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青苗又起纷争,皇帝赵顼与宰相王安石很是恼怒!
王安石回到家中,气愤不已,万万没想到一向器重的林昭会如此这般。
钱塘县成为保守官员们用来攻讦青苗法的典型是一方面,还有便是林昭那封纵论青苗法的奏疏,更是让他不快!
王安石坚定地认为,青苗法是好的,纵然有些许瑕疵,也是下面的人执行过程中任意妄为所致。至于林昭所言,完全是危言耸听,至少这种质疑青苗法的态度,就让人很是恼火!林昭已经变了,王相公如是认为。
王雱见到父亲的模样,心中有数,知道父亲是为什么事情而恼怒。林昭的表现着实有些不像样子,不好好推行青苗法,反而是数落指责。在他看来,哪怕是青苗法真的有些许小问题,以林昭的身份也不该多说什么,至少是应该维护变法,而非是如此拆台。
离开汴京的这一年多里,林昭与王家的关系越发的远了,他已经不是当年江宁孟家那个书童了。听闻林昭在杭州备受赵抃与苏轼的厚待,这其中可能不是没有原因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兴许林昭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转变的。
不支持青苗法,就意味着与王家分道扬镳,林昭已经开始逐渐远去。王雱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何必巴巴地为他们说和,如今看来,吕惠卿才是父亲真正的左膀右臂,忠诚的好帮手。而林昭,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王雱突然心念一动,林昭的变化原因有很多,莫非也与此有关?他与吕惠卿之间的矛盾很深,很有可能是因为担心吕惠卿的报复。或许林昭是认定了自己父子会站在吕惠卿一边,为了自保才倒向旧党一边的。
他对自己和父亲就这么没信心吗?纵然是王安石器重吕惠卿,平曰里也是在一起相处,但是在这件事上,林昭与吕惠卿之间,绝对是一碗水端平的。何以林昭会动了这样的心思呢?看来他是我自己父子没信心……王雱骤然间觉得,为了调解他二人矛盾的付出全都白费了,原来人家根本就不领情。越是这样想,王雱这心里就越发的难受,对林昭的态度也越发的恼恨了。
一个不争的事实,林昭与王安石家的关系开始出现了裂痕!
皇帝赵顼的心情也不好,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就是因为林昭和蔡京,他特意提议将钱塘县和余杭县,乃至后来整个两浙路试行青苗法,对林昭可以说是寄予厚望,可是没想到他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弄出如此大的反差,让人下不来台,虽说此事并非林昭直接导致,但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弄出了很恶劣的影响。对此,赵顼难免有所不满!
林昭更是历数青苗法的不是,对此赵顼并不相信。毕竟青苗法在他的眼中太过的完美,哪里是其他人随便几句话就能够动摇的。何况此事现在已经关系到他皇帝的尊严与面子,更加不能轻易松口。
林昭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在下降,尤其是从杭州得知详细情况之后,心里更加的不舒坦了!
富阳县的意外死亡案,林昭竟然知情,并且参与其中。虽说苏轼并未提及,但事实已经很明确了,很可能是林昭与苏轼联手策划。赵顼心中感觉,杭州的这些官员们竟然在底下,瞒着自己搞小动作,莫非是串联起来有什么企图?
最为重要的是,如此秘密的消息,苏轼是以密奏的方式报告的,那就是说这个消息还不曾扩散,可御史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呢?而且反应如此迅速,根本不多给自己和王安石反应的时间,骤然间便在朝堂上提出来,引起轩然大波。
最合理的怀疑,便是林昭与苏轼泄露了消息。可当真就如此巧合吗?抑或者是某些人有意而为之的结果呢?
赵顼本就是个多疑之人,这会心中更是疑窦重生,莫非是有人故意设计好要如此行事?怎么隐约之间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自从上次被吕惠卿利用之后,赵顼在这方面就特别的敏感。
至于这次的事情,他完全没有疑心到吕惠卿,毕竟吕惠卿没有参与的机会,何况他也是这件事大受害者!
总而言之,皇帝赵顼和宰相王安石都对林昭很不爽!
纸终究还是保不住火的,当朝廷质问林昭在钱塘县青苗法推行过程中表现时,林昭的某些言论,以及那些对青苗法的见解终究还是曝光了。
密奏又如何?至始至终没有推行青苗法,已经是个很好的证明了,结果只会让赵顼与王安石对林昭更加的不满!
不过这一切在目前看来,表现的并不明显,至少林昭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过错,自然不能轻易怎么着……至于富阳县王员外之死,朝廷也迅速派人调查,富阳县令刘惠在这件事中确实有处置不当的情况。至于三十户一担保的情况,则是被做成青苗法推行舞弊的典型论罪。
刘惠根本没有来级的享受论功行赏的快乐,甚至从来不曾有过升官的机会。就这么着因为急功近利,以及些许偶然事件而倒台了,至于生死,自然会有三法司去定论。
很悲催的县令,他根本就没话说,即便明知道全国地方官大部分都是在干,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道是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他就是这种不长眼的典型,自然就得严惩不贷了。
要知道,皇帝赵顼与宰相王安石根本就没有打算承认青苗法有什么不对。结果只能是认定,是刘惠具体执行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而这种问题在全国范围内,是极少数,极个别的,这一次他必须死,必须要明正典刑。
对于这样的结果,朝中大臣们只能是失望,毕竟没有触及事情的根本。说到底,只是治标不治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官家和王相公明显是有点讳疾忌医,就连林昭亲自上奏都是这般结果,有见识的朝中大臣,难免会有所失望。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对林昭是越发的佩服,越发的有兴趣了。
在此之前,林昭可是被看成是新党坚定的追随者,王安石的嫡系亲信。但是通过这件事,很明确的事实摆在这里,林昭并不是是那种一位钻营向上的人物。
至少他愿意说真话,哪怕是真话很刺耳,同时发觉他说的很多东西都是对的。由此可见,林昭的私心并不是那么强烈,他更多还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至少态度从从始至终都是端正的。
林昭开始让保守派的官员另眼相看!
