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点,韩度月心里的感激顿时也油然而生:“贵人,您真是太好了!”
“我只是说要听听,可没有说一定会帮你。”贵人再次端起了茶杯,这次韩度月利利索索地道了谢,便告退了。
离开了杨家,韩度月再一次松了口气,果然和地位高的人相处就是累啊,就算你不会想着刻意的去讨好对方,但还是会担心有哪里做得不好,结果就引来对方的不喜,结果让自己落得十分悲惨的下场。
韩度月直接去了水月楼,像上次那样将发生在杨家的事□□无巨细地全都说了一遍,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贵人让她称呼其为“玉屏姐姐”,以及有关不夜城的事情。
听了这番话,宋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等他再开口时,直接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我听闻当今圣上有一位极其宠信的兄长,其宠信的程度简直叫人咂舌,据说这位王爷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后,圣上亲自赐下‘玉屏’二字,并封了郡主一位。”
韩度月听得有些目瞪口呆,难道这位贵人就是传说中的这位极得圣上宠信的王爷的第一个女儿吗?
“我想这位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玉屏郡主了。”接着宋凝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此时韩度月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郡主虽然比公主要低了一级,但是也很尊贵了好吗?那毕竟是皇帝嫡亲的侄女啊!
“我想这位玉屏郡主对你的印象定然是十分不错的,所以你无需太过担心。”宋凝见韩度月一副直接呆掉的样子,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韩度月垮着脸眨了眨眼睛:“你是在说她故意告诉我她的‘封号’这件事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根本就是一道催命符呢,按理说既然她最开始并不想泄露身份,那么就该一直隐瞒下去啊,这样半途而废的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儿啊。”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了,你只顾着往坏的地方去想了,却不想想,既然她愿意将本打算隐瞒下去的事情告诉你,不就说明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有所改变了吗?”此时宋凝倒是乐观了许多,或者该说他身为局外人,有些事自然要比韩度月看得更清楚一些。
韩度月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我在这位贵人心目中竟然还有地位可言?你别逗我了。”
“就算不说这一点,可你方才不是说在饮用你带去的果酒时,郡主并没有叫人试毒吗?如此难道也不能说明,你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取得了她的信任?”宋凝耐心地继续帮韩度月解答疑惑。
其实韩度月也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性命真的就取决于对方的一念之间,这让她下意识地总是把情况往糟糕的地方去考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出尽可能多的打算。
更何况现在这位玉屏郡主还要见宋凝,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那是要把宋凝也牵连进去的,所以韩度月这才更加多思多虑了一些。
而此时听宋凝这样安慰自己,韩度月总算找回了一些安全感:“如果这样说的话,好像真的是这样的,那有关不夜镇的事儿你怎么看?说起来我当时也许就不该提到你,现在把你也卷进来了,真是……”
“别这样说,说不得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得不说,这次韩度月的举动,其实和宋凝之前的打算简直是不谋而合。
宋凝在察觉到有关“仙桃”的事是有人故意而为后,便已经大概锁定了目标,而这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县令。
按理说,他是不应该怀疑县令的,毕竟身为一县之主,完全没有道理去和一个小小的农家女计较,甚至意图用这样严重的方式来陷害对方。
但是在经历过上次不甚中了药的惨剧后,宋凝对县令的人品和作为便有了深深的怀疑。
反过来想,对县令来说,要想把乾阳镇出现了“仙桃”的事情上报上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毕竟皇家其实最讲究祥瑞和天意,若是真的有“仙桃”存在的话,就算是惊动皇帝本人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县令上报这件事,也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到时候若是“仙桃”真的存在,那对他来说便是大功一件;可若是这东西其实是假的,那么遭罪的也不是他,毕竟不是他整出来的这个东西。
