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便一句话不说了,非常安静地送陈嫣去了暂居之所——市坊已经关闭,闭门之前进来的人自然只能在内部找地方住。对于陈嫣来说这是很容易的,这里自然有属于她的产业。
聚宝阁名下的邸店,早就安排好了。留了最好的院子,整个院子只招待陈嫣母女两个。
陈嫣在婢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并没有直接歇息,而是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则是站在院中廊下,一边梳理还微微湿润的头发,另一边神思空明,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畅游在记忆长河里,什么都零零碎碎地触碰到了。
一下想到了几天前的一份蒸排骨好吃,一下又想到了果园是不是快到采摘季了,去年采摘的时候家里小朋友玩儿的很开心呢!今年也可以过去一趟…记忆在飞速地向前,于是她可以想起很多很多更久远的记忆。
而这些记忆悬浮在大脑中,都只是轻轻点一下,便俶尔远逝。于是她会想到的记忆常常只开了一个头,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时候又碰到了一团新得记忆。
这种记忆穿梭的速度是很快的,倏忽一下,陈嫣就来到了十八九岁时那个夏天。那个夏天很热,所以她才打算出门避暑…时至今日,她还几日暑气是怎样将她层层包裹,肌肤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的。
当时会觉得很讨厌,但是现在想想,都是很美好的记忆了。
当时阳光那么热烈,她的一切也那么热烈…当然了,她现在依旧很热烈,只是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那个年纪,在青春期特有的荷尔蒙刺激下,她度过了第二次热热烈烈的美好年华。
那一时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人的脾气变得很奇怪,特别介意一些小事,很容易就愤怒,也很容易就高兴起来…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人生之中最好的年岁,晶莹的肌肤下,有的是鲜红色的血液,奔涌冲刷着血管,血脉里的波涛汹涌壮丽地就像是命运本身。
那个时候好像什么都是美妙的,不会为过去驻足,也不会真正为未来烦忧。在特定的时间里,人已经被体内的某种激素麻痹了,能够专注于享受当下,灵魂都变得轻飘飘。
这样美好的年华里,她当然遇到了最好的人。
或许这里有一些当事人滤镜的存在,但是她始终认为不会有比那更好的人了!换成是另一个人,她都不觉得那个人配得上自己美妙的青春年华——这或许是属于她的小小偏执,但谁又能反驳她呢?
这是她的事,自然只有她自己才能做出论断。
她记得的,当时她穿了红色的衣裙,下摆浸泡在流水中,映红了小半片河。然后,然后她就和他不期而遇了。
人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生物,奇妙就奇妙在,他们看到的其实不是原原本本的客观现实,而是经过自己主观修饰过的存在。所以在他的记忆中,那一天遇到的人不只是浅色衣衫、谦谦君子,他身上有太阳穿过树叶林木时产生的细碎光斑,而他本人分明是在闪闪发光的。
只是看过一眼,陈嫣就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又有哪里不一样呢?排除掉他确实是人群中相当优秀的那一个,他其实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非要说他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针对当时看了他一样,与他擦身而过的陈嫣而已。
不过这样也够了!对于青春年华里的人来说,相信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世界的神,甚至自身就是全世界,这并不是奇怪的事。既然他对于她来说是与众不同的,那么对于世界来说是不同的,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了。
追溯记忆的旅程还在往前走,不曾停留。
“大舅…大舅…大舅!”那个时候陈嫣还很小,‘咚咚咚’地奔跑在温室殿的木制地板上。
然后被天底下地位最高的那个人搂在怀里。
“阿嫣…来看看,这是朕的天下!”
那是新绘的地图,在这个时代显然是国家机密一样的存在。当然了,对于天子来说自然是想看就看。而作为宠爱外甥女的舅舅,当然不会觉得小外甥女看几眼有什么问题。
“阿嫣,舅舅将不夜县给你做封地…不过不夜也不算富庶…舅舅再给你留些什么——阿嫣,你想嫁什么夫婿呢?”其实当时的刘启并不是真的忧虑陈嫣的婚事,他忧虑的是人力有时尽,即使是贵为君王也无法守护一个小女孩一辈子。
所以才要再找一个人来看顾她的下半生。
陈嫣的记忆之河本来一直是按照时间的顺序逆流的,但是忽然之间又不讲道理了,出现的最新一段碎片,分明是刚刚的事情。
她在人群里,近乎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淡忘这个人了,就像初恋确实刻骨铭心,但终究还是会归为沉寂。而见到他的一瞬之间,她依旧这样以为——所谓的心跳加速,只是意外之下的产物。而且她不否认,他于她的生命而言终究是特殊的,若是拼命否认这一点,那才是真放不下呢!
