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方望去,郎才女貌,般配的紧。
“诶,前边那个人……唔。”
明琬依稀看见一道高挑消瘦的身影,指着道。
他捏了捏明琬还塞着芝麻球的包子脸,笑的无奈,“你能不能把东西咽下去了再说话。”
明琬被他捏的难受,紧忙咽下了东西,又轻咳了两声,乌黑水润的眸子瞪着他,唇角还挂着零星的碎芝麻。
顾琅景抬手替她拂去了食物的残渣,嫌弃了一声,“小埋汰孩。”
明琬抹了把唇,又朝前方看去,“那个人有点眼熟。”
顾琅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得三三两两的行人。
明琬又走了几步,眼眸这才凝重下来。身子不住的抖,手指也泛了凉意。
顾琅景就握着她的手,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跟着停下了脚步。
他身子微倾,挡在了明琬身前,沉声问,“你到底看见了谁?”
第27章 小红坊
她抿唇, 那个人是丁氏。
与记忆中总是穿着灰褐色的碎布头不同, 她换了一身鲜艳的新衣裳,眉开眼笑站在包子铺前。
丁氏上一世轻易的毒死自己, 怎么也想不到,她带着记忆又回来了。
仇人就在眼前,明琬死死咬紧牙齿,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她。
顾琅景见她一言不发,顺着目光看去, 只看到一个长相刻薄的粗糙妇人。
他略想了想,这样的年纪与打扮, 与琬琬有关的,只能是退了婚的郑家婆子。
“走, 孤带你去。”顾琅景握着她的手,大步朝前。
“干什么?”明琬陷在回忆里,身体本能的抗拒。
他知道琬琬害怕,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声安慰, “别怕,万事有孤在。”
包子铺的宋老板认识丁氏, 早先她儿子考官的时候天天早上赶着骡子来买包子。
说来也奇怪,赶了十多里路, 却只买两个茴香薄皮包子。
“丁婆子, 又来买包子啊?”宋老板面带笑容, 问道, “还是两个茴香的?”
丁氏显然十分开心,糙着嗓子乐,“今儿俺老婆子才不要茴香的咧,来一屉牛肉的,吃不了俺打包回去给儿子。”
宋老板熟练的给她捡了一屉肉馅的,打趣道,“哟,您发财了?”
“谈不上发财,都是小钱。”丁氏油光满面,掏出了腰间的小布袋,得意道,“就是在小红坊里走了运。”
她捡个干净小凳,坐在那儿,招呼伙计上茶,边说道,“说来也怪,俺替儿子退了那家亲后,这手气就出气的好。这还没几天呢,就净赚了三两银子。那甄家丫头,真是个扫把星!”
宋老板知道,小红坊是京城颇负盛名的几家赌场之一。只是他不懂这婆子一把年纪,竟好这口。
明琬背对着丁氏二人,只余一个纤细婉婉的背影,顾琅景坐在她对面,神色难看。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被退了婚,名誉扫地。事到如今,这个长舌妇竟还在嚼琬琬舌根。
“你讨厌那个婆子,对不对?”
明琬眼眸黯了下来,点点头。
不是讨厌,是恨。
只是这样的情绪太过沉重,她无法告诉顾琅景,她死过一次,又重生回来了。
“孤曾说过,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有人打你,你就十倍奉还,可还记得?”
顾琅景起身拉着她的手,温柔道,“这次孤替你出手,你看好了。下一次换你自己来,知道吗。”
“嗯。”宛若莺啼的声音,却莫名的坚定。
他们离开了包子铺,去了与甄府相反的方向。
明琬不解,“咱们这是去哪?”