至于宋凝为什么不觉得这件事是其他人做的,则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是发生在四月末,若是这个消息真的要传到京中,也不应该是在相隔半年多的今日。
所以定然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数月,才有人故意将消息传到了京中,并引来了玉屏郡主屈尊降贵的来访。
而想来想去,宋凝还是觉得做出这件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玉成县的县令孙大人。
在意识到了这种可能之后,宋凝自然也不想继续与这人打交道,既是因为对方可能的所作所为,也是因为宋凝也不想将不夜镇的功劳留给这样一个人。
不夜镇的想法本就是小月想出来的,自己又怎么能让一个曾经企图陷害小月的人,染指这件事呢?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宋凝和韩度月在这件事上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所以对于韩度月的所作所为,宋凝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不过韩度月却不知道这些,她以为宋凝这是在安慰她,不过韩度月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不会毫无意义地自怨自艾。
她知道既然玉屏郡主已经这样说了,而且还是出于好心才提出的这个要求,那么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让宋凝早些做好准备,就像之前宋凝帮她时一样。
韩度月寻思了一下,开始总结经过两次相处所得到的一些经验:“我觉得玉屏郡主其实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并没有什么郡主架子,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的。不过毕竟是郡主,身为皇家人,自然是要为皇家考虑的,所以你说话千万不要扯上官场,知道吗?之前我提出能不能直接从上面将不夜城的事定下来的时候,也没敢提起对县令本身的不满,而是说起了那位孙小姐……你别笑啊,我是说真的,这就是一种技巧你懂不懂?喂,你怎么还笑?”
“我只是觉得小月你当时之所以会那么说,大概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宋凝笑得很是愉悦,不仅仅是因为韩度月的这番教诲,更是因为韩度月对自己的体贴和关心,这让宋凝感到很温暖。
韩度月的目光闪了一下,又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嘟着嘴直接承认道:“是呀,我就是有些吃醋了,就是不想让你和那位孙小姐打交道,你有意见吗?”
“我没有什么意见,我反倒觉得很高兴。”宋凝伸手抓住了韩度月的小手,语气显得异常柔和。
这举动倒是让韩度月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她也没再把手抽回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继续道:“另外你之前说的那个法子很好用,就是一定不能自作聪明。我告诉你,我之前已经用亲身试验过了,我有两次自作聪明的举动,结果都差点把自己给埋了,所以你可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啊。”
“是,我都听你的。”宋凝微笑着倾听。
韩度月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简直是把自己的脑细胞都要用光了。
不过等到宋凝去见玉屏郡主的那一日,韩度月才发现自己的脑细胞真是白白死光了,因为玉屏郡主是隔着一扇屏风接见的宋凝,当时韩度月就在一旁陪坐。
而整个过程中,玉屏郡主就只问了宋凝一些有关不夜镇的具体规划的事情,而宋凝也尽职尽责地给出答案,并且将之前韩度月画出来的图呈了上去。
两人就此时谈论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玉屏郡主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让宋凝离开了。
于是之前韩度月所说的那些经验和技巧竟然都没有用上,这让韩度月有那么一瞬间的傻眼和惋惜,不过下一刻就又轻松了起来,毕竟还是用不上的好啊,这样就说明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比起宋凝,反倒是之后韩度月面对的问题更让人觉得尴尬和浪费脑细胞。
玉屏郡主问的是:“倘若有朝一日,宋凝他又有了新欢,想要纳妾,你会怎么做?”
“宋凝是不会这样做的。”韩度月想都没想就给出这个答案。
玉屏郡主愣了一下,锲而不舍地追问:“那如果呢?”
