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负青认真道:“其实到了如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方知渊的表情微微变了。关于“那件事”,他心里其实一直有几分模糊猜测,不过蔺负青藏得严实,外界又波折不断,他其实并没盼着很快能得到答案。
“你,”他一时拿不准师哥是正经的还是想诓他玩儿,“你到底……”
蔺负青则深吸了口气,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沉色。
他看了一眼窗外三千明灯映出的城内轮廓,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罢,真的……我真的要告诉你了。”
他这么说着,自己都能感觉出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说到底,一件事瞒了太久之后想要揭开,无异于将已经愈合的旧伤疤重新撕开,再挑出里头的一根刺。
如果可以,他是很想就这样瞒着知渊一辈子的。可是……
上次识松的那一场就叫他后怕得要命;今日尹尝辛更是把话说的那么吓人。蔺负青不认为连古书都知道的事情,盘宇的尊主会一无所知。
十天后浩劫必至,若有个万一呢?万一盘宇人又在什么千钧一发的时刻拿这事来刺激知渊,万一那时自己不在场……
蔺负青单是想想就头晕目眩,脸色更白。方知渊看着心惊胆战的,无措道:“算了师哥,我看你……你还是有话明日再说吧。”
“不行,我就说这一遍,你爱听不听。”蔺负青眼底晦色交织,精致的喉结滚动一下。到了明天……他怕就又没勇气说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过去好久了。我……”
方知渊:“师哥?”
“你、你别紧张,别紧张。”
蔺负青根本不敢直视眼前人,明明自己才紧张得语无伦次,“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是我不该瞒你……”
他说着,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往后蹭,松垮的素白中衣露出自脖颈到锁骨的一线,“也就是前世你我十九岁的时候……金桂试结束后……”
方知渊眉宇一紧:“那时候你和姬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生你为何要把他的魂魄囚在紫霄鸾里?”
嘶,好个一针见血,见血封喉。
蔺负青顿时招架不住了。
“唔,就是呢,我们……”
要说出来,一定要说出来!
蔺负青心内如烧,鞋子也不穿,赤着双玉足在床前往后踱。
他临阵又怯了场,紧抿着唇角,那双金眸此刻真真是如天边星子般慌乱地闪,里头光泽流得不知有多撩人。
方知渊面色复杂地直望着他,嗓音开始发哑:“师哥,你昨夜里在龙门之前,是不是跟我说……”
“上辈子有人告诉你,我会死。”
“……”蔺负青又是无可奈何又是咬牙切齿,心想我那时以为你快昏过去了才说的,怎么居然听得这样清楚!?
他只得认命般弱弱出声道:“对,姬圣子卜出你乃祸星之命,还想要我……杀你。”
方知渊蓦地起身,阴影把魔君半边儿身子给笼罩进去。
他眼底好似有洪水轰然决堤,手背上无声地绽起几根青筋,咬字的力度都不同了:“然后呢?”
寒夜深深,城内远处的骚动声自窗边传来,模糊着听不清。
唯有风声最是近耳,一吹过来就带着外头的灯影摇晃……也是雪骨城内独有的风光。
啪地一声,蔺负青右手小臂已经被紧紧攥住。方知渊神色不知何时竟已戾得吓人,他克制了又克制,才重新出声:“蔺负青,你又想骗我……到了这时候,你还想骗我。”
“你从山海星辰台上走下来时带的圣子遗言,不是三年后的仙祸么?”
蔺负青:“……”
“你说姬纳要杀我……为什么?”
蔺负青只能苦笑了:“那当然是因为那傻孩子糊涂!不错,他是说仙祸乃是因祸星而起……这我能不跟他急吗?”
方知渊手指猛地一僵,片刻,颓然松手,徐徐地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