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海楼已经似笑非笑地朝汪荣泽睨了一眼:“不委屈。”他转头对服务生说,“再上一桌来,算在我的帐下。”
这话一出,汪荣泽差点拍案而起!还是坐在他右边的一个人连忙暗暗拉着他袖子把他拉下来了,笑说:“贺少也太着急了,汪少刚刚觉得委屈了贺少正要重新叫一桌子呢!”他说着也转头对服务员说,“快重新上一桌来,贺少可是难得的客人,平常请也请不来的。”
国色天香的服务员也是久经训练,见客人达成了一致,也就目不斜视地收拾桌子,对就在眼皮子底下的暗涌视若无睹。
开头两句话连吃三个憋,汪荣泽冷笑了一声,对着贺海楼说:“贺少脸上的装饰很别致啊,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以为自己这么一问,贺海楼就算脸上不变色肯定也再悠闲不了,没想到贺海楼居然笑起来:“汪少也觉得这个别致?跟我所见略同啊!我去了野生动物保护区一趟,找里头的一匹烈马练了一下,可惜还没多碰几下,就被他拖了好长一段距离,唉,技不如人啊。”他一张脸上,左脸明晃晃是遗憾,右脸明晃晃是回味,再真实不过,说得汪荣泽都心头一愣,觉得对方恐怕是在说实话——事实上贺海楼可不是在说实话?那匹马现在还就坐在他身旁呢。
顾沉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他觉得自己最近真不太能跟贺海楼一起——卧槽好想砸烂酒瓶掀了桌子照对方脑袋上砸下去——实在太危险了!
不过能叫贺海楼肆无忌惮地说下去,顾沉舟就不是顾沉舟了,他脸上也跟着带了些淡淡的笑意:“贺少真是幽默。”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本来顺着贺海楼思路走的众人再仔细一看贺海楼的脸——可不是幽默?什么样的马拖着人走能拖出这样均匀的淤青来?明显就是被人打出来的嘛!
这么一思考,再想到贺海楼之前遮掩的话,众人的表情就暧昧起来了。尤其是汪荣泽,只差直接发出笑声了。
顾沉舟发了话,贺海楼倒也不介意,端起酒杯朝身旁的人举了举,也不让对方做什么,自己直接一口干了,然后说:“顾少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既然是圈子里的,自然早就习惯从一句话一个表情看背后的含义。
刚刚顾沉舟的一句话,汪荣泽已经判断出对方对贺海楼不太友善——那么对贺海楼背后的那些势力,贺南山和贺南山靠着的郁水峰,是不是也不太友善?——这样是不是也可以引申出顾家的一些态度?
只是贺海楼随之的回答又让汪荣泽有些看不懂了:贺海楼这样的态度,是郁主席一系正在极力争取顾家呢,还是顾家和他们已经有了点不说出口的默契?
汪荣泽思考的时候,顾沉舟也在思考。
圈子里的人固然风光无限,但只要是人,有风光就肯定有无奈。
汪荣泽代表汪博源,贺南山亲近郁水峰。
只要顾家还没有明确表态,他就不能做出太明确的态度,哪怕是对着贺海楼……
或许郁一系也是一个选择,不过得先让贺海楼不再打他的注意。
顾沉舟微笑着和贺海楼碰了一下酒杯。
得让贺海楼真正知道什么叫痛。
43、第四十三章 袭击
只要贺海楼愿意,能把任何一个地方变成战场。
汪荣泽的这一顿敲门宴自从贺海楼来了之后,一桌子的人都吃出了满嘴的火药味。
坐在主位上的汪荣泽的脸色几乎不能看了,几次想要拍桌子臭骂,都被身旁的那位戴眼镜的年轻人悄悄拉住,结果硬生生吞回去。
这种事可一可二,你要再三再四——难道这一桌子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几次下来,大家的神色都显得淡淡的了。
顾沉舟已经不再端起酒杯,只偶尔夹一筷子菜吃。对于坐在自己左右的贺海楼和汪荣泽,不管愿意不愿意,主动或者被动,他都在分析他们的行为和行为背后代表的含义。
贺海楼这次明火执仗地跑过来挑场子,就差撕破最后一层脸了……恐怕也是他背后的人的授意,对于汪博源,郁姓那位也是非常的不满啊。
汪荣泽呢,顾沉舟静静地思索着。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得那么风光,恐怕所谓受宠的传言不过是因为汪博源需要这个侄子在三代的圈子里打通道路。他今天来这里一是摆出自己的名牌,二就是为汪博源打个前站,摸摸各人的倾向——现在看来,第二点明显远远重于第一点,汪荣泽连火都不敢真正发出来,就怕坏了汪博源的事……
可这顿饭一过。顾沉舟瞥了汪荣泽一眼,汪博源的事情是解决了,汪荣泽想要再在这里立稳脚跟,就不那么容易了——在这个圈子里,父辈的地位当然很重要,但你本身至少也要玩得转,否则干脆就按父辈的地位给排个高低就好了,还争什么头一份?
