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闭着眸子,待钟慧领着太医入内,拉下帷幔,老夫人探出皓腕,搭着一方帕子,太医屈膝诊脉。
“方太医,老夫人如何?”钟慧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老夫人乃是旧疾,许是这几日天气有变,故而才犯了,无妨,待我开处方子服下,好好调理即可。”方太医捋了捋虬髯,转身退出了里间。
钟慧这才松了口气,待出了里间,行至厅堂将此事禀报齐氏,齐氏微微点头,“老夫人无碍便好。”
“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嫂嫂可是请太医前去瞧瞧二妹妹,她至今昏迷不醒,二婶婶为此还请了道长,今夜这一番闹腾,也不知二妹妹是不是更严重了。”慕梓烟闭口不提适才小翠临死之前所言,而是一心担忧着慕梓兮的病情。
章氏却听得头皮发麻,她可不能让太医前去,否则此事便露馅了。
齐氏微微点头,“二弟妹担忧兮丫头,一时间乱了方寸,请了道长前来,说是鬼怪作祟,我怎得瞧着是有人心怀鬼胎?”
崔氏一听齐氏的话,一阵冷笑,附和道,“大嫂此言甚是,否则,也不会闹腾出这些子事情来了,我倒未想到二嫂还有这等子手段,那春喜怎得成了二嫂跟前的人了?”
章氏听着齐氏那意有所指的话,心猛地一沉,待听见崔氏紧跟着挑明,她抬眸冷视着崔氏,“一个贱婢的话怎能当真?我对大嫂向来敬重,又怎会做出那起子黑心的事?”
“小翠临死之前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二嫂以为如今是死无对证了?”崔氏扬声反驳道。
“清者自清,我还说这小翠怎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一通话,难道不是有人居心不良,想要暗害与我?”章氏不甘示弱,反正如今死无对证,她死不承认,齐氏能奈何她什么?
“二嫂是在说我居心不良?”崔氏怒目圆睁,突然哀嚎起来,“今夜是谁折腾的?我那苦命的静儿还躺着呢?险些被你破相,你如今反倒说我暗害与你?你个黑了心肝的,心思歹毒便也罢了,怎得还能说出这起子不要脸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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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打蛇要打七寸,看烟儿怎么收拾章氏……亲耐哒们,给点反应吧,好冷清啊,瓦滴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
☆、039 二小姐是装的
“三弟妹莫要血口喷人。”章氏见崔氏撒泼,沉声反驳道。
“二嫂好手段。”崔氏冷哼一声,脸上的怒意未消,嗤之以鼻道,“且不说那春喜怎得成了二嫂的人,但说这二小姐当真是昏迷不醒?我却是不信的。”
章氏暗叫不妙,便见崔氏虎着一张脸,脸上沾染着未擦干的血迹,便行至齐氏跟前,“大嫂,今夜这等子污秽之事皆因二小姐昏迷不醒引起,正巧侄媳妇请来了宫中的太医,便前去瞧瞧?”
章氏并不上前,嘴硬地立在原地,“三弟妹此言何意?难道是以为兮儿昏迷不醒是装的?”
“二嫂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担心二小姐的身子罢了。”崔氏也不唤兮丫头了,直接称呼了二小姐,反而让章氏更无地自容。
老夫人在里间听着崔氏的闹腾,盯着从嬷嬷看了一眼,便缓缓地合眸不语。
从嬷嬷出了里间,垂首行至崔氏跟前,“三夫人,老夫人请您前去一趟。”
崔氏一愣,紧握着那簪子的手松了松,抬眸怒视着章氏,她自是知晓老夫人此刻唤她前去是为何,可是,倘若此刻去了,她又怎能甘心,她的宝贝簪子啊!
