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雨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
从他注意到柳弈身上的香味那一瞬间开始,就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留心。
那股淡淡的冷香仿佛带着钩子似的,在他的鼻端萦绕不散,撩得他心头发热,连带着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明显了。
偏偏他越是想要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就越是带来反效果,戚山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莫名地感到口干舌燥,他舌尖抵住上颌,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才干巴巴地岔开话题:“如果这种沐浴露的味道不对的话,那……我应该用什么?”
戚山雨是很认真地在问的。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让柳弈将“幼稚”、“年轻”一类的形容词用在自己的身上,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比他矮了一个辈分似的。
明明两人只差了六岁,但因为柳弈平日里太过优秀,以至于常常会表现出一种超越了真实年龄的可靠,在无形之中,也给不熟悉他的人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要欣赏他、憧憬他很容易,但要生出亲近和深交的心思就很困难。
然而,戚山雨却认为,即便他们只认识了半年,但他已经把柳弈当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以后甚至会成为知己……
并且戚山雨还隐约地察觉到,对于和柳弈的关系,在他的心底深处,在“知己”之上,自己还模糊地幻想过,有没有那么一点儿可能,他们还能更进一步……
……至于这“更进一步”,究竟要进展成什么关系,戚山雨却又不敢再细想了。
柳弈听到戚山雨的这个问题,不由觉得有点儿好笑,然后又觉得有点儿心疼。
就柳弈自己接触过的男同志来说,因为性取向的特殊性,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会比直男更“颜控”,也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虚荣心,在选择交往对象的时候,外貌条件往往是先于性格、内涵、财力,甚至是器大活好之前的首要标准。
而同志圈这种“知好色”的风气,不仅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他们在挑剔对象的身材长相同时,也会更注重打扮和保养自身。因为他们无论是对象还是对手,都是和自己同一性别的人,想要在较量中保持上风,出色的外貌和身材都会成为一种令人艳羡和倾慕的无形资本。
就拿柳弈本人来说,他会随时把自己收拾得倜傥风流,就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不自觉的就习惯在日常生活里展现出最精致最光鲜的一面。就算不为了钓凯子,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儿,也会让他感到身心愉悦。
然而,在与戚山雨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柳弈已经察觉到,这人压根儿没有这种应该把自己捯饬得光鲜亮丽的自觉。
戚山雨发型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板寸,衣服鞋袜都是便宜货,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护肤美容的概念……现在看来,连洗漱涂抹的东西,怕也不是他亲自置办的。
柳弈寻摸着,戚山雨这方面的性格,显然是因为几乎没怎么和圈子里的人接触过的缘故。
青年父母早丧,又有年纪小他一大截的妹妹需要抚养照顾,怕是很早以前就开始担当这个长兄如父的角色,又挑了刑警这么个忙碌又高危的职业……就算戚山雨察觉到自己的性向,也没有那时间、精力和财力去折腾那许多弯弯绕绕的事儿。
加上戚山雨性格本来就正经得很,和热衷猎艳的圈中氛围格格不入,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柳弈觉得自己恐怕都察觉不到他是个gay了。
柳弈的视线在戚山雨身上上下扫了两遍,心说也亏得这人长得确实很好,套着件中老年款家居服也没能糟蹋了他的颜值。
柳弈琢磨着,倘若戚山雨是他的人,他非得按照自己的审美标准,将这家伙从头到尾、由内到外给重新拾掇一遍不可……
只可惜……
柳弈盯着青年的俊脸,有些遗憾地想,戚山雨不是他的人,而且从之前不肯收他的衣服这点来看,也肯定不愿意让他随意摆弄。
偏偏戚山雨又是那么较真的性格,不是他随随便便睡到了就撤,还能好聚好散,若无其事地继续当朋友的……而他又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认认真真将人拿下,然后全心全意地和这个人展开一段恋情……
“怎么了?”
戚山雨被柳弈看得有点儿发窘,都开始忍不住在想自己刚才那个问题是不是很愚蠢了。
“没事。”
柳弈摇了摇头,朝他微微一笑,“我给你挑点儿合适你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过两天拿给你。”
然后,他又赶在戚山雨回答前说道:“反正都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反正,多想无用,那就……顺其自然吧。
原本戚山雨以为柳弈就是来给他送条围巾,最多坐下喝杯茶就走了。
然而茶都喝光了一整壶,柳弈却还稳稳地占据了他家那张用了十多个年头的旧沙发,东拉西扯地说着些闲话,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打算告辞的意思。
戚山雨眼见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下午五点,终于不得不直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看来,柳弈是打定主意,要赖在他家吃晚饭了。
……行吧,随他高兴吧。反正,多做一个人的分量,也不算什么麻烦事儿。
“你看,都这个点儿了。”戚山雨于是试探着开了口:“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