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太真实了。
言犹在耳,那个不属于贺初的表情在那时无比贴合的出现在贺初的脸上,他无声的,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堕落吧,周遇。”
像是世间最毒的诅咒。
堕落?我还要怎么堕落?哪里还有地方能够让我堕落?
周遇在黑暗中无声的笑。
学校里的那些人的嘴脸挨个浮现在他眼前。
李奇灿烂的笑,方贤憨厚的笑,贺初温柔的笑……最后都变成了申长健那伙人丑恶的嘴脸,他们放声嘲笑他,不停的说着:
“假清高,假正经……”
“抄的就是抄的,装什么装……”
“哎呦敢顶撞老师,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哦……”
“哈,什么好学生,抄的,作弊!”
“真好笑,虚伪!”
最后这些话都变成了:“承认吧,你就是个道德败坏的学生,堕落吧……因为我们根本不需要你……”
是啊,他们不需要我,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假清高,假正经,在他们看来我的成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因为我是抄的……在他们看来我的反抗就是恶意顶撞老师,因为我就是个虚伪的学生……所以在他们看来我就是应该被孤立的那个,因为我没有朋友,我什么都不是。
不就是堕落吗?谁不会呢?
上学?那还上什么学。
“上个屁。”周遇忽然嗤笑了一声,以前从来不说脏话的人现在说起来倒也不觉得别扭,好像“堕落”这个词在他脑海中一经形成,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一样。
他从小学什么都快,就像那时刚和贺初在一起没多久,他就快速学会了情侣之间的交流方式一样。
堕落也是一样的。
于是从小坚持了这么久的自我规范的标准,其实说坍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周遇凝视着这黑暗而密闭的空间,心里一片空白。
只是忽然有点遗憾,让他突然无比强烈的,想喝酒。
要喝那种最烈的酒,唯有烈酒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他才觉得痛快。
他翻了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然后摸出手机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
不就是堕落吗?那就一堕到底,给大家来个痛快啊。
等过了很多年以后,每当周遇想起这段时光,都会觉得自己疯了。
这次电话倒是很快就被女人接起来了。
周遇听着电话里微微掺杂着的电流声,知道女人在等他开口,可他这次偏偏不说。
也许是许久没有等到这边开口,女人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你有什么事?我没有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女人冷漠的声音传出来,周遇还听见了纸张翻动时的声音,想必是女人正在公司看文件。
“我想请您帮我给学校请个假。”周遇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将手收到被子里去了。
天气很冷,他今天也莫名的很懒散,他把手贴在自己身上,那点凉意缓缓地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让他缓缓地打了个寒颤。
平日里正经惯了的人,行为举止一板一眼都透现实他良好的教养,今天就想这么放纵一回。
平时周遇给她打电话,都是正襟危坐如随时待命一样,今天他就是不想坐着,连伸手那电话都不想。
“这件事情你可以自己解决。”
“时间有点长。”他飞快的打断,说明了自己的意思:“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我不会麻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