想及此,那股子怒火充斥着整个胸口,她“哎呦”了一声,整个人向后栽倒过去,幸而林嬷嬷眼疾手快抬手扶着她。
“三夫人,您这是?”林嬷嬷焦急地问道。
“从嬷嬷,这小翠的尸身怎得还留在堂内?难道不怕沾染晦气?”三夫人虚了一眼躺在地上没了气的小翠,那血还未干,还在稀稀拉拉地流着。
从嬷嬷一直在里间,哪里敢出来,如今瞧着的确瘆的慌,她抬眸看了一眼三夫人,却也不好开口,只好转身独自入了里间。
老夫人见从嬷嬷入内,脸色冷沉,“唤几个婆子将那贱婢的尸身抬出去,齐氏见不得血腥,那贱婢之事便交由章氏去处置吧,崔氏受了惊吓,让她自去歇息。”
“是。”从嬷嬷应道,随即便又出了里间,将老夫人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堂内的众人。
慕梓烟见崔氏闹腾的够了,深知老夫人这明面上是偏着章氏,实则是纵着崔氏敲打章氏。
她双眸射出一抹寒光,老夫人打得算盘当真是精,今夜这番折腾,不论谁输谁赢,最后得益的依旧是老夫人。
她怎能让老夫人如愿呢?这可不是她的做派。
慕梓烟走上前去,低声道,“祖母身子不适,烟儿便不打扰祖母静养了,正巧随着太医前去瞧瞧二妹妹。”
慕梓烟担忧地说道,此言一出,院中的丫头婆子只觉得这大小姐待二小姐极好,时时刻刻念着二小姐,只可惜,她们都是做奴才的,自是深知这主子之间最见不得的污秽之事,虽不言语,心中却清楚地很,这二夫人是个厉害的,那小翠临死直言,十有*是真的无疑。
章氏见慕梓烟开口,她又怎能反驳回去?只是垂眸落泪,“如今也只有大小姐担心着兮儿的身子。”
崔氏一听,因着适才从嬷嬷传了老夫人的话,她稍微有些收敛,即便再气恼,也是对老夫人存着几分忌惮。
她靠在林嬷嬷地怀中,期期艾艾地看向慕梓烟,“既是如此,那我便随着大小姐一同前去,待太医看过二小姐之后,也好前去瞧瞧我那可怜的静儿。”
章氏听崔氏此言,气结不已,却也不能在此刻再发难,只希望兮儿不要露陷才是。
慕梓烟见章氏皱着眉头,她今夜铺开如此大的阵仗,可不是为了一点的小打小闹,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慕梓烟转身看向齐氏,又递给崔嬷嬷一个眼神,随即说道,“娘身子不适,不便前去,便早些回院中歇息,让崔嬷嬷随女儿前去吧,嫂嫂也在一旁,娘不必担心。”
齐氏见慕梓烟冲着她笑得甚是明媚,她沉吟半晌,勉强应道,“崔嬷嬷,你便随着烟儿吧。”
“是,夫人。”崔嬷嬷垂首应道,齐氏便被抬着离开了长松院。
慕梓烟也不迟疑,当即便与钟慧领着太医前往“月溪院”,而章氏见慕梓烟便这样走了,她哪里还敢耽搁,匆忙地跟着前去。
一行人呼啦啦地离开了长松院,适才还热闹不已地院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从嬷嬷命人清理着堂内的血迹,抬眸看向夜空中挂着的玄月,精光一闪,只觉得今夜凶险万分。
慕梓烟打着头阵,跟前丫头提着灯笼领路,她走得极快,身旁的碧云与芸香也匆忙跟着,身后的太医与钟慧也只是快步前行。
如今最焦急地便是章氏,疾步走着,不停地瞅着前方的慕梓烟,恨不得直接冲过去。
奈何崔氏跟在一旁,不时地“哎呦”声传来,还不忘拉扯着章氏,故意拖着她。
章氏有些不耐烦,却也不能在此刻与她撕破了脸,毕竟她不知晓崔氏还会不会做其他的手脚。
崔氏见章氏心急如焚,却又无法抽身,心里那股子郁气算是消散了一些,却也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章氏。
一行人便如此浩浩荡荡地入了“月溪院”。
春雨与采莲早早得了消息,自是有了计策,连忙冲了出去,春雨再一次地扑向慕梓烟,如果却不像之前那般冲动,而是隔着她三步之遥的地方跪下。
“大小姐,二小姐醒了。”春雨欣喜地禀报道。
慕梓烟停下脚步,春雨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连带着后头赶来的章氏与崔氏都听得真切。
她双眸冷沉,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春雨,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棂,微微地月光映照着,屋内燃着明亮地烛火,印出慕梓兮瘦弱的身影。
她还未开口,便瞧见慕梓兮被采莲扶着,慢悠悠地出了屋子,身着着单薄的衣衫,外头披着白色狐狸斗篷,整张脸惨白如雪,弱不禁风地走了过来。
“大姐姐……”慕梓兮半倚在采莲的身上,待行至慕梓烟的跟前时,幽幽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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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做戏给谁看呢
“二妹妹可算醒了。”慕梓烟面上溢满了惊喜,越过春雨,上前双手扶着慕梓兮那冰凉的手。
慕梓兮虚弱地靠在采莲的怀里,眼角湿润红肿,诺诺地启唇,“让大姐姐担心了。”
慕梓烟抽出绢帕替她试着泪痕,“二妹妹见外了,外头风大,你刚刚醒来,莫再染了寒气。”
她转眸看了一眼钟慧,低声道,“正巧太医前来,便仔细地为二妹妹瞧瞧,究竟为何会病得如此严重?”
