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听格桑尼玛报出师承,孟寻真并未太过意外。刚刚对方用出那手飞环绝技时,他心中已有所联想。随后问起他来中原的经过以及与“龙象般若功”的渊源,格桑尼玛也不隐瞒,将前后是由一一说了。
原来“龙象般若功”这门密宗护法神功,修习之人原是不少。但外界流传的不过是前面数层的功法,真正完整的秘笈,只有西藏几座传承最久远的寺庙中才有收藏,向不轻易示人,格桑尼玛所在的大金刚寺便是其中之一。
大金刚寺当代住持金轮法王为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自修习“龙象般若功”以来,进境奇速,竟在不惑之年练到了神功的第七层,如此成就,当真是震古烁今,单以修炼的速度而言,着实当得起前无古人之评。
不过孟寻真倒不认为会后无来者,在他看来,无论是郭靖还是面前的格桑尼玛,都极有可能打破金轮法王的记录。
金轮法王取得如此成就,名声大噪的同时也招来有心人的觊觎,以为大金刚寺秘藏的《龙象般若功》另有秘诀,才使得他进境如此之快。三年前,金轮法王为突破神功第七层难关,进军第八层境界,离了寺院到大雪山之巅闭关苦修,身边只带了爱徒格桑尼玛。
两师徒走后不过数日,有一个法号摩柯涅的番僧来大金刚寺挂单,寺中僧侣不疑有他,便留他住了下来。岂知这摩柯涅包藏祸心,此来实为图谋大金刚寺秘藏的《龙象般若功》。若他只是盗取秘籍倒还罢了,偏偏此人心底歹毒至极,竟在寺院中的井水里下了迷药,迷倒了满寺僧众。而后将全寺上下屠个干净,搜到《龙象般若功》秘笈后扬长而去。
摩柯涅也是得意之下百密一疏,大金刚寺有个小沙弥,因为犯戒被师傅惩罚,一日夜不许饮食,所以未中迷药。见那番僧对晕倒的众僧下了毒手,他知机地躲进柴房,这才幸运地躲过一劫。
金轮法王这一闭关足有两年左右,等他终于练成第八层神功,带着徒弟下山回寺时,却见原本兴盛是寺庙已荒废大半,只有一个小沙弥守着荒寺艰难度日。
见到金轮师徒,小沙弥哭诉前情。饶是金轮法王素来智慧清明,也不由不大动业火,立时便要去寻那番僧,拿来拨皮拆骨以消心头之恨。倒是格桑尼玛年纪虽轻,却还保持了几分冷静,他向师傅进言说此仇虽然要报,但重建大金刚寺更是紧要,而此事却必须师傅主持不可,因此他情愿代替师傅去寻找那番僧。
金轮法王冷静下来,觉得弟子所言在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已将“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五层,料想足以应付那摩柯涅有余,便答应由他代师索凶。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再想寻到摩柯涅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格桑尼玛穷尽心力,终于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对方应该逃入了中原。他循着线索一路找来,追到太原时却断了线。摩柯涅竟似上天入地般再没有半点消息。
格桑尼玛只好重新大海捞针,直到在中都遇到西藏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灵智上人,才由他口中再得到一点线索,得知有一个叫做郭靖的少年练成了“龙象般若功”,而且功力已经颇深。格桑尼玛喜出望外,忙再问这少年下落,却被告知他前段时间大闹赵王府后已逃得不知去向。格桑尼玛大失所望时,灵智上人受完颜洪烈示意劝说他接受赵王府聘请就任客卿,如此则可借助王府势力搜寻摩柯涅或郭靖,格桑尼玛衡量再三终于答应下来。
此次金国遣使南下,这钦使却是完颜洪烈一系之人。完颜洪烈有鉴于此自己被孟寻真劫持的前例,便想在府内众高手中征集一人随行护卫以策万全。格桑尼玛想到灵智上人说那郭靖应该回了宋国,便主动请缨随队南来,也算是公私两便。
说到此处,格桑尼玛双手合十道:“按说小僧如今已是阶下之囚,本没有资格向施主问话,但那部《龙象般若功》秘笈不仅是我大金刚寺世代传承的至宝,更牵涉到敝寺上下百余僧众的性命,恳求施主体谅,将它的来历相告。”
孟寻真笑道:“此事倒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两年前在下刚刚出道时,途经太原,偶遇一番僧依仗武功肆意淫辱残杀女,出于义愤便将他诛杀了。事后在他的尸体上发现一部《龙象般若功》秘笈。后来我与义弟结拜,见他的资质很是适合修习这门功法,便传了给他。”
“原来如此。”格桑尼玛恍然大悟,却不再多说。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如今的自己既没有资格追回秘笈,也没有能力追究郭靖私练大金刚寺武学。
孟寻真回头对陆乘风道:“陆老哥,可以先将这位小师傅带下去了。只是他武功极高,我制他的穴道最多一个时辰便会自动解开,你要当心他逃走。”
“我有办法。”陆冠英在一旁笑道,“昨夜我们在这位段指挥使大人的行囊中找到几副精钢打造的手铐脚镣,等会给这和尚戴上,任他武功再高也休想挣脱!”