韩度月很想说根本不存在这个如果,但是看着玉屏郡主那副十分认真的模样,韩度月还是强迫用仅剩下的脑细胞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很用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过如果他执意要这样做的话,那我就只好先同他和离,并且从他手中得到应有的赔偿,至于之后他要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第193章
“和离?你不知晓若是你阻拦他纳妾,便是善妒,乃是七出之一吗?”玉屏郡主善意地提醒道。
对此,韩度月只是撇了撇嘴,十分不以为然地道:“那有什么,他之前可是给我写了保证书,还按了手印的。若是到时候他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把这份保证书给公诸于众,看谁掉的面子更多。”
“保证书?”饶是玉屏郡主见多识广,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脸上还是流露出少许茫然和不解来。
韩度月于是就把保证书的事儿当做业余话题和玉屏郡主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我当时就是提了一下,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把这东西写出来了,我想想反正我也不吃亏,就收下了。”
玉屏郡主沉默了,不知道是被这件事给震住了,还是因为她通过这件事找到了一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贵人,我就是随口说说,您可别放在心上啊。”韩度月有些囧了,她这番话本来就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的,怎么气氛没活跃成,反倒好像带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反应?
韩度月前思后想了一下,这话难道也涉及到了皇家的权益?可是好像也没有啊?
还是说这位玉屏郡主其实是一位严格奉行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等标准的典型封建女性?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刚刚那番话似乎就确实有些太过分了,可是这个话题不是玉屏郡主自己先挑起来的吗?
一时间韩度月有些摸不清玉屏郡主的想法,只能有些忐忑地坐在那里,心中开始盘算着该怎么补救现在的场面。
谁知她还没想出个答案来呢,就被玉屏郡主接下来的话给雷了个外焦里嫩:“若是可以,你可否将那份保证书拿来给我瞧瞧?我想……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写的。”
没有想到韩度月这些打趣的话,竟然真的成功开启了玉屏郡主新世界的大门,她想着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农家女都能让一个男子写下这种东西,那她堂堂郡主岂会做不到?
当然,玉屏郡主并不是瞧不起韩度月,只是两人的身份、地位的差距就摆在那里,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真是想忽略都难。
韩度月傻傻地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话语。
“我只是想要看一看罢了,若是我也看到了那东西,往后你的未婚夫便更加不敢背叛你了,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话的。”玉屏郡主有些尴尬地端起茶杯,然后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番。
虽然这个世道对女子的标榜都是诸如“三从四德、贤惠大方”,“幼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女子无才便是德”等压制女性思想的准则,但女子的内心深处还是存在个人情绪的。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大户人家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事情了,所以即便是自幼便介绍诸多传统封建教育的玉屏郡主,在面对一些事情时,也难免会有属于自己的想法。
韩度月眨了眨眼睛,看着玉屏郡主那副严肃中透着尴尬的样子,心中觉得十分好笑,但是又不敢真的笑出来,只能硬憋着:“多谢贵人为我考虑,等我下次过来就把保证书给带过来。”
“也好。”玉屏郡主一脸严肃地端起了茶杯。
韩度月回去后,就忍不住一脸笑意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凝,然后忍不住调侃道:“亲爱的,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荣幸,连玉屏郡主都对你的保证书很感兴趣呢。哈哈,我觉得这份保证书说不定是这世上的独一份呢,我要不要好好地装裱一下,挂在床头?”
宋凝一脸严肃地听韩度月把调侃的话说完,然后直接反问了一句:“小月,你方才叫我什么?”
