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
  “果然是这样。”严肆的声音忽然在谢执头顶炸响。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笑容来不及变化,只是傻傻地盯着洗完澡,换好了浴袍的严肆。
  浴室水声明明没有停下来啊?
  “严肆?”谢执没反应过来,“你洗好了?但是,浴室明明——”
  “浴室水我故意没关。”严肆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执,“我关了水再出来,你打算给我看什么表情?假笑吗?”
  严肆说完这句话,没有搭理谢执,走进浴室,关上水,片刻后出来,手上多了一张毛巾。
  严肆走过去,站到谢执面前,把毛巾往他头上一扔,两只手按上去,有点粗暴地把他的头顶搓了搓。
  然后,严肆取下毛巾,把毛巾在自己头上也擦两下,再随手扔到一边。
  “好了,请开始你的解释。”严肆说。
  “对不起……”谢执看了一会儿严肆,最后,却还是低下了头,低声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严肆垂着双手,问。
  “我不是故意给你脸色看的。”谢执说,“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严肆说。
  “谢谢你知道……”严肆越温柔,谢执心里面就越难过,最后,谢执说,“但是……我没有表现好。”
  如果能表现得更好一些,老师家长就会更加喜欢。
  如果能够表现得更好一些,留给严肆的印象,也会更好一些。
  严肆心中一抽,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谢执身边;然后抬起手,放在谢执后脑勺,轻轻一揉。
  “你不需要表现好。”严肆说,“你只需要做自己。”
  严肆:“你做自己,对我而言就是‘表现’好了,知道吗?”
  严肆的手掌并没有离开谢执的后脑勺,他放在上面,大拇指轻轻在谢执头皮摩挲,似乎是借这个姿势给谢执安慰。
  谢执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今天真的笑不出来。”
  “嗯。”严肆回应,“为什么?”
  “我爸爸妈妈让我滚出他们买的房子。”谢执说,“让我不要花他们的钱。”
  严肆太阳穴重重一跳,手指停顿了一下,一秒后,竭力平静:“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你?”
  “为什么呢?”谢执吐出一口滚烫的气,忍着自己眼睛里面的酸一声,“因为我谈了我喜欢什么。”
  严肆没说话,只是抚摸的力度加重。
  “因为我谈了我喜欢什么。”谢执问,“就因为我喜欢的和他们想象的不同,我就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吗?”
  “就因为我长成了他们不期待的小孩,他们就只记得,我花了他们钱,住了他们的房子吗?”
  “我给他们点了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们一口都没吃,全都扔掉了。”
  最后这件事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但当谢执想起那些被扔到冰箱里面的饭菜后,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一颗眼泪砸在谢执的睡裤上面,谢执抬起手,擦去了剩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好了……”谢执说,“我其实……”
  “我最喜欢吃红烧牛肉面。”严肆忽然说,“客房有送餐服务,你点给我吃吧。”
  红烧牛肉面过了二十几分钟就送到了客房里面来,严肆一口都没给谢执留,把一碗面全部吃完,连汤都喝完了。
  严肆随手把筷子扔在碗上,叫人过来收餐盘,等待过程中,两个人一起去刷牙。
  门铃响起来,严肆把碗送出去,进去的时候,谢执已经躺到了靠墙的一张床上。
  严肆走过去,拉开谢执的被子,顺势钻了进去。
  “严肆?这是……标准间。”谢执下意识往墙边靠了一下,然后又暗搓搓地挪过来,挪到严肆身边一点。
  严肆看着他跟个毛毛虫一样的蠕动,觉得有点好笑。
  严肆伸手拍了拍谢执,示意他不要动了。
  严肆:“我知道这是标准间,没想和你挤在一张床上睡——给你讲故事,听不听?”
  谢执躺在枕头上,双手拉着被子放在下巴,闻言,乖乖点了点头。
  严肆:“讲个什么故事呢——李欧李奥尼你听说过没有?”
  谢执摇摇头。
  严肆:“给你讲个他的《自己的颜色》的故事。”
  谢执有点奇怪:“自己的颜色?”
