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再次沉寂,一个清丽妇人进来,为他们点上火烛,原来此时天空已经阴暗了下来。
看着正在点火烛的妇人,李思钰轻声道:“义兄,当年如你的孩儿军还有几人?义兄可曾想过若天下太平,义兄父母健在,又是一番何种场景?”
“没想过,也……也不敢去想!”
“呵呵……,义兄和几位兄长未曾读过书,但阿父却为诸位兄长取字忠孝仁义礼智信……,几位兄长辜负了阿父的一番期望啊!”
“......”
“身处乱世,有时难免会做出些错事来,伤及无辜百姓……,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李思钰起身,像清丽妇人行了一礼。
“嫂嫂,过些日,小弟就将嫂嫂和兄长送往潼关,那里要比这里好些。”
清丽妇人朝他笑了笑,很温和端着药碗来到杨守信床前坐下,小心扶起为他喂药,神情宁静祥和。
看着这一幕,李思钰突然有些嫉妒眼前的杨守信来。
杨复恭本身就不能说是个好人,什么样的人,养什么养的孩子,杨复恭如此,这些义兄又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是个规矩崩坏的年代,没了头上套索,更加肆意妄为,他们做了多少恶事,甚至他们自己都数不过来。
可这个时代又有几人与他们不同?
都是该死之人!
可就是世事就这么无常,李思钰自营州入关,他如何也想不到会与本要弄死的人混在了一起,甚至他自己还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清丽女子不是很漂亮,可在他看来,也只能用清丽来形容,这女人很干净,很纯粹的干净。
李思钰不知这女人姓甚名谁,这女人从未开过口,杨守信也从未说过此女任何事情,看起来像是夫妻,但李思钰知道他们不是夫妻,哪怕李思钰称呼此女为“嫂嫂”,尽管此女点头答应,但李思钰知道他们不是夫妻!
没由来的直觉,他就是知道两人不是夫妻,反而……更像是兄妹。
透过窗户,再次看了一眼清丽女子怀抱着杨守信,宁静而祥和,他的嘴角也不由温和起来。
天色阴沉,天空好像随时倒灌大地一般,李思钰毫无目的在驸马府中逛来逛去,最后遇到了急急匆匆的孟才人,看到孟才人焦急样子,李思钰呆了一下。
“五姐,咋了?不会是阿蛮把小弟的沙盘给砸了吧?”
“啊?不是不是,阿蛮很好,正带着震儿他们打仗呢。”
“哦,这样啊!那五姐如此焦急……”
“啊?见到行乾,差点把正事忘了,璇妹刚刚让人送来了封信。”
见到孟才人急切模样,李思钰以为阿蛮把他的沙盘砸了呢,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花了大把钱粮请人弄的,若真损坏了,他也很心疼,得知沙盘没坏,至于那丫头带着一帮孩子打仗,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阿蛮天生神力,自小不知揍哭打伤了多少秃头蛮孩子,到最后竟然再也无人与她玩耍,也就月里朵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这也是为何李思钰第一次见到阿蛮时,月里朵是主动一方,阿蛮却是被动一方的场景。
害怕失去,才会为此妥协、珍惜,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跟在李思钰身边,玩伴也越来越多,可李思钰却从未听到过,阿蛮伤了哪个玩伴,也从未有断手断脚的事情发生,最多也就用手指敲小德子、小棒头他们的脑袋。
所以李思钰并不担心阿蛮“带兵打仗”之类的事情。只是他未想到孟才人到处找他,竟然是因李璇给他送信来了。从孟才人手里接过信件,有些好奇起来,心想着难道是想嫁人了?心中腹诽几句,拆开信件看了起来,一开始他还是好奇宝宝,可眉头却越州越高。
“行乾,璇妹妹可是有些不妥?”
“她很好,只是......只是小弟又要去大朝了啊!”
小心观察李思钰脸色的孟才人,见到他眉头皱起,心下有些不安,还当李璇有什么事情呢,却不知信中大篇幅说的都是与她相关,最后才说了句希望他前去大朝,不要与皇帝关系太僵。
李思钰很腻歪去大朝,他觉得前往大朝,自己就像是个小丑,满朝文武都像是小丑,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而大总督也该定了下来。
李璇给李思钰送了封信件,这事也被一些有心人得知,皇宫就像是四处漏风的筛子,一举一动都会落于他人眼中,更何况此时正是敏感时期,各大家族都死死盯着几个关键之所,皇宫显然也是其中重要之所。
在李思钰点头答应了后日前去大朝,却不知暂居在王行实府中的王行约饱受折磨,一堆破烂衣物不但换了他数倍,甚至数十倍钱粮,更是连登仙楼也丢了,仅仅是李思钰说了一句话语,不明内情的长安百姓纷纷议论此事,王行实更是老脸拉的老长,丝毫不给带给自己无尽屈辱的王行约好脸色,不但外人看不起他,就是妻儿兄弟同样也冷漠了起来,直到王行瑜的儿子王度带着百十人来到了长安,王行约的境遇才好了些许。
演武拜将,李思钰很希望能够演武拜将,通过演武,他能够选拔出关中尚存可战之人,可是大总督事情越闹越大,牵扯到的非关中势力太多,若行演武之事,他很难保证局势会按照他的意图发展下去,故此李思钰才有警告王行约莫要传扬出去的话语。
知道李思钰心思也就这么几人,而且都是朝中重臣,这些人已经默许了此事,就等着李思钰最后的决定,一锤定音的决定。
王行实自始至终都不清楚里面的事情,看到王度对王行约态度,很是不满。正在围坐在一起吃饭呢,看到王度热情招待王行约坐下吃饭,王行实猛然扔下筷子。
“哼!度儿,他都把咱王家的脸面丢光了,还理他作甚!”
“兔爷,兔爷!还嫌不够丢人么?”
王行约老脸顿时一红,有些恼怒,张嘴想要开口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辩解,十余日来,李思钰未有任何动作,反而闭门在家中教导起孩童来了,这让王行约自己也怀疑起是否被李思钰耍了,心下同样恐慌不已,只不过心中一直有个信念支撑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