在短暂的惊诧之后,她很快收拾好的心境。
她知道他在看他,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她不要这样…这次终于是她先离开了!
她并非故意如此,而是之前无论是什么理由,总归是他先离开的。而现在,由她先走,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儿欠账也能结清了…自此之后,他们终于两不相欠。
只有谁也不欠谁,才能真正让命运平静,再见时也能心平气和——至少她是这样‘自以为是’的。
仿佛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胡思乱想,陈嫣很快回了房。这一夜她的睡眠没有任何问题,她依旧有着高质量的休息。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大概是昨晚睡的太迟,某个精力充沛的小姑娘竟然没有来闹她!
等到陈嫣洗漱完毕,做在梳妆台前梳妆时,陈如意小朋友才过来。和母亲大人日常亲亲热热…和这个时候普通的母女不同,她们两个的很多举动在外人看来其实是‘失礼’的。
不过也无人对此说些什么,这个由母女二人组成的家庭本来就不同于一般。既然如此,自然也不能用一般的要求去强求。
婢女替陈嫣梳头,陈嫣让她们梳简单的。
陈如意小朋友小脸绯红地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母亲大人,这个时候陈嫣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内衫内裙,料子是很轻薄的那种。这种时候的陈嫣很美丽,虽然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的妈妈是最好看的,但对于陈如意小朋友来说,这种程度还要更深一些。
即使是多年以后她都会记得这一幕,这不只是她的‘妈妈滤镜’在发挥作用,她确实觉得母亲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摸了摸陈嫣跽坐时垂落在地上的头发,光滑地像是缎子。陈如意小朋友有点羡慕,她和陈嫣长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是嘴巴不太像,她的嘴唇要薄一些,也没有陈嫣那么小巧。
陈嫣的嘴巴很符合古典的‘樱桃小口’的定义。
一般人只会注意到这一点不同,但其实还有很多细节的不同…比如说头发。和陈嫣一样,陈如意小朋友也有一头厚密的头发,但是他的头发显然是不如陈嫣的光滑、润泽。
其实她的头发也很好,但她就是固执地觉得母亲大人的头发更好…她为什么不能像母亲一样呢?
似乎是看穿了小朋友的怨念,陈嫣笑着将小朋友搂在了怀里:“你的头发不如我的细软而已,我倒是想要这样硬一些的头发!”
“针一样,有什么好呢?”陈如意小朋友闷闷不乐。
陈嫣摸摸她的头发,想起了什么,温和道:“你这是像你父亲呢…”
在陈如意小朋友面前,陈嫣没有回避提起‘父亲’这个人,事实上,陈嫣也不觉得有什么回避的必要。那个人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有亏欠她,为什么要删除他在孩子生命里该有的痕迹呢?
但是,陈嫣也没有常常提起他。毕竟他并没有和她们生活在一起,提的太多了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而且陈嫣也担心陈如意对父亲这个角色产生执念…她在这方面向来都是冷处理的。
既不会特别阻止陈如意小朋友试图了解‘父亲’,也不会主动去做这件事。
陈如意小朋友歪了歪头,因为过去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她倒是不觉得母亲提起父亲是什么了不得事情——不过,在一旁的婢女们显然不这样觉得,这些婢女都是陈嫣的人没错,但大多是抽调过来临时侍奉的,显然不适应旁听这种‘惊天秘闻’的场面。
“父亲大人的头发也是这样啊…”陈如意小朋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儿不开心:“为什么父亲大人的头发要是这样呢?”
对于‘父亲’这个角色,她当然和别的孩子一样,天然有幻想。但是她的幻想并不多,这主要是因为陈嫣将她保护的很好,她接触到的环境并不会因为她没有父亲就冷待她,实际上,她一直是备受优待的那一个。
外部环境几乎从来没有提醒过她,她如果有个父亲会怎样。时间久了,父亲于她就是一个角色而已,大多数人都有父亲,而她身边没有,这有点儿奇怪呢!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她有那么多东西,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别人还不见得有呢!
不过,偶尔有的时候,她还是会‘好奇’父亲的,毕竟‘父亲’不同于其他。理论上来说是和母亲一样重要的人,她之所以是如今的样子,正是因为母亲是陈嫣,而父亲是某个特定的人的缘故。
陈嫣又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小朋友的脊背,感受着小孩子‘咚咚咚’,飞快的心跳。她的心很平静,仿佛是问小朋友今天要吃什么一样,轻声问:“如意…你想过‘父亲’吗?”