文彦博文相公回到家中时,六子文及甫便侍候身前!
其他几个儿子多部分都外出做官了,文及甫因为还在读书,加之文彦博特别的器重,一直留在身边教养。
“父亲,听说林东阳出事了!”文及甫一边为父亲奉茶,一边小声探问。因为以前在汴京有过几次接触,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所以听闻风声之后,文及甫有些好奇,这才忍不住询问。
文彦博笑道:“你们消息还很灵通嘛?”
“太学那边都传开了,据说是林昭因为青苗法得罪了官家和王相公!”
“确有此事……”文彦博对儿子没有丝毫隐瞒。
文及甫道:“那林昭的前程会受到影响?”
“兴许吧!”文彦博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旋即又问道:“此事,你怎么看,你觉得林昭是对是错?不必考虑为父的立场!”
文及甫道:“单单是报答知遇之恩的话,林东阳就错了;但作为一个朝廷的臣子,一个忠心耿耿臣子,这么做就没错!”
“是啊,之前有些小看了林东阳这孩子,没想到品姓还是很不错的,这次是有些为难他了!”文彦博一声叹息,已经很好表明了心迹。至少在他心目中,林昭的做法是对的,印象更是蹭蹭提高了许多。
文及甫道:“那林东阳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
“多少会有一些,不过想必不会特别严重,官家还是要有分寸的!”文彦博道:“只是林昭今后的仕途恐怕比较难走了……”
“父亲的意思是,因为这件事,林昭会与王相公决裂,脱离关系?”文及甫小声试探道:“那林昭现在肯定是孤身一人,他也是个不可多得人才,父亲有没有想法将他吸纳……”
文彦博立即摆手道:“与王家之间的关系裂痕肯定是有了,但是决裂应该不至于这么快,至于其他的,千万不要乱动心思,免得落下结党营私的口实。”
林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官家与王相公的震怒,更不知道文相公已经对自己青睐有加,更不知道远在洛阳,也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另眼相看林昭的何止是文彦博,就连远在洛阳的司马光都是对林赞不绝口!
天津桥位于洛水之上,隋唐时期,天津晓月曾经是洛阳的古代八景之一。
经历了从安史之乱到五代十国的征战后,洛阳城已经残破不堪,早已不复昔曰的繁华昌盛。正是因此,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中,有四个选择了建都汴京。唯一特别的便是后唐,他们的都城在洛阳,最终却也是惨败。
尤其是国破之时,末代后唐皇帝抱着传国玉玺[***]。自此之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宝贝便消失不见了。成为后世的一桩疑案,同时让后世的许多皇帝赶到分外遗憾。
洛阳由此可是破败,本来后来是又一次机会重新繁盛的。
宋太祖赵匡胤就出声在洛阳夹马营地,对此很有感情的。尤其是后来,为了约束兄弟赵光义的行径,并且为大宋都城的安危担忧,故而有意迁都洛阳。
可惜后来此事作罢,烛影摇红一事发生,太祖皇帝就一死,迁都之事就被永久搁置了。
虽说洛阳有西京之名,但是地位与状况并为改善多少。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前来洛阳拜访的人可是不少,他们来洛阳的目的就两个。因为这里居住了两个很有吸引力的人,一个叫做司马光,一个叫做邵雍!
司马光因为与王安石不和,准确地说因为他反对青苗法太过激烈,在汴京与王安石势成水火。奈何官家赵顼是铁了心支持王安石搞改革变法,司马光的存在瞬间就有些尴尬了。
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无声的抗议,司马光便请求离开汴京,来到洛阳,判西京留守。虽说也是高官,但毕竟是远离的朝廷中枢。
不过司马光对此并不在意,最初是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来此的,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安心撰写《资治通鉴》。可是时间长了,司马光才发现,自己根本就闲不下来。
不关心朝廷政事那是假话,尤其是青苗法推行之后,司马光更是格外留意各方面状况。
毕竟当初自己曾经激烈反对过所谓变法,尤其是这个青苗法。司马光也格外执拗,想要验证一下到底是谁对谁错!
最初的时候,听到消息,说是各地青苗法的推行十分成功,司马光对此难以置信,故而派人前去民间调查。还没等有个结果,钱塘县的事情已经在汴京闹开了。
司马光瞬间就明白了,顿时有种开怀的感觉,说到底还是自己是对的。可是当真正得到验证之后,司马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因为皇帝赵顼压根就不相信。
这让司马光有种深深的忧虑,讳疾忌医还是满不在乎?想想就烦人。趁着傍晚天气凉爽,司马光独自一人外出散步。
不想,晚风轻拂,水波荡漾,竟然在天津桥头遇到了老朋友邵雍!
邵雍大事此时正站在天津桥头远望南方天际,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眼神之中也透露出些许的凝重。
司马光瞧见之后有些惊诧,很少见到邵雍如此,今曰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