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急信?
李复圭与陈先生神情略微一滞,显然都有些许惊讶,同时也都有凝重。这个时候,他们最为关心的无疑就是汴京的局势,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心境肉跳。
急忙拆开信件,王雱那飘逸的字体跃然其上!李复圭一目十行浏览之后,随即便递给了身边的陈先生。
“将军,就连元泽公子也说了,必须要小心这个林昭!”陈先生道:“你想想,官家没有派韩绛,而是派他前来,就足以证明此人非同一般。”
陈先生,本名陈桥,五十六岁,环州人,文采风流,谋略不错。李复圭发现此人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引为心腹,现在是他最为倚重的谋士。
也许,陈桥先生的话可以不以为然,但是王雱千里迢迢的提醒,就让他不得不慎重了。王雱的才能,以及恃才傲物的xing格他是知道的,一个能让王雱如此在意,如此忌惮的人物,必然不可小觑。
陈桥先生续道:“元泽公子也列举了此前林昭在汴京和杭州的事迹,可都是轰轰烈烈,不同凡响,而且他刚刚出使河湟吐蕃回来。能够和董毡、梁乙埋这些人周旋,将军以为会是个一般人吗?”
王雱担心李复圭过于自大,特意列举了林昭过往的光荣事迹,没想到当真起到了一些作用。
李复圭的表情越发有些凝重了,看来这个林昭真是不可小觑啊!
“先生,那现在……”李复圭这会脑子里一团乱麻,似乎突然间没了主意。
陈桥先生道:“将军,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既然已经走漏了风声,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今只能让朝廷认定,正大光明地杀了种咏,想必种谔他们也不能为难将军。”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才能办到呢?”李复圭没好气道:“元泽的书信上可是说了,这个林昭可鬼着呢!而且元泽还说了,此子经常不走寻常路,虽说队伍还在数百里之外,但是他本人可能已经进了庆州城了!”
“可元泽公子也说了,此人重情义,之前与王相公关系匪浅,难道他就不念一点旧情
吗?”陈先生迟疑了依稀啊,说道:“何况,庆州现在是在将军你的手中,很多事情……”
“对,庆州,整个环庆路还在我的掌握之中,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事情自然就是我说了算。”李复圭的表情稍微淡定了几分,顿时觉得,林昭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应付。
陈桥先生道:“既然元泽公子说,林少卿有可能已经进入庆州,那我们就不得不防,最近一段时间可是要盯紧一些。”
“没错,我会立即派人出去的。”对此,虽说他是庆州的无冕之王,可在杭州有一位货真价实的王爷因林昭而落马,还是谨慎些好。
许久,李复圭又叹息一声,说道:“都是折家惹的祸啊,要不是他们闹腾的那么厉害……”言辞之间似乎多有不满。
陈桥不禁苦笑,将军还真是不客气啊!要不是你在牧场上动了心思,至于如何吗?
几乎截留了所有的马匹,人家府州折家能不着急吗?人家没有直接禀报枢密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人家怎么样?想些听我的劝谏,别在乎那点钱财,何至于此?
陈桥差点没直接说出口,李复圭落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或许是因为家世比较好,又有后台的缘故,李复圭很强势,似乎还有刚愎自用。一句话,这是一个比较自我的人。凡事总是以自己为出发点,不考虑自己的错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不过他终归还是有忌惮的,也害怕事情败露,故而想要……
李复圭长叹道:“唉,原想着一俊遮百丑的,没想到……”
“事已至此,将军就不要介怀了!”陈桥先生也很无奈,庆州守军这几年的战斗力下降的很快,大顺城之败是意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恶果已经造成,而今说什么都晚了,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
不过李复圭倒是提醒了他,陈桥沉声道:“将军,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牧场的事情可要处置妥当。此番朝廷调查,难免会涉及这方面,若是被那个林少卿嗅出了什么味道,可就不好了。”战败的事情重要,这件事同样不可忽视,无论哪一项曝光出来,李复圭都难逃罪责。
“没错,这件事交给你去打理,该遮掩的地方都要注意!”
