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家虽不是宗室,但是绝对算得上皇亲国戚,作为隋唐“后系”最出彩的家族,曾经也是无比辉煌的家族,可是近百年来逐渐衰落,已经成了边缘家族,但却因几个孩童而改变了这一切,尽管祖宅依然破旧,可他们独孤家自从得了同州之地,宅院外就未断过华丽马车停放。
一夜暴雨好像耗尽了上天怒火,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都略带着甜意。
往日独孤家虽也算是车水马龙,可今日却更是成了马车海洋,竟然把整个街道都给堵住了。
“那个谁谁,不要堵住街道,一会营州将军就要来了,若是看到我杨家这般……”
“喂,你,就是你!赶紧把鸡鸭杀了,不要在这里杀,去那棵大树下,别整的满街道腥臭!”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未把柴火送去伙房?”
“……小三,戏班子来了没……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什么?还没来?哼!价钱砍一半!”
“……”
一个苍老的老头,张着没几颗牙齿的大嘴,一会指挥这个,一会吆喝那个,忙的不可开交,几个后生想要帮忙,却被训斥了一通,十年可都未有得热闹,老爷好不容易从同州回来一趟,而且今日还邀请到了天下悍虎,要知道李悍虎自入了长安,还未拜访过任何一个家族,他们独孤家是头一份,这么重大事情,老头自然不愿交给任何人去做。
厅堂中正位上正是独孤求败,堂下除了五相外,还有各家族族长,今日李悍虎拜访独孤家,几乎把长安内所有家族都惊动了,纷纷前来拜访。
“独孤老儿,没想到你独孤家竟然是李悍虎第一个拜访的家族,老夫很是嫉妒啊!哈哈……”裴庆大笑起来。
“裴老家主说笑了,行乾本为我独孤家子侄,前来独孤家也是理所当然啊!”
“呵呵……,独孤老儿,你独孤家可真占了老大便宜啊!”卢家家主卢仁琦不由笑道,眼底却很是不屑和嫉妒。
众人都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听了卢仁琦话语,都知道是何意,纷纷笑了起来,独孤求败心下却有些恼火。
根据娅娃说辞,李思钰是静乐公主之后,可这都百十年的往事了,究竟是不是,谁也说不清了,这才有卢仁琦“占便宜”之言。
世道乱了,各世家大族生存都比较困难,无不希望外面有一个强力外援,更何况那李悍虎一向出手大方,能有这么样的人作为外援,这是任何家族都渴望的。
王家家主王璞叹气道:“这李悍虎也算是天下异类了,每每出人意料,老夫以为营州军能与晋军、宣武军持平就不错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然被李悍虎夺了河中、河右等地。”
“是啊,老夫也从未想到李悍虎竟然如此善战,更无法想象晋王、朱温会低头。”卢仁琦摇头苦笑。
一屋子人对李克用、朱温的低头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李克用,他们对这个独眼晋王最为熟悉,打的交道最多,如何也想不到李克用这么强势之人也会低头。
裴贽却笑道:“晋王不低头也不行啊,先是与朱温争夺谢县、安邑中吃了亏,否则也不会邀请行乾相助。”
“后来看到朱温惨败,又与朱温联手对付行乾,却未想到行乾断了晋王后路,朱温又逃了,这要是不低头,晋地估计也就不再姓李了。”
众人纷纷点头,王璞却问道:“敬臣参与河中之地相争,老夫有些事很是想不通,不知敬臣可否为老夫解惑?”
裴贽愣了一下,笑道:“老学士说笑了,学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也有些奇怪王璞会问出来什么话语,纷纷停止交谈,全看向王璞。
王璞皱眉道:“晋军、宣武军欲夺河中之地,自不必多言,李悍虎先是夺了绛州正平城,断了晋军归路,当时正值滴水成冰严寒之时,缺衣少粮的晋军,在无宣武军情况下,被迫低头退避,老夫能够理解。”
“可是当李悍虎夺了阴地关,重创晋军后,晋军不但损兵折将,士气低下,刘氏和晋王世子更是被李悍虎擒获,过了阴地关就算是一马平川的汾州,兵临太原城下亦非难事。老夫很是不解,不解晋军如此危局情况下,兵强马壮的李悍虎为何会轻易放晋军离去?”
“敬臣当日居于军中,不知可否教我?”
王璞话语才说了一半时,裴贽就明白了这位王家家主,这位老翰林是何意了,这件事别说外人很难明了,就是他这个当事人当日也是不解的。
看着众人皆是一脸不解之意,裴贽叹气道:“当日在正平城时,行乾之所以放晋军离开,一者是因晋军还有不少兵马,行乾不欲损兵折将;二者是想尽快结束河中战乱,还河中百姓安宁。”
“后来大家也都清楚,晋王心中恼怒,夺了晋州各地民粮,留给行乾无数一无所有的饥民,欲留在霍邑拖垮行乾,行乾无奈才兵行险着,夺了阴地关,逼迫晋军与之大战。”
众人纷纷点头,这些他们都已知道,只是疑惑明明已经占了上风的营州军为何如此轻易放了晋军。
只听裴贽继续说道:“我朝立河东军之意,想来大家也都清楚,朝中无大将,若夺了河东之地,那么谁来抵挡北地胡人?”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北地胡人……”卢仁琦轻声低喃。
杜让能开口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晋王身为沙陀族一族族长,自然最是明了北地胡人的可怕,而晋王性格也不会轻易与北地胡人私密过甚,行乾考虑再三,认为放过晋王是有利于天下的,所以才有此事。”
王璞深深叹气一声,说道:“格局啊!老夫的格局还是小了啊!”
“李悍虎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河中之地成了裴家之地,老夫不奇怪,但独孤家的那小子也太年轻了些……”
独孤求败听到刘家家主刘之鼎这话语,顿时不满起来,说道:“我说刘老头,你这话语可就有些不妥了,行乾贤侄南征北战素无败绩,旗下悍将更是无数,择将拜帅之能更是无人能及,我独孤家战儿虽年幼,却可抵挡原忠武八都都头、华州节度使韩建和宣武军大将数万军卒轮番围攻而不败,也足以说明我独孤家儿郎,虽年幼却足可镇守一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