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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宫确实不错。”suv驶过红色宫墙,外公看着外面,有些意犹未尽,“看了这么大半天,也没能把整个故宫看完。”
  “那是。”严肆一笑,“毕竟是帝王家的住处呢。”
  外婆又问:“那我们等会儿去哪儿玩呢?”
  “我是这么想的。”严肆说,“我们晚上就回胡同里面休息好不好?”
  “但是……”外婆看了看谢执,回忆道,“你不是之前说,晚上还安排了项目?”
  之前严肆确实安排了项目,白天逛故宫,晚上再去吃涮羊肉,严肆位置都订好了。
  但是现在……
  严肆回忆起刚才御花园中,外婆敲腿的那个小动作。
  “是去吃涮羊肉。”严肆解释道,“不过本来也是安排的在家吃——胡同里就有一家很不错的涮羊肉,叫他们给我们送外卖来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家从来不做外送服务的。”
  车行十几分钟,便到了严肆在胡同里面的家,此处是一间四合院,院子里面被翻修过,按中国国风的风格装修,灯笼垂于廊下,鹦鹉跳跃笼间。
  谢执带外公外婆参观,严肆站在门外,嘴里叼一根pocky,偷偷给他很有自信说能给他送外卖那家涮羊肉打电话。
  然后被吼了一顿。
  老板吼完严肆,说了句莫名其妙,便把电话扔了,严肆攥着电话,拉开门,冒一个脑袋进去。
  谢执正陪着外公外婆逗鹦鹉,看着严肆探头进来,露出个疑问的表情。
  严肆指指自己的手机,示意谢执看微信,然后又把头缩了出去。
  谢执打开微信。
  four:【外卖店要自己去拿。】
  four:【你陪外公外婆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小执:【不用这么麻烦的。】
  小执:【换家店就行了。】
  four:【怎么不用,外公外婆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吃到顶级的涮羊肉。】
  严肆说完这句话,已经差不多跑到了涮羊肉的店门口——他家在胡同中间,这家店在胡同尾巴上,几步路就到,他哥小时候还经常过来玩。
  老板非常魁梧,刮了一个光头,完全看不出年龄,严肆进去时,他正在院子里抽烟。
  一片烟雾袅袅中,老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严肆,挥手示意他出去。
  “没开门儿呢,晚点儿来吧您。”老板漫不经心道。
  “老板。”严肆伸手,赶开那一片烟雾,“这么久不见,您认识我吗?”
  “你谁啊我就得认识你,脸怎么这么大——”老板一声嗤笑,忽然停顿了下,自己也赶了赶烟雾,认真看了看严肆的外表。
  老板:“这个长相……严家的孩子?”
  严肆一笑:“对,我是我爸小儿子。”
  “是听说老严生了个小的——什么事儿?”
  “就是刚才电话里说那个。”严肆举起手机,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点份外卖,我端回家吃。”
  老板瞥了严肆一眼,抽了口烟,吐了几个眼圈,故弄玄虚够了,才刚翘起二郎腿的腿放下来,起身往房间里走。
  “行吧。”老板说,“看在你爹做过我儿子的份上——下不为例啊。”
  严肆脸卡刷得成功,老板不仅打包了各种肉,还亲自帮严肆把炭火锅端过去。
  初夏夜晚,房间都不用进,就在院落里支一个桌子,羊肉火锅端上去,冒出和季节眼中不符合的腾腾白雾。
  严肆给外公外婆调好了麻酱,又给两位老人准备了重庆吃火锅的香油碟;在落筷前,海底捞外卖小哥敲门,送上猪肉、牛肉等不同的食材。
  “不知道外公外婆吃不吃得惯这个羊肉。”严肆一边说话,一边帮谢执调芝麻酱,也不用问他,直接往里面熟练地加韭菜花和腐乳。
  外婆的目光顺着严肆的手指转动,看着严肆调好一碗芝麻酱,用自己的筷子搅合搅合,放到谢执面前。
  “如果吃不惯的话,这儿也有猪肉、牛肉。”严肆丝毫没觉得不对劲,给外公外婆解释。
  外婆的目光从那碗芝麻酱上升起,放在谢执放在锅子里面的筷子上——谢执烫了一大片羊肉,没往自己的碗里放,直接放到了严肆碗里。
  “行了。”外婆笑着说,“我们知道照顾自己,小严快坐下吃饭。”
  严肆嗯了声,却还站着,给外公外婆一人烫了一片肉,夹到他们碗里,这才坐下。
  外婆夹起碗里的肉,看着薄如蝉翼的肉片,笑着说:“小严的心很细。”
  “我上次就发现了。”外婆说,“是个很好的好孩子。”
  事实上,外公外婆还是很喜欢北京的涮羊肉的,严肆准备的猪肉和牛肉几乎没动,放进冰箱里,等着下一顿再吃。
  涮羊肉馆子的老板很忙,严肆亲自把炭火锅端过去还了,进院门时,谢执已经把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剩了两张椅子。
  “小严,你会不会下象棋啊?”外公正在逗鹦鹉,看着严肆进来,忽然问。
  “会一点。”严肆谦虚道,“下得不是很好。”
  “那咱们爷孙进去下一局象棋?”外公马上说,“手有点痒了。”
  严肆记得东边的房间里就有象棋,马上答应下来,和外公进去。
  谢执和外婆坐在外面,院子里的灯笼全亮了,照得银杏树在地上拉出一道长影,风吹过时,影子也同样一阵晃动。
  “外婆。”谢执坐在外婆旁边,伸出手,捏了捏外婆的腿,“今天走得累不累,我给您敲敲。”
  谢执一边说,一边坐,低头按着外婆的大腿,非常轻柔地按摩起来。
  “小执。”谢执外婆喊他。
  谢执抬起头,不解地看自己的外婆。
  “还不准备和外婆讲吗?”
