚低声道,“你切莫乱了阵脚,先回府。”
“大哥,我不能让依依待在那种地方,对她太残忍。”章跖抬眸看着章仚说道。
章仚低声道,“再等几日,倘若真的不成……”
“章世子,慎言。”张宗连忙制止道。
“我知道。”章仚双眸射出一抹寒光,随即便拉着章跖离去。
张宗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入了府衙内。
慕梓烟此刻正在山中采药,金大夫亦是刚收到外头传来的消息,“让明清将她找回来。”
“是。”传信的弟子应道,转身便退了出去。
金大夫叹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是操劳的命。”
慕梓烟采了一整日的药,此刻正坐在一颗大树下,堆起了火堆取暖,斜靠在树干上,她仰头望着浩瀚的天际,回想着过往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能够看到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只能在夜间行走,她能看到人,人却看不到她,她每日孤寂的时候,都会仰头望天,看着璀璨的星空,想想自己,便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山中的空气格外的舒服,她莫名地笑了笑,便拿出一个毯子,盖在身上小憩,这是神医门的第一项考核,那便是在山中待上三日采药,不得出山。
慕梓烟打了个哈欠,没有丝毫的戒心,她喜欢这样全身的放松,可知,自她重生之后,只有在神医门内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宁静,是心灵的平静。
她正渐渐入梦,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缓缓地睁开眸子,这么晚在山中出没的,除了野兽,便是神医门的弟子了。
不过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前来呢?
她抬眸顺着脚步声看去,便见明清正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待看见慕梓烟的时候,面露喜色,连忙上前,“烟儿,京中出事了,师伯让我唤你回去。”
“出事?”慕梓烟微微一愣,“何事?”
“听说侯大小姐杀死了户部尚书之子,今儿个过了一日,还有四日便要结案了。”明清如实说道。
“走。”慕梓烟双眸微冷,未料到她出来才几日,京中便发生如此大的事情。
明清见她那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的阴鸷,明显一愣,也不多想,随即便跟着她一同下山。
慕梓烟将箩筐放在外头,随即便进了金大夫的屋子,“师父,事情是何时发生的?”
“前儿个。”金大夫随即将传来的密函递给她。
慕梓烟接过,展开看罢之后,脸色越发地阴沉,“师父,我要连夜回去。”
“你去吧,一切当心,等解决了之后再回来。”金大夫淡淡地启唇。
“是,徒儿告退。”慕梓烟恭敬朝着金大夫行礼,而后转身便退了出去。
明清站在外头,见慕梓烟匆忙地出来,他上前一步,“路上没有吃的,而且刚刚下了雨,有些湿滑,你将这个拿上。”
慕梓烟低头一看,乃是一些吃食,还有一根坚韧的绳子,她冲着明清浅浅一笑,“多谢。”
“路上小心。”明清是单纯的尊重慕梓烟这个师姐,想着她年纪虽小,却如此沉稳。
慕梓烟换好衣裙之后,当夜便出了神医门,连夜出了雾山,次日一早,在城门打开时,回了京城,却未回慕侯府,而是直奔京兆尹府衙。
张宗早朝还未归,吕娘子这几日忧心忡忡,睡得也不安稳,听到外头衙役前来禀报,她才知晓慕梓烟回来了,又喜又惊,连忙便冲了出去。
慕梓烟见吕娘子前来,连忙拉着她的手,“吕姐姐,依依妹妹在何处?”
“在狱中。”吕娘子见她脚底沾满了泥土,衣裙上也是,她眉头一皱,“你这是连夜赶来的?”
“恩。”慕梓烟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样子,先是一愣,而后便又入了后堂,“先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
“凶案现场除了留下依依妹妹的杀人证据之外,其余的线索断的干干净净。”吕娘子在慕梓烟换衣裳的时候在屏风外说道。
“恩。”慕梓烟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插着一支白玉的簪子,穿着一身玫红的衣裙走了出来,简单地洗漱净面之后,便与吕娘子一同赶往大牢。
一路上自是听吕娘子说了大概地情形,“你是说,只有一处伤口?”