等陆冠英亲自将格桑尼玛带走关押后,孟寻真饶有兴味地看了看早已面如死灰的金国钦使和段指挥使,笑道:“陆老哥打算如何处置这两块料?”
陆乘风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一个敌国贼子,一个害民毒虫,留之何益,今晚让人带到湖上沉了便是!”
“老爷饶命!”那两人心胆欲裂,一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段指挥使抢着连声高呼道,“下官……不,小人不过是混口饭吃,虽有些小小的贪财,却不敢残害百姓。请老爷高抬贵手,小人段天德必定永感老爷大恩!”
一旁的郭靖蓦地听到这“段天德”三字,耳中嗡的一震,颤声道:“你……你叫段天德?”
段天德抬头看他一眼,道:“正是,这位……这位小英雄有何见教?”
郭靖面无表情地问道:“十八年前,你可是在临安当武官么?”
“是啊,小英雄怎么知道?”段天德很是诧异,随即自作聪明地道,“听小英雄口音也是临安人氏,难道您家中尊长中有人识得小人?若是如此,还请小英雄一定在这几位面前美言几句,小人感激不尽!
郭靖向段天德从上瞧到下,又从下瞧到上,始终一言不发,段天德只是陪笑。过了好半晌,郭靖转头向陆乘风道:“陆庄主,在下要借宝庄后厅一用。”
陆乘风心知其中必有委曲,点头笑道:“郭兄弟不必见外,请便。”
郭靖挽了段天德的手臂,大踏步向后走去。众人随后跟上,孟寻真瞥了一眼那金国钦使,叫人将他也一并带着。
到了后庭,郭靖又道:“烦借纸笔一用。”
陆乘风应了命人取来。
郭靖对孟寻真道:“大哥,小弟识字有限,请你代写上先父的灵位。”
孟寻真点头,提笔在白纸上写了“郭义士啸天之灵位”八个大字,供在桌子正中。
正一头雾水的段天德见到郭啸天的名字,只吓得魂飞天外,身子一软,一滩烂泥般堆在地上。奇怪地是那金国钦使也面色惨变,全身瑟瑟做抖。
此刻郭靖平素温和敦厚的脸上一片狰狞,望着段天德喝道:“你要痛痛快快的死呢,还是喜欢零零碎碎的先受点折磨?”
段天德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敢隐瞒,只盼推委罪责,说道:“你老太爷郭义士不幸丧命,虽跟小的有一点儿干系,不过……不过小的是受了上命差遣,概不由己。”
郭靖喝道:“谁差你了?谁派你来害我爹爹,快说,快说。”
段天德道:“那是大金国的六太子完颜洪烈六王爷。”
郭靖又惊又怒,问道:“你说甚么?”
段天德只盼多拉一个人落水,把自己的罪名减轻些,于是原原本本的将完颜洪烈因贪图包惜弱美貌而陷害郭杨两家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一指那金国钦使道:“小英雄若是不信,可以好生审问一下此人。他叫做沈承,原本是临安一个帮闲篾片,后来不知怎的与完颜洪烈勾搭在一起。完颜洪烈陷害郭杨两家的毒计,尽是此人一手策划!”
这一下连孟寻真都大感意外,未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段情节。
那金国钦使见郭靖满含杀气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忙向段天德喝骂道:“姓段的,你怎敢胡乱攀诬他人,你以为这位郭公子会信你的胡言乱语不成?”
段天德为保性命早豁出一切,哪还管对方金国钦使的身份,冷笑道:“姓沈的,你说段某胡言乱语,那么当年是谁在完颜洪烈面前说什么要想既得美人的人,又得美人的心,莫过于‘英雄救美’之计,怂恿着完颜洪烈与临安的官府串通、命官兵到牛家村去杀害杨郭二人,却又让他假装见义勇为、杀出来将包氏救去?若非在此事上出了大力,凭你这不学无术的下贱坯子能在金国做到如此高官?”
说到这里,段天德不再理会哑口无言的沈承,在郭啸天灵前双膝跪地,连连叩头,哀嚎道:“郭老爷,你在天之灵要明白,害你的仇人是人家完颜洪烈和沈承这两个畜生,可不是我这蝼蚁也不如的东西。你公子爷今日长得这么英俊,你在天之灵也必欢喜,你老人家保佑,让他饶了小人一条狗命罢……”
他还在唠唠叨叨的说下去,郭靖倏地跃起,右掌下击,噗的一声,打在他的头顶。郭靖如今的掌力何等厉害,立时将他打得头骨粉碎、脑浆迸裂而死。收回手掌后,郭靖又转身走向早吓得体如筛糠的沈承。
看着满脸杀气逼近的郭靖,沈承害怕至极点,但他总还有几分机智,不似段天德般十足草包。心中的念头风车般急转,蓦地有了一个主意,急忙开口大叫道:“且慢,郭公子,你是否要杀那元凶首恶的完颜洪烈,眼下便有一个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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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对于“龙象般若功”的设定出自笔者臆测,请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