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唇角翘起嘲讽的笑:“既然是烦躁,还该请妈妈泡一碗子莲心茶来才好,求给我也带一碗,我心里也正烦着呢!那位高僧去了半日,想必也该回来了?”
不提高僧还好,一提高僧,程夫人头上都冒烟了!
“说什么废话呀赶紧找去啊!”
业妈妈一脸晦气地出来,院里丫鬟看见了,忙不迭地向外飞奔:“我们去找,我们去!”
珍娘走到窗下,看着外头,一言不发,半点跟程夫人攀谈的兴致也没有,程夫人倒是坐了下去,时不时地,拿眼偷瞄珍娘,珍娘明知却不做反应。
此刻她心里便是那个有洁癖的家伙的身影,别人实在引不起她注意。
刚才她借故溜出去寻了一圈,没看见秋子固的人影,却看见了自家一帮人,除了梁师傅带着伙计在殿前上香,福平婶和妞子并钧哥,都猫在人家后厨呢!
一见她钧哥就来上邀功:“姐!我才问了大师傅好几道菜谱,都是极好的素斋,你想不想知道?!”
珍娘摸摸他的头:“好样的,不亏是我兄弟。”
钧哥嘿嘿地笑:“姐你不是说我也跟你一样,是个吃货吧?”
珍娘啐他一口:“说自己别将我也绕进去!”
妞子上来拉她:“珍姐姐,我娘可担心死你了!说不知能不能伺候好那位夫人?都说贵夫人有些喜怒无常的,她没怎么你吧?”
珍娘同样摸摸她的头:“放心好了,你珍姐姐别人对付不了,她们么,”拇指竖起向后扬了扬:“再来十个也不在话下!”
只要证明,自己对她们老公没有兴致,她们就会对你兴致大增。
这是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福平婶看出珍娘有些无精打神,便上来轰妞子和钧哥:“出去玩会,灶前热得很。”
两人走了,福平婶这才拉着珍娘,跟厨房里的小沙弥道了个不是,坐在屋前一张条凳上。
珍娘勉强笑了:“才过来就师傅们这么熟了?“
福平婶不答,细细盯着她看了半日,反问道:“怎么看你脸色不好?”
珍娘沉默片刻,方道:“才我在后院里,看见秋子固了。”
福平婶大吃一惊:“他不是说回京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珍娘摇头。
福平婶揣摩她的心意,慢慢地问:“他说了什么没有?“
珍娘摇头。
福平婶心里愈发沉重:“那他看见你没有?“
珍娘勉勉强强点头:“都在一个院里,想不看见也难。“
福平婶一下炸了锅:“看见了都不跟你说话?这小子是存心要造反是不是?”
珍娘咬了咬嘴唇:“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个老人家跟着,”慢慢将刚才的情形说了,待说到高僧领走秋子固时,福平婶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不会是他命中有碍吧?又或是大难?不然怎么不当了人面说出来?鬼鬼祟祟的,一定没有好话!”
这话正与珍娘心头所想一致,珍娘愈发咬紧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
一时间,福平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了。
钧哥从外头进来,嘴里喊着:“文大掌柜的来了,姐!他有话要跟你说!”
珍娘有气无力地道:“我现在有些累,你跟他说。。。”
“说什么?”文亦童已经笑眯眯地进来了:“前头怎么也寻不到你,原来猫到这里来了?怪道人说厨师只爱在厨房里蹲。。。”玩笑还没说话,文亦童敏锐地捕捉到珍娘脸色的晦暗,立刻换了话头:“真的累了?”
声音里满是关切,脸上亦有些紧张。
珍娘没看他:“嗯,是有些累了。”三分是真,三分掩饰,还有三分,是不耐烦,此时她实在没有心情,跟文亦童周旋。
文亦童却是百折不挠的。
“那还在这里坐着?”脸上发急,文亦童走近了来:“跟我走,我替你要一间厢房,歇息会子许就好了。”
珍娘摆手:“不必麻烦,一会我还得去程夫人那边,就这里坐坐吧。”
文亦童听见程夫人三个字,便有些悻悻的:“哦哦,原来如此。”
福平婶心里好笑,想着文掌柜的你这么容易就叫那三个字唬住了?原来地头蛇也怕强龙压。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尴尬下来。
福平婶清了清嗓子,问珍娘:“我听说寺里有位高僧去替你观相了?”
珍娘回眸看她:“婶子消息这样灵通?”想起什么来,望着厨房笑了:“也是,瞒得过谁也瞒不过灶王爷。”
厨房里一众干活的小沙弥,都抿了嘴不出声地笑。
文亦童趁机插话:“那高僧说什么了?”
珍娘只笑不说话。
福平婶靠在她身边:“想是不方便对外人说?那跟我讲好了。”
珍娘还是笑,那笑是有些疲惫的,久了不免看得人心酸起来。
福平婶心下大惊,想着难道高僧说了不好的话?一向自己认为,珍丫头是命是再好没有了,幼年时自然受过些苦难,可迈过去之后,不是一路顺遂到现在?
放眼整个齐家庄,还有哪个丫头有她一半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