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案前,暖黄色的烛火映衬着他精致温和的侧脸,手里泛黄的书卷被静静翻过一页,发出轻微的响声。
湢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打开的木窗外有月光倾泄进来,偶尔还会有从外面吹进来的凉爽的夜风,沈映担心夜风吹进来容虞会冷便起身关上了窗户,然后又坐回案边。
这样静谧的夜,好像格外的温馨。
但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然后停在了房间门口。
那人好似有些犹疑,站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笃”三声,沈映放下手里的书,侧头朝容虞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询问外面来人是谁,而是站起身来,亲自去开了门。
门一被打开,一股淡淡的幽香混杂着湿气就传了过来,沈映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看向了敲门的这个人。
是个女人,衣衫穿的倒也还算整齐,只是领口有些松散,应当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润,衣裳是纱质的,在这样的夜里颇具暗示意味。
长的也算出众,眼睛里像氤氲着一层雾气,身材娇小,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白玉酒壶还有两个酒盅。
此时,正脸色通红的看向他。
沈映在出来之前传了件外衫,除却垂下的头发,此刻的模样就算是去会客也可以,他又是平日里那幅温润如玉的样子。
“姑娘有事?”
寄雪脸色更红了,没想到这位公子声音也这么好听。
寄雪是这家客栈里掌柜的女儿,客栈老板是她的叔叔,她自小就生活在这里,如今已经年过十九,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倒并非是没人求娶她,毕竟她姿色放在这里,也算是这方圆几里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她毕竟是商户之女,来求娶的都不是什么好公子,简而言之,她就是或许眼高手低。
但是今天,已经快要睡着了的她,听说客栈里来了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公子,而且看气势,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当时过来传话的小丫头反应尤其夸张,她当时还不信来着,如今一看,果真是惊为天人。
她甚至觉得,如果是这样,哪需他是官家子弟啊,就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她也愿意嫁给他!
“公子,是小女叨扰了,这是家父令小女送过来的上好的梨花酿,还请公子好生品尝……”
她的眼睛里像含着情意还有媚意,似乎要沈映品尝的,并非是这壶里的美酒,而是端酒的人一般。
沈映淡淡道:“在下已经要睡下了,姑娘还是端回去,早些休息吧。”
他微微颔首,紧接着就要把门关住。
寄雪一看沈映竟然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有些着急,竟伸手直接按住了门框阻止沈映的动作。
“公子且慢!”
沈映眸光冷了下来,但寄雪一点没有察觉,只知道这个公子一看就脾气很好,继续道:“公子你尝尝吧,小女…小女可以亲自为您斟酒的。”
沈映弯了弯唇,忽而道:“姑娘三更半夜过来道要为我斟酒,这是要做什么?”
寄雪一时语塞:“我……”
沈映听见房里水声停了下来,便不欲与这人过多纠缠,直接道:“抱歉姑娘,在下已有家室,姑娘请自重。”
寄雪一听沈映这样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映的目光有些失望有有些哀怨,但沈映不曾注意这些,朝后退了半步,再欲关门。
但寄雪一看沈映的动作立马就慌了神,她从未见过这般优秀的公子,想来……即便是已有家室也是无妨,这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她就算是当个侧室也没什么,况且男人向来喜新厌旧,到时候……
她一慌神就试图去拉沈映的胳膊,沈映侧身一躲,她手里的托盘一下子没拿稳,朝她自己的方向一下子倾覆了来。
酒壶不大,瓶口又是比较浅的样式,这样一翻,里面的酒就一下子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寄雪轻呼一声,胸前湿了大片,少女皮肤白嫩,曲线玲珑,这么一来,原本就轻薄的衣裳更是贴在了身上,尤其的惹人遐思。
酒香蔓延,寄雪非但没有试图遮掩自己,反倒又凑近了些,扬起天鹅般的脖颈,眼眶慢慢的红了,楚楚可怜的看着沈映:
“公子光风霁月,自然是看不上小女蒲柳之姿,只是小女对公子一见倾心,公子怎可如此冷漠……”
女人语调娇柔,说话间一颗豆大泪珠掉下来,顺着娇嫩的脸庞划下,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沈映丝毫不为所动,他被说的厌烦,正欲直接把赶人走时,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容虞的。
“你在那干什么?”
沈映侧身看向了容虞,这样一来站在门口的寄雪便看到了房内站着的容虞。
而容虞,也看到那个眼泪还没收回去的,胸前湿了一片的娇柔美人。
第三十二章 你以后不准接近他
寄雪万万没想到, 这位光风霁月的公子房里竟然有一个女人!
