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恭心下很是不喜,对李思钰也更加恼怒,他这还没刚准备发威呢,营州柳城竟然自己将城门打开了。
两日来也不搭理李思钰,无论如何讨好、狂拍马屁,要么被杨复恭连连敲着脑袋赶了出来,要么就干脆不搭理他,对此李思钰也没太好法子,毕竟他不可能真的毁了好不容易建好的营州城。
石头、牛三、梁书生、虎子、孟铖、孙希唐……许许多多大将在河北与晋军争斗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大帅与杨复恭这位大唐权宦关系还算不错,并不像其他人这么厌恶宦官,后来与突突、蒙哥翰相互通信时,也知道因为某些原因大帅才认下了杨复恭为义父,但在他们印象中,这种关系也不过是利益维系罢了,如今都回到营州了,也没必要继续维系下去,可当他们见到杨复恭拿着棍子暴吼“追杀”李思钰时,见自己大帅抱头鼠窜时,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众将一下子将杨复恭地位拔升到了个特殊的存在。
这群将领都是李思钰老班底,对异于他人的大帅更为了解,见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太多了些,无论是认下杨复恭为父,还是将小皇帝李裕绑了营州,他们也只能无奈苦笑。
大军前行,跟随着的数十万百姓极大拖延了行军速度,在李思钰眼中,营州根本不会有何危险,百姓思安、军卒亦是不愿再战,只是很少一部分军将不满,就算想要造反也不现实。
得民心者得天下,何为民心?还不是与民以利?老百姓吃得饱、穿的暖,三院又不是大唐那些贪官污吏,三院分立,看似一体,实则相互制约,再加上德高望重乡老可旁观官府衙门审案断案,很大程度上给了百姓公平公正,如此之下,作为营州一切的缔造者,民心不在他又在何人身上?
营州军卒与关内军卒不同,营州军卒尽管有些人脸上也带有宣武军、沧州军、义武军、晋军……等等各种各样的印记,尽管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曾经也是配字军,但营州军卒不能说是抓捕的配字军,因为营州军根本不需要。
百姓的根基是土地,只要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干啥都行,而李思钰也正是以土地为诱饵,将无数百姓、军卒死死绑在他的战车之上。
有人会说,李思钰给他们的土地其实也不多,远不如大唐开国之初,但是呢,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一个成年男丁究竟可以耕种多少田地?
在没大型机械耕种田地情况下,一个男丁顶多也只能耕种十余亩田地,战乱频繁,男丁死伤过多,一家人能有一个男丁就算不错了,你能给多少土地要他们耕种?
一百亩?
还是两百亩,三百亩?
大唐之初,经历过隋末动荡后,男丁稀少,尽管赋税很低,远比十税一要低了许多,可关键是分给百姓土地很多,多到了百姓根本无法耕种得完的土地,无法耕种,但依然要缴纳赋税,这同样会给百姓增加不少负担,大唐之初的残破,到迅速恢复壮大,与剥夺百姓钱粮也有很大的关系。
那么,这又说回来了,大唐之初,分给百姓多余了这么多的土地,无法耕种得土地还要缴纳赋税,极大增加了百姓负担,百姓咋还愿意如此呢?
这就又要提及大唐的聪明之处了。
《十三经注疏》注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
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永远都是将家族延绵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去做,人丁因战争而减少,总会不断增丁添口的,现在土地多的种不了,以后总会有子孙去种的,或许到时候还不够子孙去分得呢!
百姓土地越多越是欢喜,这是再明摆着的事情了,可一开始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从口中挤出钱粮,缴纳自己无法承受的赋税,这就有点像是朝廷在竭泽而渔一般,可事实上大唐之初的确很厉害,府兵制也正好可以解决这一矛盾。
府兵源于北魏之鲜卑,胡人打仗有个鲜明特点,不像中原军卒多为常兵,胡人除了可汗大帐帐兵算是常兵,其余的都不是,胡人以牛羊为食,不似中原之民,草原可养活人丁也无法与中原相提并论,可汗帐兵通常也就数千而已,可每每打仗却可聚起数万,乃至数十万骑卒,这些骑卒就算是另类的府兵,是以牧民为兵的府兵,休战为民,战时为兵的府兵。
府兵有个很大的好处,可很短时间内聚起无数军卒,坏处同样也很明显,就是训练不足,战力不强,但大唐是个例外。
当兵若没好处,谁还傻不拉叽愿意当兵,无论草原胡人,还是中原汉民,这点都是一样的。
《邺侯家传》云:“初置府兵皆于六户中等以上,家有三丁者,选材力一人,免其身租庸调,郡守农隙教试阅。兵仗衣驮牛驴及糗粮旨蓄,六家共蓄,抚养训导,有如子弟。”
由此可见,一府兵兵丁是六户人家出一男丁,在农闲的时候聚集到各州、府参训,战时所需兵杖物资皆由六家所出,而且自家田地没有赋税,没有徭役,不仅仅如此,家中妻儿老小、田地耕种也将由六户人家共同照顾。如此之下,在人丁稀少、田地却无法耕种得完、需要多余缴纳本没耕种田地的赋税情况下,当兵就成了解决无数百姓家中困难的最佳出路,短短十数年,大唐从极为萧条艰难的境地,一跃成为世界的巅峰存在,与无数百姓争抢着要当府兵有很大的关系。
李思钰与大唐的做法又有些稍微不同,大唐之初将土地大量赠给百姓,多到了百姓根本无法耕种得完的地步,迫使着百姓不得不踊跃参军。
李思钰却像是个吝啬鬼,他只是单纯的根据一个正常的男丁所能耕种的土地来分配,无法计量的土地却留在了他自己手中。
一开始,李思钰也不是不想学习大唐开国之初的做法,每家每户也给个几百亩去种,也将赋税调的低低的,可关键是他看到如今大唐境地后,他就打消了这种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