慕梓兮一听,那娇弱的身子微微颤动,在夜色冷风中越发显得孱弱,她温声应道,“自幼便如此,许是好不了了。”
“二妹妹说得什么丧气话。”慕梓烟脸色一沉,斜睨了一眼采莲,“还不扶二小姐回屋?”
“是。”采莲如今对慕梓烟心存忌惮,连忙应道,便扶着慕梓兮转身入了屋子。
此刻章氏与崔氏已经赶到,章氏抢先一步追了上去,扶着正入屋子的慕梓兮,眼泪婆娑道,“兮儿啊,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担心死娘了。”
“娘,是女儿不孝。”慕梓兮眼角泛着盈盈地泪光,抽泣着倒在了章氏的怀里。
章氏轻拍着她的后背,而后亲自扶着她回了屋子。
崔氏远远瞧着,双眸微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做戏给谁看呢?”
章氏并不理会崔氏那嘲讽之言,而是扶着慕梓兮入了里间,递给了慕梓兮一个眼神,待慕梓兮躺下,便坐在一旁关心地看着她。
慕梓烟并不慌张,而是不紧不慢地入内,方太医与钟慧紧随其后,崔氏也连忙跟着,一时间,整个里间挤满了人。
慕梓兮怯生生地躺着,一脸病容,病入三分,再配上那一双水汪汪饱含泪水的眸子,如今瞧着,当真是惹人怜爱,楚楚可怜。
帷幔放下,慕梓兮雪白的皓腕上搭着方帕,方太医坐在一旁把脉,双眸微蹙,抬眸看了一眼章氏,随即便起身。
章氏紧张不已,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只想着这方太医不要发现端倪的好。
崔氏急切地上前询问,“不知二小姐病况如何?”
“哎。”方太医叹了口气,抬步向外堂走去。
众人便又随着方太医出了里间。
春雨这才小心地掀起纱幔,担心地看向靠在床榻上的慕梓兮。
方太医低声说道,“气血尚亏,落胎时留下的隐疾,怕是一生难好,再有之,素日服用偏寒之药,导致体质阴寒,二小姐怕是……”
“什么?”这下章氏也紧张起来。
“即便日后成亲,怕也难有子嗣。”方太医说罢,摇头叹息道。
此言一出,惊得章氏怔愣在原处,她怎不知方太医所言那常年服用偏寒之物,那可是她为了让慕梓兮显病态才服用的,每次药量皆是慎重的,怎会如此严重呢?
她双眸微眯,日后很难有孕,那么,兮儿这一生当真是毁了。
慕梓兮自然也听得真切,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当真哭晕了过去。
慕梓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她记得上一世慕梓兮坐稳侯府嫡女之位,后来理所应当地与章侯府结了姻亲,嫁给了章侯府世子章仚,生了一双儿女,怎得这一世会……
慕梓烟狐疑地看向方太医,又用余光打量着崔氏与章氏,二人皆目露惊愕,看来,此事另有文章。
“二小姐……”春雨见慕梓兮晕了过去,尖声唤道。
章氏连忙转身入了里间,悔恨不已,上前扑倒在慕梓兮的身上,直唤着她的名字。
慕梓烟见章氏如此,并未有丝毫地同情,比起她所做的,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钟慧眉头紧蹙,看向方太医,“这二小姐本就气血亏损,怎得还服用体寒之物呢?”
“这……”方太医摇头道,“老夫只管看诊,至于是何缘由,老夫也无从问起。”
钟慧便也不再多问,而后说道,“那二小姐今夜为何昏迷不醒?”
“这……”方太医犹豫片刻,低声道,“老夫医术浅薄,实在寻不出缘由,不过二小姐脉象微弱,却也平和,倘若不是服了导致昏迷的药物……既是如此,老夫便先回宫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