第417章 大东(3)
刘彻最近的心情不错, 主要是因为政事上的相对顺利——也只可能是相对顺利了, 毕竟朝堂之上,大事不断、小事不停,要说完全的风平浪静、顺心如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能大多数顺利,就已经是善莫大焉了。
身边察言观色的人自然能够看出这一点,所以大多松了口气。对于这些人来说,天子的心情只要好一分,他们的日子就要松快一辈!他们本来就是仰天子鼻息过活之人。
这种上下放松的气氛是会感染的,直接结果就是整个未央宫都轻松了不少。譬如各宫妃嫔们就十分大胆, 各出奇招来抢占刘彻的时间…这种事情, 如果是在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做,只会让天子心中厌烦。相反,如果天子心情好,就意味着能得利。
天子对妃嫔们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因为心情好,他不仅不会把这种小心机放在心上, 反而会觉得‘有趣’。这种有趣并不高级,但总归是一种有趣。人类就是这样, 有的时候戏码拙劣也不要紧。
如果没有这种特质,人类也不会发明出斗兽场、竞技场、戏院等等娱乐活动了。看起来不一样,本质却是相同的。
“陛下, 齐王、燕王、广陵王的册立仪式已经准备完毕, 太常派人过来秉告此事。”宦官将殿外求见的信息秉告。
这大概也是最近最大的新闻之一了, 皇家的三位皇子,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他们的册立上告宗庙了。到如今,他们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诸侯王,当然了,成为真正的诸侯王也意味着得离开过度长安,去到自己的封地上了。
这三位皇子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册封了,在陈嫣没有回长安之前几年就已经确定名号。只不过此时的名号就是个名号,如果不是有天子金口玉言,说是假的也可以。这就像大户人家的孩子,生下来没有上家谱,虽然仆人都知道这是少爷小姐,也会用少爷小姐的礼仪对待他们,但是没有上家谱严格意义上就不是这家的孩子!
若是上家谱之前就夭折了,这个孩子连一个排行都没有,后面的孩子会将其排行给顶掉。
刘彻得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卫长公主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在古代堪称晚育。有第一个儿子刘据的时候更别说,当时他迟迟没有儿子,可是使得刘氏宗族人心思动呐!而自从有了第一个孩子,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后面孩子就一个接一个地出生了。
但这所谓的‘一个接一个’,其实效率也相当不高,远远达不到高产的地步。
到现在为止,刘彻也只有两只手数的过来的皇子公主,若单算皇子的话,人数更少——太子刘据、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四个而已。这在坐拥后宫佳丽无数的皇家,确实算少的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刘彻虽然没有一些帝王的皇子众多,也起码没有拖后腿。比如说独苗一根,甚至是一个儿子都没有…要知道,这样的事在皇家可不少见!
皇位只有一个,出于有候补、谨防意外的心态多一两个也就算了,其他的,多多少少的都有自己的好坏之处——好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当政时有众多亲藩拱卫,不太可能被其他支系的刘氏宗亲夺了皇位。坏处是,大家都想要皇位,有的是麻烦。
就这么四个儿子,太子自然是要留在长安学习成为一个皇帝的。至于其他的诸侯王,就送到封地去…这也是一种提醒,提醒他们和继承人‘太子’是不一样的,君是君,臣是臣,从此之后他们在地方,也要安守本分。
刘彻对上告宗庙这件事还算上心,到底是都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他的儿子本身也不算多呢。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挥挥手,让人宣了太常派来的使者,问了几句相关事宜,提点了几句一定要做好,然后才让人走。
等人走了,才有宦官禀报起一件事来。
“陛下,诸位大王将赴封地,宫中娘娘们多有不舍…皇后娘娘派来来说过,说若是陛下有空,能去娘娘宫中看看,安抚一二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那宦官是十分小心的。
刘彻听此言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子夫倒是会做好人,这种事朕去有什么用?难道朕去了刘闳他们几个就不用去封地了?刘氏历代皇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分封诸侯王,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得到这种‘福气’的人肯定是无法这么想的,与亲子分别,其中的伤感可想而知。刘彻会这样说,倒不是他真的这么不通情理,只不过他懒得多想,所以想不到。或者想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见天子这样,宦官自然懂得,退下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叹…李姬果然不的天子喜爱!