“不错。”吕娘子低声道,“奇怪的是,依依妹妹完全记不得案发时发生的事情。”
慕梓烟双眸微眯,冷声道,“也许是被人刻意的抹去了。”
“抹去?”吕娘子惊讶地看着她,“这怎么可能?”
“有着中可能,这世上有人能够做到。”慕梓烟双眸微眯,“此事不能只局限于凶案现场,倘若依依妹妹当真是被控制了,那么,侯家可是查过?”
“去查过,可是一无所获。”吕娘子听着慕梓烟的判断,接着回道。
“我们先去大牢,算着时辰,张大人应当也下朝了,吕姐姐,你留下口信给他,让他赶往侯家。”慕梓烟低声说道。
“好。”吕娘子当下便让衙役留了口信。
慕梓烟与吕娘子一同进了大牢,牢头见是吕娘子,亲自迎了过来,而后便领着她与吕娘子去见侯依依。
侯依依这几日日渐憔悴,她拼命地想要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可是怎么都记不起来,她恼恨地拼命地撞着头。
慕梓烟看到的便是她撞头的情形,她连忙进了牢房,拽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侯依依明显一愣,抬眸待看见是慕梓烟,委屈地哭了起来,“慕姐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梓烟心疼地看着她撞破的额头,自怀中拿出绢帕给她擦拭着,“就算记不起来,也不能这般作践自己,若是破相了,看章二公子还要不要你。”
“慕姐姐……”侯依依见慕梓烟冷着脸,训斥着她,她哭丧着脸,“我只是想不起来。”
“我知道了。”慕梓烟看着她,“你告诉我,府中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来?”
“奇怪的事儿?”侯依依看着慕梓烟,仔细地想着,“就是事发之前,我晚上总是睡不安稳,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疼。”
慕梓烟面色一沉,“你身边的丫头可都可靠?”
“这个……”侯依依看着慕梓烟,“都是跟了我许多年的,我自是信得过的。”
“当真信得过?”慕梓烟直视着她,“你好好待在这处,我让芸香那丫头给你送些吃的来,你这个样子,即便日后我查出了真相,怕是你也没法见人了。”
“慕姐姐,你知道什么了?”侯依依见慕梓烟如此说,连忙抓着她的手问道。
“我只是心存疑惑。”慕梓烟接着说道,“你放心,如今还有四日的时间,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
“慕姐姐,你的大恩大德,妹妹……”侯依依说着便要跪下。
“好了,你若真的要报答,便好好照顾自己,别平白地被旁人看了笑话。”慕梓烟盯着她看着。
“恩,我知道了。”侯依依这下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只觉得漂浮的心在此刻也渐渐地沉了下来,难得露出一丝的笑容。
吕娘子见侯依依如此,这才松了口气,打趣道,“往日,我与苏妹妹二人如何劝你都不成,这烟儿妹妹骂了你几句,你反倒笑了。”
侯依依抬眸看着吕娘子,“吕姐姐,你莫要笑我。”
慕梓烟见她恢复了神智,随即起身,“我去一趟侯府。”
“恩。”侯依依连忙点头应道。
慕梓烟与吕娘子离开大牢,吕娘子自是对牢头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去。
等到了侯府,侯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听慕梓烟前来,也不管那等子规矩礼数了,便匆忙迎了出去。
慕梓烟见侯夫人红肿的眼眶,上前微微福身,“侯夫人莫要担心,依依妹妹在狱中无碍。”
“哎。”侯夫人见慕梓烟如此说,心里头宽慰了不少,“慕大小姐特意前来,可是有事问我?”
“侯夫人,借一步说话。”慕梓烟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恩。”侯夫人点头应道,随即便将一众人等遣了出去,而后看着慕梓烟,“慕大小姐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