差十分八点。
顾沉舟看一眼时间,心道差不多了,朝汪荣泽说:“汪少,现在差不多了吧?——待会汪少如果没有计划,就让我当一回地主,带汪少走一走?”
汪荣泽目光还是牢牢胶在贺海楼身上,先有些漫不经心地点一下头,接着才意识到顾沉舟在说什么。
这一有意识,他几乎跟在三伏天里喝了一口冰水那样,从心里舒爽出来:这时间掐得好啊,总算从这个该死的饭局解脱了,而且人家还不说自己有事要走,是问他有没有事,如果没事还可以一起走一走——这当然是个不能当真的客套话,但客套话也不是谁都说得这么好的不是?
还是那句话,人都是比出来的。现在汪荣泽就看顾沉舟顺眼了不止一点点。他立刻顺着坡往下走,散了酒宴:“顾少说得是,时间是差不多了。晚上倒还真有一些事,下次,下次一定叫顾少介绍一些好玩的东西。”
顾沉舟点点头,率先站起来,其他人这才三三两两跟着站起,和汪荣泽说了几句话,逐渐散了。
从国色天香这栋最里头的小楼来到外边,需要走整整十分钟的小径。
顾沉舟和贺海楼是走在最前面的,如果可以,顾沉舟非常高兴贺海楼有哪里滚哪里——但这个愿望似乎不太好实现,所以此刻贺海楼不止站在顾沉舟身旁,还凑近来低声和他说话:
“顾少,好久不见啊。”
顾沉舟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是吗?我觉得我们见面太频繁了。”
“五天没见了。”贺海楼举出具体时间。
“贺少可以再花几天冷静一下。”顾沉舟回答。
“顾少真是好狠的心啊。”贺海楼笑呵呵地说。
“……”顾沉舟心想自己最好别跟贺海楼辩论,免得越纠缠越不清楚。不过贺海楼特地凑近他是干什么?间歇性抽风?
不对,要说抽风的话对方早就直接动手了,就他这样的,借着同一条路挨挨擦擦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太有可能了,完全是贺海楼会做的事情。
一个念头忽地闪过顾沉舟的脑海,他继续向前走,身子却不经意地侧了一下,转回头的那一刻,正好看见“夜听风荷”的小楼窗户旁,黑影一闪而逝。
站在顾沉舟旁边的贺海楼当然将这些都收入眼底,他有些遗憾地耸耸肩。
原来是这样。
顾沉舟收回目光,他并不怕别人跟他耍心眼用他达成什么目的,相反,贺海楼如果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反而是他所熟悉的对抗。鉴于对方回复正常行为,他奖励给对方一个微笑:“贺少觉得这样有用?”
贺海楼看见顾沉舟脸上的笑容,目光明显不一样了:“有没有用不是顾少和我说得算的。”
“说得也是。”顾沉舟不再多做表示,和贺海楼一起出了国色天香。
那栋小楼里,留在最后的汪荣泽忍到所有人都走了,气得一脚踹翻桌子,让桌面上还没有完全收拾好的菜品哗啦啦全倒在收拾桌子的服务员身上:“什么东西!顾沉舟贺海楼敢做一个套在我面前□白脸,早晚搞死这两个!”
“说不定照旧是贺海楼单独表现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误会。”出声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刚才在饭桌上一直示意汪荣泽克制的那一位。
汪荣泽在圈子里长到那么大,难道不懂这一顿饭吃下来的结果?他直接朝对方甩了个冷脸,还顺势飞起一脚,就把一张椅子重重踹到眼镜男人身旁,以此表示自己是非常不满意。
眼睛男人用手推了推眼睛,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眉头动都没有动一下。
汪荣泽已经在大厅里转了好几个圈了,一路上乒乒乓乓地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还是觉得心火越烧越旺,忍不住就对从开头就站在角落的特种兵说:“你晚上带人去给贺海楼和顾沉舟一点教训!我什么都不做,他们还真以为我就是一只睡床上的病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