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察觉到,老人的死不同寻常的同时,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杀死那位老太太的人,必然在那些能够毫不引人怀疑的近距离服侍老人的人之中。
毕竟外人出入高干病房容易引人怀疑,而且必然会留下痕迹,即便真有天大的原因要对一位瘫痪在床多年的老人下手,也不会采用这般迂回的方式。
而医生护士当然有机会下这个手,但比起用浓酸注射入脊髓至人死亡,他们应当会有更多更不容易留下破绽和证据的方法。毕竟比起浓酸,即便他这样只学过粗浅的法医知识的人,也起码能想出不下五种更易获得且更隐秘的可致人于死的药物来。
这么排除下来,这个下手的人,也就只有能够光明正大地日夜陪伴在老人身边的家属或者陪护了。
戚山雨不由分说地飞快排开人堆,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之中,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朝着那中年妇女追去。
这时那皮肤黑黄的妇人,正佝偻着身体,绕过一台车子,企图从停车场的后门溜走,听到后头有人大喊一声“站住!”,立刻猛地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回头,撒开脚狂奔起来。
然而才跑了几步,就被戚山雨追上,利落的一个过肩摔,毫不留情地将人掼倒在地上,摁住肩膀,两手扭到身后。
因为不在执勤之中,他并没有带手铐,就干脆扯了中年女人脖子上一条土气的紫红色碎花丝巾,将她的手腕反绑起来。
在戚山雨做这些的时候,那些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家属,才陆陆续续赶上来,看到被这位自称是刑警的青年摁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时,纷纷惊呼起来,“卢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没想到你去一趟医院,都能撞出个大案来!”
戚山雨周一大清早先去到辖区派出所跑了一趟外差,临近中午,他回到市局的时候,刚走进刑警大队一支队的办公室,就吃了搭档安平东一记背击,直接把他一口气拍得岔了道儿,咳了半分钟,才总算缓过气来。
“那案子有新进展了?”
戚山雨问安平东。
当日虽然是他撞破了保姆杀人的事儿,但负责接手案件的却是隔壁二支队,他作为证人,让同僚们问清了来龙去脉之后,就被放回了家,还没来得及打听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哎呦,这事情可骇人听闻了……”
安平东拉着戚山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竟然还是桩连环杀人案咧!”
“连环杀人案?”
听到这个词,戚山雨倒是有几分吃惊。
当日被他摁倒抓捕的女性,长相粗陋,只受过初中程度的教育,不过是个来城里务工,靠当保姆陪护讨生活的,极为平凡而普通的农村妇女而已。
很难想象,这样毫不起眼的一个中年妇女,手头上还能沾着复数的人命。
“对啊。”
安平东跟搭档说着他打听来的八卦:
“那女人去年六月才进的陪护公司,光是这一年半的时间,她就已经换了八任雇主,而且每一任都做不满两个月!离职的理由,都是她照顾的老人死了!”
他咂了咂舌,“这效率,连死神小学生都望尘莫及啊!”
戚山雨闻言,深深地蹙起眉,“难道,那些老人都是……”
安平东呵呵冷笑两声,然后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没公布案情,不过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忽然“碰”的一声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大汉,快步走了进来。
“头儿!”
安平东和戚山雨立刻站了个笔直,看向那忽然冲进来的中年男人。
这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名叫沈遵,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安平东与戚山雨的顶头上司。
他性格豪爽仗义,虽然有点儿霸道,还常常喜欢骂人,但为人精明,做事细致,人缘也广,在“道上”很吃得开,总的来说,算得上是个深得信重的好上司。
然而此时此刻,他脸傅寒霜,表情狰狞,一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气沉丹田地喊了一嗓子:
“一大队,全体都有!不管手头上正在干什么,三分钟,立刻给我出现在会议室里!”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秒,然后传来了各种推椅子拉桌子的动静,每个人都匆忙起身,急急忙忙出了办公室,还有人掏出手机,给自己不在这儿的同事打电话,通知他们有会要开。
光瞅着头儿那冷峻严肃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案子,谁也不敢耽搁,全都一路小跑着,直奔会议室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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