韩度月下意识地一愣,顿时有些脸红,果然调侃的技能不如人,还是少开口为好,否则一句话就被人翻盘了。
“那个……我有点累了,还是早些回家去吧。”韩度月红着脸想要趁机撤离,却被宋凝给拉住了手。
“亲爱的,你再这样叫我一次吧,好不好?”宋凝厚着脸皮拉着韩度月的小手,很轻柔地搓了两下。
韩度月的脸顿时爆红起来,眼睛下意识地瞪向宋凝,却只换来对方爽朗的笑意,以及愈发凶残的揉手、揉脸行为。
韩度月本是打算隔天再去拜访玉屏郡主的,可谁知道她还没登门呢,玉屏郡主竟然直接出现在了清源村,这简直比之前玉屏郡主对宋凝的保证书产生浓厚的兴趣这件事还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而且玉屏郡主还不是直接去了韩度月的家,而是先去了李昊那里,然后又派人过来把她叫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跑去里正家门口去看那几架大气磅礴、且富丽堂皇的马车,还有那一排又一排的侍卫,然后小声地猜测今日来村里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架势。
韩度月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在众人的注视中,一步步走进了李昊家,以前韩度月来过这里不知多少次,可只有这一次让她觉得亚历山大。
身后的村民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又议论了起来,有的人甚至企图模仿韩度月,看看能不能跟着进去,结果当然是被面无表情的侍卫给直接架了回去。
专门跑过来看热闹的小凤在看到这一幕后,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直接转身钻出了人群,朝家里跑去。
进了院子,韩度月就看到了那几个守门的下人,因为见过几次面,加上韩度月每次给玉屏郡主准备东西,都没有忘了这几人,所以他们也能认识彼此了。她微笑着和这几人打了下招呼,就进了屋。
屋里头,玉屏郡主坐在上座上,李昊则是端坐在下首的位置,两人之间保持着沉默,见到韩度月进来了,玉屏郡主这才抬起目光,笑着道:“你来了,快坐下吧。”
“玉屏姐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啊?”韩度月行了礼之后,有些疑惑地看着玉屏郡主。
玉屏郡主微微一笑,颇有些神秘地道:“我今日过来,是给你送谢礼来的,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谢礼罢了。”
韩度月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接着才注意到桌子上摆着的用红布盖着的托盘,下面好像放了一层薄薄的东西。
“玉屏姐姐,你太客气了,能帮到你,都是我应该做的,哪里需要什么谢礼啊。”韩度月心里乐滋滋的,嘴上还是装作客气地推辞了起来。
“哦,其实这东西也不是我想给你的,只是毕竟圣上的手谕都已经下了,总不能再把这东西给推回去吧?”玉屏郡主挑了挑眉,浅笑着等待韩度月的反应。
圣上的手谕?韩度月在听到这个词的那一瞬间,有了一种浓浓的茫然和遥远的感觉,便觉得心头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是有关玉米的事吗?玉屏姐姐你真是厉害,竟然都能请来圣上的手谕,你真是太厉害了。”
“真是没规矩,你怎么能这样同郡主说话?”一直没开口的李昊,在这个时候忍不住轻喝了一句,给出提醒。
一句话,倒是直接挑明了玉屏郡主的身份,韩度月因为早就猜到了,而且她也猜到当时玉屏郡主之所以让自己叫她“玉屏姐姐”,其实本身就是在给自己暗示。
所以此时她也没有做出多么惊讶的表情,而是朝着玉屏郡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原来姐姐是郡主啊,那民女在此给郡主请安啦。”
“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先接了手谕再说吧。”玉屏郡主站起身来,神色恭敬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明黄的信封来,然后从里头取出一张纸来。
韩度月有些懵,直到李昊在一旁提醒,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这个世道真是纠结,这样跪来跪去的真是讨厌。
玉屏郡主也是正色以待,声音严肃地将纸上的内容读了出来:“朕闻玉屏郡主所言,清源村有女韩氏聪慧过人,熟识玉米种植之道,故朕特命其督促此事,若能将此法发扬光大,实乃大功一件。为此朕特赏韩氏百金,望其奋勉。”
“谢……谢主隆恩。”韩度月嘴角抽搐着伸手把手谕接了过来,心中却升起一股违和感来,这里头所说的“韩氏”难道就是说的自己?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诵读完圣上的口谕,玉屏郡主的表情也舒缓了一些,指着那红布盖着的东西道:“这里乃是圣上赏下的百两黄金,你可要好生保管着。”
“一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韩度月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心里却有些无语,据说皇帝赏赐的东西,就算是真金白银,也是不能拿出去花的,所以她就算不想好好保管好像都不行啊。
不过这还是韩度月第一次见到金子,尤其还是这样整整一排的金锭子,看着这些闪着金光的小东西,韩度月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就算不能花,但至少也能饱饱眼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