这里要说的是,虽然卫子夫上报的时候打着宫中娘娘们舍得皇子离开长安,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大家舍不得是只会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而分封的三位诸侯王,最受刘彻喜爱的是刘闳,他是王夫人的儿子,可王夫人已经去世了!
至于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刘彻子嗣不丰,如先帝一朝,一位宠妃生育数位皇子的情形并不多见,事实上,也就是一位而已!如今的皇后卫子夫,她当年是很多宠幸的,但生的女儿多,足足有三个,皇子却只有太子刘据一个。王夫人也多宠幸,孩子更少,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齐王刘闳。
其他的妃嫔也大抵如此,只得一儿半女才是常态,甚至多的是受宠妃嫔膝下空空的。
只有李姬,她一连生下两个儿子,并且还都长大了!这就是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
大家都觉得她的‘运道’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运气不好吧,她可是生下了两个儿子,并且都顺利长大!这后宫之中有谁比她的运气更好?真要说她运气不好,那些一时受到宠幸,失宠之后却没有个依靠的妃嫔,甚至从来就没有过宠幸的宫人该怎么说?
可要说她运气好吧…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天子的看重。若不是她育有皇子,恐怕在天子心中和普通宫人一般无二。
不过,能在一点儿都不受看重的情况下还育有两子,这才是最令人吃惊的吧。
李姬的受宠程度只用一点就能说明了,她的称呼——‘李姬’,‘姬’这种说法就和‘夫人’一样,在过去妃嫔等级还没有明确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天子诸侯后宫女子的普遍称呼。
但是如今妃嫔等级已经相当完善,还能用这种称呼,只能说明本身没有封号,或者封号及其低微!低微到了身为一个皇子母亲,根本耻于提及的地步!
封建社会经常讲究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生了孩子的后妃,但凡天子有一丝怜爱,也会在封号上抬抬手。更何况当今天子子嗣并不多,这就更显得皇子生母的身份特殊了。
就这样,连生两个皇子却没有丝毫‘表示’,那就只能说明确实一点儿不受天子待见了。
这样的宫妃也不止李姬一个,孝景皇帝时的唐姬也差不多,就是生了长沙王刘发的那个,到死也只得宫人称呼‘唐姬’而已。
刘彻不乐意提太多这个,转头说起另一件事。
“韩让,朕听说这几日阿嫣心情不好?”这种消息说机密算是机密,但刘彻身为皇帝,想要知道却也不难。
这两天陈嫣心情烦躁,下面的人经常触她霉头并不是什么秘密。
“唯唯…明见不过陛下。”韩让恭恭敬敬地说起了自己已经了解到的消息。
“下面无人知晓嫣翁主为何心情不爽,只是这几日嫣翁主确实不愿意出门,往日的玩乐欢宴全都歇了。翁主府中上下也是不解,只能更加小心翼翼…不过翁主倒是不曾责罚人。”韩让说的很慢,但却不会让听话的人有不耐烦的感觉,他们这样的人哪怕就是说一句话的语气、节奏也是最合适的。
刘彻听了轻嗤一声:“阿嫣那个人有威信而无威严,特别是近身边侍奉的人,越是知道她何等心软。少时父皇责罚宫人都会避开她,就是因为知道她看不得这些!她未责罚人才对呢!若是因为自己的事责罚人了,朕倒不知该是何等事了…是天塌地陷了不成?”
随口抱怨了一两句,刘彻才道:“既然刘闳他们几个要去封地了,就办一宫宴罢!韩让,宫宴之事你来办,务必热闹,多寻一些百戏艺人来,以逗乐为要——宴请的人也以刘氏和外戚为主,不相干的就不必请了。”
韩让连忙应下,心中知道这场宫宴表面上是为了几位未赴封地的诸侯王办的,实际上却是为了不夜翁主。说起来,天子显然是不擅长讨人开心的,所以也只能想到举办欢宴,以热闹的场面冲淡不好的心情。
这也正常,对于天子来说,又何曾需要讨人开心呢?事实上,更多时候天子都是被人讨开心的那个。
天子一诺千金,于是一场临时的宫宴很快就策划起来,速度极快。当天才下令,晚上就有许多人收到了邀请。又两天,就真的在未央宫举办了——宫中有钱有人,真要办事的时候总是很快的。如果想要办的事情拖拖拉拉,那只能说明自身地位还不够,想要办的事情别人没有放在心上。
陈嫣也是受邀请人之一(事实上,她才是主角,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刘彻和韩让而已),到了时候自然带着陈如意小朋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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