“乖,到了就知道了。”
最终,二人在小红坊站住了脚。
顾琅景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明琬只觉得额间一片轻柔的痒,朝他怀里蹭着想躲。
似是怕她害怕,顾琅景轻声安抚,“孤带你去报仇。”
进了小红坊,里头喧声一片,骰子,牌九,各式各样新奇的方式在这都能瞧得见。
赢了钱的龇牙大笑,输了钱的脸色铁青不肯罢休。人生百态,在赌场里算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明琬此刻总算明白了他的用意。
方才听,那丁氏近来不知为何染上了赌习。她猜想定是甄明瑶给的银子让丁氏起了邪念。
似是与她心有灵犀,顾琅景指着其中一张正要开盘的桌,说道,“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就想捞回来,不至死不罢休。”
“丁氏看重钱财,若她赔的倾家荡产怕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顾琅景捻起一粒骰子,冷笑,“先让她尝尝甜头,孤再打她下地狱。”
明琬认同的点头,紧跟在他身后。
上了二楼,东边最里间住着小红坊的幕后老板红爷。
与一楼不同的是,二楼十分安静,环境也相对好一些。
明琬方才就有些犯恶心,这会儿就在外头等他,不想进去了。
顾琅景只进去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出来了。
他见明琬乖巧的坐在一旁待客小椅上吃着芝麻糖,不禁抿唇,戏谑道,“好歹也是个世家姑娘,这么馋?”
明琬鼻尖还沾着几粒芝麻,瞪了他一眼,“买了不就是要吃的,哪这么讲究。”
两人拌着嘴,从二楼相携而下,引来了周遭纷纷的吸气声。
一个大老粗感慨,“这么好看的小娘子,竟有主了。”
旁边摇骰子的嘲笑他,“垂涎人家,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那般月貌花容的小娘子,也只有她身旁的男人能配的上了。”
回到甄府后,明琬便被钱氏叫进了屋。
钱氏神色不似常时温婉和蔼,神情严肃,“琬儿,你是不是去见太子殿下了?”
明琬知道瞒不住,默点头。
钱氏叹了口气,“钱月浑身是伤的回来,哭着喊着说你对不起她。你怎么就是不听娘的劝呢。”
“钱月受伤了?”明琬微抬了眼,竟有点想笑。
“先不说她。”钱氏拉过明琬,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认真问道,“你喜欢殿下,是不是。”
想到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还有额间湿热的吻,明琬坚定的点头。
钱氏心中涌着愁绪,也不打算瞒她,把三年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你和他早就见过,那时候娘救了他,咱们三个一起住了一段日子。”钱氏蹙着眉心,只觉得心口疼。
嫁给甄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如今在甄府尚不能活的安生,若去了东宫,万一女儿没了……谁赔给她一个琬儿啊!
明琬哑然,怪不得顾琅景初次见她就殷勤宠爱,原来竟真有这回事。
“娘,那为什么我不记得殿下了?”
“后来没等他伤好,咱们就走了。”
钱氏顿了顿,“是娘做的决定,你哭的伤心。后来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把这段过去全忘了。”
心中种种疑虑在此刻全部清明。
明琬没注意钱氏的担忧,只想着顾琅景找自己的时候该有多绝望,自己一次次推开他的时候又有多难捱。
她抿唇,这一次不会放手了。
虽然这条路会很难很难。
她弯眼,唇角挂笑,“娘,您放心。殿下待我很好很好,他会护我周全的。”
暮色四合,窗外的蝉鸣声都寂了许多。
傍晚的天气凉,屋里空气也舒爽了不少。
钱氏默了好久,总算松了口,“随你吧,娘只要琬儿开心就好。”
*
西院另一侧,钱娟看着躺着床上闭目合眼的人儿,心急如焚。
她拉住赵夫人的手,担忧问道,“夫人,大夫能不能把小月医治好呦,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哩!”
甄明瑶被赵氏一同拽了来,心里老大不情愿。
此刻见那黑脏的手伸向了赵氏,急忙上前打了钱娟,嫌恶的瞪一眼,“您若信不着我们甄府的大夫,尽可带着钱月出府诊治。”
钱娟面色一尴,忙赔笑,“姑娘,我是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信不着你们,就是太着急担心了。”
赵夫人强忍着被她触碰的不适,淡淡道,“不过都是皮外伤,大夫给吃点药也就醒了。不过你姑娘到底怎么弄的,摔成这样。”
钱娟不知这其中的关系,叹了一声,“还不是甄明琬那孩子害的,答应了我们小月帮着约太子殿下,最后又自己跑了去,才把我们小月弄的一身伤回来。”
甄明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太子殿下?”
赵夫人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再也演不下去。
她本想笼络钱月母女,去对付西院,结果最后钱月竟还想挖了瑶瑶的墙角?
“是啊。”
钱娟挠挠头,不懂夫人母女为何如此认真,老实道,“不过小月说,后来殿下和小琬牵着手一起走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