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裕沉默,邓伯贤也没有开口,两人沉默相对而坐。
“梆梆……梆。”
三声敲门声传入屋内,邓伯贤神情未有丝毫异变,朱友裕眉头却微动了一下,但紧紧只是微动而已,两人听了两短一长声,就知门外是谁,果然,一个高大身影走入房内,身后还有两个冷着脸不言语之人。
听到三人脚步声,邓伯贤终于抬头看了三人一眼,正是张雄天、李曜、李存瑁三人。
三人默默走到桌案前盘膝坐下,却无人愿意开口说话。
终究还是张雄天没能忍受住眼前的沉默,大手从邓伯贤眼前拿起酒壶,看也不看眼前酒盏,而是一巴掌拍去壶盖,对着就是一阵狂饮。
“呼……”
重重吐了口气,随手把已经空了的酒壶扔到了一旁,双手按住桌案,狼一般的凶狠眼神看着四人。
“老子想知道,是继续弄死李悍虎,还是就此各自远走高飞?”
李曜捂嘴轻咳两声。
“咳咳!”
“李兄以为如何?”
李存瑁没有去看李曜,盯着桌面,轻声说道:“此时……你觉得还有谁敢杀李悍虎?”
“李兄有些过于担忧了,洛阳城数十军将,你我与世子三人联手,潼关那里更是不用担忧,虽少了李飞虎,但此时的李悍虎正病重之时,杀虎还是有八成之机的。”
李存瑁嘴角露出讥讽来,微微偏头看向李曜,对眼前的病鬼很是不屑,沉声说道:“仅石城数万营州军,李飞虎就不敢动身离开沧州之地,整个天下更是担忧营州军就此入关,如此情形,你觉得那十数人敢对李思钰动手?”
张雄天一脸阴沉,冷声说道:“既然头都伸了出来,想要再缩回去,呵呵……可没这么容易!”
邓伯贤嘴角一阵抽动,很有种想大笑的冲动,朱友裕眼睛却微眯起来,身上冷意却一闪而过,轻声说道:“张教主,本世子提醒你一下,那些军将虽有把柄在你手中,可若你敢以此为威胁,本世子可以很清楚告诉你,你甚至连明日阳光都不可能见到!”
张雄天手掌骤然紧握,鼓胀的青筋好像随时爆发惊人力量。
“世子,你这是在威胁本教主吗?”
朱友裕轻轻转头,冷冷看着张雄天,一脸讥讽。
“威胁?”
“不!”
“不是本世子威胁,而是你在找死!”
朱友裕冷哼一声,说道:“李悍虎就算知道了军中将勇对他不满,以李悍虎的脾性,没有发生的事情,知道了,顶多也就让这些将勇们离开军卒。”
“而你我……很难活着看到第二日阳光,就算你我逃出了洛阳,你以为李悍虎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了你我?”
“哼!”
李存瑁看了两人一眼,心下有些后悔,也不由埋怨自己的父亲来,可事已至此,想要反悔已经不大可能,但是对于张雄天,他感到了威胁。
阴暗之事就怕晾在阳光之下,越乱越符合他们行事,可自从数万营州军跑去了石城,所有人全都担心了起来,反而都害怕李思钰一命呜呼了,朝廷众臣,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更是不余遗力四处打探他们的踪迹,这让李存瑁越来越感受到了死亡气息。
眉头紧锁的李存瑁轻声说道:“天下各藩镇犹如散沙,若不能合力挡住营州军卒,纵然杀了李悍虎,你我也必遭营州铁骑的报复,仅凭咱们,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挡,更何况,此时尚还有数万军卒留于长安,南北相击,你我终究逃不过一死。”
邓伯贤一愣,很是意外抬头看向李存瑁,他没想到李存瑁会说出这番话语来,心下也不由暗自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只要杀死了李思钰,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可他们却只看到了李思钰的威胁,却从未想过,一旦李思钰死了后,事情又会如何?
邓伯贤不认为他们能够轻易杀死神战士的李思钰,作为同一时代的人,作为研究员,他很清楚李思钰此时的身体状况,数月前又一直留在大帅府,知道李思钰昏迷后,力量与速度都会成倍增加,至于一日间消瘦如柴……难道就一定是大骨枯之症?
骨瘦如柴,也只能说明李思钰正在觉醒,身体正在破茧成蝶,他不认为一个能在核爆后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会如此轻易的被他们杀死。
杀不杀得死是一回事,关键是,此时的他们已经犯下了很多愚蠢之事。
邓伯贤一脸沉静,也不开口,只是轻轻转动手中酒盏。
李存瑁的话语让所有人眉头紧皱,李曜突然轻声道:“李悍虎此时病重,刚刚得到消息,病情已经好转,此时若不能杀死李悍虎,我等今后很难再寻得如此良机。”
朱友裕正要点头,李存瑁却开口反对道:“此时太过凶险,本世子知道你已经露了踪迹,很难再在洛阳存身,但也不能拖着所有人送死。”
李曜握着酒杯的大手不由一紧,抬头冷冷看着李存瑁,说道:“你是晋王世子不假,李某同样也是夔王世子。”
李存瑁嘴角不由一阵轻蔑,冷笑一声,说道:“本世子再如何,皇室宗籍也是记录在册的,而你……呵呵……你说你是夔王世子,你就是了?”
朱友裕嘴角不由一扯,对于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他朱友裕还真没觉得是如何的了不起,他老子朱温是东平王,自己又是嫡长子,自然也是个大唐世子,可这又如何?
邓伯贤、张雄天更是对此不屑一顾,不过也没打算掺和两人之事。
李曜眼中怒火一闪,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轻笑道:“诸位是在看李某的笑话吧?”
“呵呵……不错,李某的确有些不小心了,让那假世子李昭知道了我等行踪,可他知道了李某,自然也逃不掉你们。”
张雄天不屑道:“有啥大不了的,也就一刀而已。”
邓伯贤不由轻笑一声。
“呵呵……”
“杀不杀那人,咱们啊……都逃不脱!反而……邓某却觉得……觉得那人可以以情动之。”
张雄天有些不满看向邓伯贤,冷声道:“糊涂!将自己身家性命放在虚无缥缈的‘情’字上,反正老子不同意!”
邓伯贤点了点头,不屑道:“不同意?那你去一刀砍了就是了,他李行乾正愁着如何找到咱们呢。”
李存瑁冷着脸说道:“不行!杀他不行!”
朱友裕皱眉道:“的确杀人不妥,李悍虎素来精明,此时那李昭一死,李悍虎必然知晓了夔王府参与了此事,一旦严查,我等行踪必然落于他人眼中,杀与不杀没有太大区别。”
张雄天一脸恼怒,猛然一拍桌案。
“砰!”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你们说,咋办?若真他娘地毫无法子,老子就让李悍虎大动杀戮,老皇帝、洛阳数十军将,包括那该死的独孤家老狐狸,老子一个都不放过,老子倒要看看,他李悍虎是杀得,还是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