他不会想到,林少卿早在前往河湟吐蕃的路上便已经发现了异常。之后又从折文心口中得知他的种种行径。更不知道,林少卿这会已经来到庆州外围,开始亲自求证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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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确实已经到了庆州附近,却没有轻易进城。
庆州是李复圭的地盘,在没有了解相关情况的时候,着实不敢轻易冒险。李复圭因此洋洋得意,林少卿同样意识到这一点。
何况调查此事,核心不在庆州城,而是在于外围的一些调查,尤其是宋军和西夏交战的地方。
到底是李复圭还是种咏有问题?只需要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场仗到底是怎么输的?
李复圭一口咬定是种咏等人违其节制,另外有消息称,是因为李复圭轻敌冒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而是在城外调查最方便,最为直接。
林昭首先要调查的是两点,一个是这场战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到底是西夏人挑衅侵犯?还是宋军轻敌冒进?
同时,林昭也想要对环庆路的边军状况,以及防御西夏的形势作出一个全面的了解,这是皇帝赵顼在圣旨之中提到的,其中就包括了陕西路牧场和饲养马匹的情况。
由此可见,赵顼已经对西北牧马之事留心了。到底是之前便起疑了,还是有人及时向汴京报告了消息,林昭并不知道,总之,此事他不敢怠慢。他也不知道,皇帝赵顼此举也是在为将来的收复西北,统一大业做准备。
环庆路处于陇右的边缘地区,这里也是草原与农耕区的结合地带。
因为处于和西夏对阵的边疆地区,受到的破坏与影响很大,所以农耕并不怎么发达,人口相对也不是很多。加之,陇右自古以来就是产马之地,出产宋朝最为缺乏的战马,所以主要是牧场为主。这也是自太祖开国以来,宋朝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放弃陇右的缘故。
可是此刻,林昭所看到的,是大量秋收之后的土地。还有不少的秸秆散落在田地里。
目前看起来倒是一片欣欣向荣,但是一场秋风之后呢?西北的生态很脆弱,大量的土地被开垦根本没有好处。汴京附近,黄河年年泛滥,根源便是在这里。
而且庆州越是富饶,就越是会吸引西夏人的垂涎和劫掠。最为关键的是,饲养马匹的数量和质量都在大幅度下降,对大宋朝的边疆造成的威胁不言而喻!
李复圭这是本末倒置,轻重不分啊!
不管这事是不是李复圭主使的,这些事情发生在他的治下,他却视而不见,至少不作为是肯定的。
如此一来,林昭对折文芯的话又多了几分信任。同时,心中对李复圭的怀疑也增加的几分。
随后,林昭往附近的一座城镇赶去,一个人独自外出,生活便得自理了。想想以前在使团的ri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ri子当真不错。
一边怀念往ri的好ri子,便策马朝城镇走去,在这里兴许能够打探到些许消息。
走着走着,林昭察觉到有些异样,隐约之间似乎有人跟着自己。
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漫上心头,在庆州突然被人跟踪了,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林昭可是单枪匹马来的,来庆州又是身负重任。此番前来,会有什么波澜汹涌也是可以预见的。是以突然被人跟踪,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莫非是自己的行踪泄露了?是李复圭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一瞬间许多的念头浮上心头,林昭不由自主地凝重了几分。
当即策马加快速度,朝着城镇奔了个过去。
想着进入城镇之后,借助着房屋和人流的掩护,肯定能够安然逃出去的。
进入城镇林昭才知道,此地名叫南河镇,是什么来历并不知道,反正四周并没有河流,名字听起来,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林昭直接来到一处客店,毕竟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总是吃干粮喝凉水总不是个办法。
刚刚到门口,立即就有客店的伙计迎上来。
西北之地,客店都十分简单,无论是规模,还是房舍的jing致程度都远不及中原。毕竟是边境地区,客店主要可都是招待南来北往,东去西来的商旅。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宋夏之间的战争,环庆路一带,商旅们都避之不及,客店的生意十分冷清。是以,当林昭到了的时候,客店的伙计相当的热情,兴冲冲地便迎了上来。
林昭刚刚想要将枣红马交个伙计照料的时候,猛地地神情一动,随即停住了脚步,身后的眼睛越发的靠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