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微顿时呛住。
“你为什么不想参加今天的宫宴?”苏晏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乡下来的,遇到大场面就会紧张,所以为了不给云家丢脸,只能如此了。”云初微面色淡然,说得一本正经。
“真不乖。”苏晏失笑,“你不对大夫说实话,大夫可没法给你瞧出病根来。”
云初微瞥见不远处白檀已经带着范氏往这边赶来,她心下一急,实话道:“我不想看到苏璃,更不能让他见到我的真容。”
苏晏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那好,你现在趴在石桌上,伸出腕脉来。”
云初微马上趴下,将手腕递到苏晏跟前,一副快病死的样子。
苏晏撩眼看了看她,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前一秒还生龙活虎跟他讨价还价,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她马上就变成病秧子了,若非他能从脉相看出来她并无大碍,怕是会被她这副样子给骗到。
这演技,够精湛纯熟的啊!
范氏之前左顾右盼,就是没见到云初微的踪影,正准备遣人沿着来时的路找找,就见到白檀着急忙慌地跑到她身边,把云初微不慎落水又碰巧被苏晏救出来的大致经过描述了一番。
范氏脸色都吓变了,马上亲自去跟皇后打了声招呼就离席来看女儿。
皇后原本打算让太医跟着来的,永隆帝却道:“苏晏的医术出神入化,有他在,就不必请太医了。”
于是白檀就只带着范氏一个人往这边赶来。
见到云初微惨白着脸趴在石桌上,范氏大喘着气,“微姐儿,微姐儿,你怎么样了?”
一边说,一边用手背贴了贴云初微的额头,烫倒是不烫,就是凉得厉害。
“今天的事,多谢九爷出手相救了。”
见到苏晏正在给云初微探脉,范氏不得不说句客套话,又问:“微姐儿如何了?”
“受了凉。”苏晏不疾不徐地道:“最好是带回去好生歇息,煮碗驱寒的姜汤喝下去,否则再接触到外面的凉风,会病得很严重。”
范氏连连点头,“谢谢九爷了。”
说完,让白檀把云初微扶起来。
她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走出去见人。
范氏急得团团转,她们是来参加宫宴的,完全没料想到会出这档子事,所以没有备用的衣服。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微姑娘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是跟着我的婢女去换套干净的吧,否则一会儿不好出宫的。”
众人齐齐转头,就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一袭米色宫装,精致的面庞上,笑容亲和而温婉。
此人正是五公主赫连双。
范氏忙行了礼,千恩万谢。
赫连双走过来,看了一眼云初微,叹道:“可怜见的,本就身子骨不好,此番再落了水,怕是又得休养好一段时日了。”
她虽然身处深宫,关于云初微身子不好被送去乡下将养的传言,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云初微跟着赫连双的丫鬟去了她的宫殿换衣裳。
范氏再度谢恩过后也带着白檀跟了过去。
赫连双在苏晏跟前站定,见他从头湿到脚,不禁蹙眉,“我这就让婢女带九爷去换身衣裳。”
苏晏道:“不必,我马上让人回去取。”
他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哪怕是崭新的也不行。
赫连双素来晓得他洁癖严重,也不强求,“你的护卫在宫外,我让婢女去知会一声,衣服取来之前,怕是得委屈九爷在这儿等一会了。”
按照规定,公卿大臣入宫,是不可以带护卫的,必须留在宫门外等,所以萧忌并不在苏晏身边。
“无妨。”
除了在云初微跟前,苏晏给世人的印象是高冷而不可攀附的,说话更是喜欢简洁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赫连双马上吩咐了自己的另外一位婢女出宫通知苏晏的护卫。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赫连双只好找话题来缓解,“九爷这次西北一战大获全胜,又给南凉战争史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身为南凉公主,赫连家的一份子,代表南凉子民给九爷致谢。”
苏晏神情淡淡,“五公主过奖了,保家卫国是微臣的职责所在。”
对他来说,打赢胜仗是一定的,区别在于,哪一场仗赢得更漂亮而已。
赫连双笑了:“我听说你凯旋归来那天,我父皇有意封你为异姓王,却被你当场拒绝了,一如既往地要了不少金银细软,那个时候的九爷你可不像现在这般谦逊呀!”
苏晏爱财,这是南凉整个朝堂上下皆知的事,他是现今南凉唯一的国公爷,却仍旧战功累累,永隆帝如果再想往上封,就只能封为异姓王,但苏晏每次都婉拒了,他从来不会谦虚地说些“打胜仗是应该的,不需要赏赐”之类的客套话,数次开口都是要金银细软。
如此耿直的贪财性子,深得永隆帝喜欢,所以二话不说就让人赏了大盘大盘的金银细软,这次还外加了三坛皇帝专饮的御酒玉团春。
朝臣对此是没有任何看法的,更没有人会因此眼红,毕竟人家连异姓王的尊贵王爵都不要了,不就是些金银细软和三坛酒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谁会和一个贪财鬼计较这些?
对于苏晏来说,王爵固然尊贵,但爵位越高,责任越重,将来被忌惮的可能性也会越来越大,再加上他喜欢自由,所以坚决不要王爵。
至于金银细软,他的确贪财。
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就是个贪财的,他若是不贪,将来拿什么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