  外婆的语气既平静,又小声,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这句话也没有主语,但几乎是一瞬间,谢执就知道外婆在说什么了。
  在外婆腿上揉捏的手缓缓收回来,谢执两只手捏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外婆……”谢执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外婆讲。
  无论怎么说,喜欢上一个男生,这是离经叛道的,是不能被社会所接受的。
  外公外婆再喜欢他,再支持他,再纵容他,能纵容到……谢执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也被认同吗?
  “你觉得能瞒住外婆吗?”外婆的声音仍然很平静,“他拍的你那么帅,还有你看他的眼神……”
  外婆叹了口气,笑起来:“和外婆当年,看外公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谢执低着头,不敢说话,两只捏成拳头的手指甲似乎要掐进肉里,肩膀轻颤。
  但下一刻,一只温柔的手放到谢执颤抖的头顶上,轻轻地摸了摸。
  “外婆不是怪你。”外婆轻声说,“你长大了,你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外婆都不懂了。”
  谢执忽然想到了一年之前,外公外婆听说他要考编导,表面什么也没说,私下却在网上偷偷摸摸地查资料。
  谢执抬起一点头,看向外婆的眼睛——那确实是很温和的。
  外婆笑着摇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是……他会不会欺负你呢?”
  “不会。”谢执猛地抬起头来,肯定道,“他一直,一直对我很好的。”
  这件事情,谢执是确定的。
  外婆放在谢执头顶的那只手并没有落下来,看着谢执坚定的表情,外婆又笑了笑,再一次轻拍谢执的头。
  “当然很好的。”外婆说,“看你的表情,外婆就知道了。”
  外婆脚边躺了一块方正的灯光,顺着灯光往里面爬,很容易就爬进一扇窗户,临窗,严肆和外公正对一块棋盘,杀得难分难解。
  是外公把严肆单方面杀得难分难解。
  “哎。”外公又吞掉了严肆一个子,把象子拿起来,往旁边,子落在桌面上时,外公忍不住问,“你下得明明比我好,为什么还要让着我呢?”
  正琢磨着下一步让哪颗的严肆眼皮猛地一跳,抬头看外公。
  外公没看严肆,盯着棋盘,似乎在研究,嘴上却问:“那你在家里,也是这么让着小执的吗?”
  “……”严肆压在象棋上的骤然用力,象棋压在棋盘上,棋盘也有轻微的震动。
  却也只是一瞬之间。
  一瞬之后,严肆拿起自己的象棋,随便往棋盘上走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严肆认真看着外公,“可能生活上我照顾他多一些。”
  “但很多时候。”严肆笑了笑,“比如说梦想,是他带着我往前走。”
  “梦想啊……”外公似乎是在琢磨棋盘,拿起一枚小兵在指尖摩挲着,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严肆时,笑得有些无奈,“我都忘了——你们都是好孩子,两个全国第一啊……”
  外公摇摇头:“外公外婆都从来没有做到过这样的成绩。”
  严肆安静地听外公说。
  “那以后呢?”外公问,“会不会很难走?”
  “可能会。”严肆并不躲闪,认真看着外公眼眸,语气平静,却也非常坚定,“但无论多难走,我都会照顾好谢执,不会留下他一个人走。”
  “是吗?”外公摩挲象棋的手指停了,目光垂向棋盘,“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外公将自己刚才拿起来那枚小兵,压上了严肆那侧棋盘顶端的棋子,低声道,“将军!”
  那天晚上之后,外公也没有再找谢执聊,外婆同样也没有再找严肆,大家达成了一种默契——既然已经说开了,就不用再多说。
  北京游玩几日,严肆赶在工作开始之前,将外公外婆送上飞机。
  外公外婆平安登机之后,严肆和谢执出机场,直接上纪泽阳的车——假期结束,应该收心准备季巡了。
  纪泽阳准备了一大叠资料,让严肆要在去公司开会前读完,一会儿到了直接参与讨论。
  严肆读资料,谢执无事可做,打开微信回了潘言几条信息,又点开qq,box的头像在上面跳来跳去。
  都是四天之前的消息了。
  box:【小执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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