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刚才考到一半还传纸条给他,上面很嚣张地写着三个字:太简单。
传着传着话题变了,开始聊假期怎么过。
小朋友,等会儿直接回去?
不然再跟你挤一晚?
那也不是不行。
滚蛋。
阴天,天边昏暗的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 最后一门考试,所有人又疲惫又紧张。
姜主任的广播带点杂音,平时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头疼,现在听上着,竟意外地安抚了他们焦虑的状态:“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请各位考生注意答题时间。”
监考老师从边上那组晃过来,他嘴里哼着小曲,边走边望了眼窗外。
这回不是老唐监考。这位老师管得松,看他们传答案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怎么管,估计想着就算让这帮人面对面边抄答案边交流,这帮人也抄不到什么。
十分钟很快过去,收卷铃响。
谢俞手里握着笔,盯着那张控分控在平均水平线往下的答卷,走了一会儿神。
这几天顾女士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电话,又怕他有压力,又忍不住问他复习得怎么样。
“妈也不求你考试成绩能有多好,尽力就行,不然以后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耳边明明是监考老师来回踱步的声音,谢俞却仿佛听到顾女士在叹气,叹完缓了缓又对他说:“考完想吃点什么?把该带的东西都整理好……”
直到贺朝拍了拍他,把试卷从后往前传,他才把笔放下。
谢俞手里捏着试卷,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半晌,他暗暗吐出一口气,把试卷传了上去。
考完,全场欢呼,边上有人边收拾东西边问:“朝哥,感觉怎么样。”
贺朝没什么要收拾的,单手插在衣兜里,半坐在课桌上等男朋友,笑了笑说:“我感觉挺好,尤其刚才那门,做起来得心应手,应该能有个二十分。”
那人被‘二十分’震了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谢俞把刚才那张草稿纸往垃圾桶里扔,扔完直接抬脚轻踹在贺朝坐的那张课桌桌脚上,“走了,二十分。”
顾雪岚这次说什么也要来学校接他,谢俞站在楼梯转角接电话,拒绝了几次都没用,抬手按了按额角,不自觉地加重语气:“真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对面走两步就是车站,也没多少东西。”
走廊上人来人往。
顾女士的说话声被压下去大半,但谢俞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对面沉默了几秒。
紧接着,顾女士几乎小心翼翼地说:“我把车停你们学校旁边?”
谢俞几根手指紧了紧,话到嘴边,绕了半个圈,最后变成:“知道了。”
他很少听到顾女士用这种语气说话。
平常顾女士总是说两句就发火,尤其提到黑水街和成绩上的事,两个人各自克制着,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多说上两句。
二中校门口停满了车,从街的这头一直堵到两条街外。
谢俞拖着行李箱,绕了半圈才找到顾女士那辆。
谢俞愣了愣,不是平时她总开的那辆宾利。黑色,很大众的款型,在这一长串的车流里,跟其他车比起来毫不起眼。
“换车了?”
顾雪岚摘下墨镜,说:“这辆是王叔的车。你东西都收好没有,别落下什么……”
谢俞走到后面,把东西往后备箱里放。
在二中门口这条路上堵了许久,车才缓缓拐出去。
一路无话。
等快到家,顾雪岚才问:“什么时候出成绩单?感觉考得怎么样。”
谢俞低头看手机,短信界面上是贺朝发过来的冷笑话,还没等他嘲笑这什么弱智笑话,这人自己打了一长串“哈”。
“就那样,”谢俞不知道怎么说,“成绩单还早。”
顾雪岚搁在包上的手交握在一起,最后又有点无力地松开。
二中发成绩单发得晚,刚放假那几天所有人都玩疯了,凌晨还在班群里聊天。等玩得差不多,才收了心思,开始琢磨自己这次到底能考成什么样。
[万达]:耗子,你怎么退队了?说好的风里雨里游戏里等你,你就这样抛弃我?
[刘存浩]:你玩吧。我这两天右眼皮老跳,总感觉等成绩出来了我可能要凉。
[万达]:所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刘存浩]:我从今天开始要在我爸妈面前装装样子,表现出一副热爱学习的假象……到时候他们可能还会手下留情,留我一命。
[万达]:……
[罗文强]:有才啊耗子。
[刘存浩]:过奖过奖,朝哥给我支的招。
谢俞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听贺朝在电话里讲班群的事。
贺朝嘴里叼着根糖,说话时带了几分笑意,有点懒散地说:“耗子跑过来问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我随便扯了两句,他还真信……他都好几天没上游戏了,怎么喊都不上线。”
谢俞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床边,准备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