  严肆:“嗯。”
  严肆把大灯关掉,开一盏小灯,开始给谢执讲故事,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只变色龙的,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把文字都搬到小说里面来。
  严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颜色,猪是粉色的,鸭子,是黄色的。”
  “但是,变色龙却没有属于自己的颜色,他走到哪里,自己的颜色就变成了什么样子。”
  “变色龙希望有自己的颜色,他很伤心,春天到的时候,变色龙碰到了另一只变色龙。”
  “变色龙问他的同伴:‘难道,我们就不会有自己的颜色吗?’”
  “另一只变色龙说:恐怕我们不会有自己的颜色。可是,如果我们待在一起的话,无论去哪里,我们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严肆讲故事的声音有点轻柔。
  “讲完了。”严肆说,“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谢执确实快要睡着了,但在严肆这种突兀的转折里面,却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这个故事,是想讲什么呢?”谢执迷迷糊糊地问。
  “自己想吧。”严肆伸出手,帮谢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肩膀。
  严肆:“我只想到一点。”
  谢执马上要睡着了,昏昏问:“哪一点?”
  “谢执的颜色,在我心中,是最有价值的颜色。”
  严肆一直守到谢执睡熟。
  谢执终于呼吸均匀起来的时候,严肆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浴袍一扎,穿上拖鞋,打开阳台门。
  冷风扑面而来,严肆不惧严寒,迈步走到冷风之中,让自己,以及刚才开始,就一直涨得难受的某一处一起冷静一下。
  严肆伸出手,抓狂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感受到上面烫得惊人的温度。
  严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一开始真的是好好讲故事,没有别的心思的!
  但是谢执稍微翻了一下身,脚趾和自己的小腿蹭了一下之后,严肆立刻就不行了。
  帮谢执盖被子的时候大道理虽然讲得一套一套的,但盖完被子后,谢执略一翻身,严肆盯着人家的后勃颈稍微看了一下,就更不行了。
  活了这么多年,严肆一直以“温和”“绅士”自居,从未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禽兽!
  “人家谢执心情不好呢。”严肆搓脸,往下,盯着帐篷,“你自己说,你合时宜吗?!”
  “那脖子有那么——那脖子是好看,但是你至于这样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全娱乐圈脖颈漂亮的女明星多了去了,说实话——还真的没有哪个人的后勃颈比谢执更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
  严肆犯愁,简直想抽一根。
  拼命压制了一下自己下楼买包烟的冲动,勉强没有破了不抽烟这个忌,严肆满心悲愤,最后,打开通讯录,手指随意滑动,准备霍霍一个完事儿。
  严肆往下划拉通讯录里面的人,一个名字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严肆停止滑动,往上滑了滑,停在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上面。
  通讯录备注——“大哥”。
  严肆不跟他大哥客气,一个电话直接扔过去。
  电话那头接得也飞快,严肆却不等那边开口,自己先说:“大哥,晚上好,有件事情拜托你。”
  “嗯,我弟弟。”严肆大哥似乎在饭局,和别人解释了一下之后,换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小子,一天到晚没事儿大哥拜,有事儿大哥嗨,自己说说,要脸吗?”
  “要脸,还要靠脸在娱乐圈混饭吃呢。”严肆正色道。
  “嗤。”大哥摇摇头,“说吧,又想出什么新的疯魔项目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点小事儿。”严肆毫不客气,“就是想问问,你和……是不是有合作关系啊?”
  大哥听到“……”这个名号,霎时紧张起来,捏着电话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你打算干嘛?”
  严肆:“我能干嘛?就是想去玩儿,只有我一个玩那种。”
  大哥:“包场就好好说包场。”
  严肆:“那包场,行吗?”
  大哥:“什么时候包,我问一下。”
  严肆:“明晚,你觉得呢。”
  大哥:“……”
  大哥觉得,我想打人。
  大哥静默片刻,最后笑起来,骂严肆道:“你这只兔崽子,就仗着我从小宠你,不会拿你怎么办对吧?”
  严肆一脸淡定:“嗯啊,背靠大树好乘凉。”
  “还好乘凉!”大哥气得都快笑岔气了,摇摇头,“应该没问题,下次这种电话早点打,挂了,我马上去问。”
  严肆:“谢谢大哥!”
  从小要星星就不给月亮的严肆再次得逞,挂了电话,却发现想要冷静一下的愿望却没有得逞。
  严肆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那股邪火不仅没压下去,反而愈烧愈烈。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