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俞笑了一声,又问:“你在摊子上呢?”
“是啊。”话说到一半,雷妈弯着腰拖食材箱,嫌大雷挡道,又起身踹了他一脚,差点把他从凳子上踹下去。
最近天气一点点冷下来,准备食材耗了不少力气,忙起来就容易生气,平时觉得儿子哪儿哪儿都好,这种时候看着格外不顺眼:“你给我滚边去。”
周大雷拿这位间歇性更年期的妈没辙,正要往边上走,雷妈又擦擦手,问:“跟谁讲电话呢?小俞啊?”
“我跟他说说,”没等大雷回答,雷妈不由分说地把手机抢了过来,“你一边去吧。”
雷妈跟谢俞说话的语气好得不得了,周大雷感觉电话那头的谢老板才像她亲儿子。
贺朝推门进来的时候,谢俞正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睛讲电话。
谢俞刚洗过澡,穿着件毛衣,颜色虽然是冷色调,但因为面料看着软,衬得整个人看起来也柔软了一点,就连声音也是轻轻的:“嗯,知道。”
雷妈嗓门大,即使跟人心平气和说话,音量也降不下来:“上次你回来我跟雷子他爸正好不在家,都没见着面,什么时候放假,过来住几天……”
谢俞下身还是那条校裤,版型宽松,裤腿侧面有道灰色条纹,裤脚往上折了两折,露出一截脚腕。
听到门口的动静,谢俞才抬起头,然后对贺朝做了个口型:关门。
雷妈正讲到街区里新开展的麻将比赛。
谢俞虽然在黑水街混得不怎么样,梅姨他们还是挺乐意带着他出去祸害别人的。有时候跟新认识的牌搭子一起打牌,输得惨了,也会叫谢俞过去帮忙玩两局,回回本。
贺朝关了门,跟谢俞挤一张床,等他打完电话。
谢俞听着,贺朝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俞:“……你干什么。”
雷妈说到一半,听到对面突然来这么一句,也停下来:“什么?”
贺朝闹过了,笑着往右手边退了退,靠在床头没再打扰他。
边上就是书桌,贺朝趁谢俞讲电话的时间,随手翻了翻,发现除了摆在桌上的魔方,还有几本名叫《改善坏脾气,心平气和面对人生》。
贺朝翻开,扉页上写七个字:谢老板,生日快乐。
“这生日礼物?”等谢俞挂了电话,贺朝拿着书说,“谁送的,很有想法啊。”
谢俞看了一眼:“局子里那个。”
周大雷当时还特意把这本书包起来,在四周用骚红色的彩带打了个蝴蝶结。
谢俞想到这又笑了,补充道:“差点没被我打断腿。”
贺朝却想,还打断腿呢。
不还是好好保存到了现在。
小朋友就是看着心肠硬,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谢俞说完敛了笑,又把手机扔在边上。
刚才雷妈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周大雷想抢电话也没抢成,等电话里那些声音戛然而止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失落。
这种失落就像刚搬出黑水街的那几天,每天早上醒过来,下意识想去王妈那儿吃早饭,却发现再也听不到窗外的叫卖声那样。
谢俞往下想想又觉得烦躁。
换了平时他可能“操”个一声也就完了,但是贺朝就坐在边上。
这傻子在看那本心平气和面对人生,读到有意思的话还念出来给他听:“小朋友,你这本书是不是没看,我觉得还挺有用……胸襟决定器量,境界决定高下。多学习学习,别一天天的就知道对我家……不是,对我动手动脚。”
贺朝把家暴两个字咽了下去。
谢俞张张嘴,叫他:“朝哥。”
贺朝念到一半停下来。
谢俞不知道怎么说,这点事情说出来又觉得矫情,而且他平时也没有跟人倾诉的习惯,开了口立马又后悔了。
于是两个人互相看了半天,谢俞又说:“没事,就叫叫你。”
这人没有哪一回是闲着没事干才叫他哥,贺朝记得头一次还是在刘存浩生日会上,结果叫完了回去就跟他说‘你招惹我’。
贺朝:“没事个屁。”
其实都是屁大点事。
想一段回不去的日子,想那些嘈杂的、市侩的、粗俗的声音。
谢俞说话的时候,一只脚垂下去,光着脚,点在地板上。
有点凉。
“那就想点别的,”贺朝笑了起来,“比如说……有你朝哥的现在和未来。”
贺朝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丝毫没有平时那种散漫,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
认真到谢俞猝不及防地撞进去。
谢俞鬼神使差地,俯身过去吻在贺朝嘴唇上的那一瞬间,心想,矫情个什么劲,不如直接干。
一碰到对方,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
贺朝怕自己又把人弄疼,刚开始还控制着,直到谢俞勾着舌尖主动碰了一下他的。
光是这一下还不算。
谢俞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他腰间的松紧带,校裤腰围本来就松,解开之后直接顺着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