不仅如此,这个女人的样貌之惊艳让她一个同为女人的人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怪不得这位公子会对她不假辞色, 原来房里竟藏着这样一个绝色美人。
容虞走过来, 问沈映:“她是谁?”
还未等沈映回答,寄雪就抢先道:“……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 小女只是过来送些梨花酿,公子过来开门,我们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容虞:“哦。”
她紧接着看了看寄雪湿透的前襟,道:“酒洒了,你可以走了。”
沈映从容虞出来起就无声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容虞看向寄雪的目光其实不含一丝羞辱, 就是很客观又很认真的告诉她。
但寄雪还是觉得容虞在轻视她, 眼眶渐渐的红了, 脸色涨红道:“对, 对不起, 姑娘,小女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断不会做出……”
容虞:“还不走吗?”
寄雪:“……”
寄雪虽然气恼今天晚上毫无收获, 但如今这个局面也属实是有些难堪, 她也没有了在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虽然不说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但也属实没从别人那里受过什么委屈,在一个男人面前自惭形秽会让她对那个男人很心动, 但在一个女人面前自惭形秽会让觉得很委屈。
尤其是在她意图接近那个男人却被拒绝时。
容虞关上门,问沈映:“她真的来送酒?”
沈映走进来,将容虞脖颈上没有擦干的水渍拭去,道:“应该是吧。”
末了, 他又道:“或许也有可能是想让我收了她?”
容虞道:“那你想收她吗?”
沈映深知容虞的脾性,知道如果他说“想”,容虞就不会再插手这件事,如果他说“你想让我收了她吗?”容虞就会回答他这事并不关她的事,所以沈映很直白的说:
“不想。”
容虞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前抱住了沈映的腰,说:“我洗完了。”
沈映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了,睡吧,再不睡一会天要亮了。”
容虞并不是很困,她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听沈映道:“我困了,走吧。”
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灯火被吹灭,房里陷入了黑暗,容虞睡在沈映旁边,本能的去靠近他。
沈映睡觉一向端正,容虞这么抱着他其实让他并不好受,但他还是揽过容虞的肩膀,让她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夜色静静流淌,沈映在黑暗中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容虞,听她熟睡之后轻浅的呼吸声,他轻轻的抚了抚容虞的腰,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才将将亮起,沈映缓缓睁开眼睛,容虞还睡在他的旁边。
他担心惊醒容虞,轻轻的拿回自己的胳膊,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容虞。
她蓦然睁开眼睛,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沈映。
“你要去做什么。”她问
沈映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你睡吧,我一会回来。”
沈映着实没有容虞面前表现的那样闲,他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的要处理,虽然因为容虞他已经将很多事都往后推了,但总有些事是推不了的。
容虞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刚刚睡醒的迷茫。
也许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容虞的睡眠一直很浅,稍又风吹草动都会把她惊醒,有时候没有反应只是她能判断出来没必要睁眼罢了。
但她和沈映在一起时,总是一边安稳着又一边恐慌着,方才突然被惊醒,反应有些激烈了些。
沈映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听话,睡吧。”
容虞这才慢慢的,重新闭上眼睛。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然升起来了,窗户分明在关着,但阳光还是透过窗纸照了进来,有些许的刺眼。
沈映还没回来。
容虞起身洗漱,将自己收拾好以后便坐在了案前,等沈映回来。
片刻之后,她将目光移向了那个书页有些泛黄的,淡黄色封皮的书卷,是昨天晚上沈映看的那本。
盯着那本书看了片刻,容虞伸手将那本书拿了过来,然后随手翻开了一页。
“月照回廊,雾笼群山,朱阁锦帐内,自是风流千种,那玉肌小妇人身段婀娜,雪肌香体,公子一瞧欲心乍起,恨不深尝樱嘴,褪了她这大红纱裙,令其细品玉箫。”
“暖阁内,只闻那美妇婉转娇吟,娇花承雨,公子性起,抬了美妇进了草木繁盛处,美妇惊呼不绝,公子玩心大起,初时不肯深入……”
容虞:“……”
她将书卷合上,又重新放回了原处。
但思及昨日里沈映那幅认真看书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将书重新拿了回来,然后从第一页还是看起。
容虞虽不算博览群书,但看过的书属实也不少,此前并未看过这种书卷,如今细细看来,倒是看见了诸多以前未曾在书卷中见过的东西。
虽说这本子言语有些粗鄙,但用来打发时间也是再好不过的。
容虞左右闲着无事,便一直坐在书桌前看了起来。
谨欢被沈映留了下来,留在她的隔壁,时不时会来问问容虞是否有什么需要。
临近中午时,门被敲响,容虞放下手里的书卷,前去开门。
容虞脸色不太好看,又是昨天晚上那个姑娘。
她换了件鹅黄色的衣裳,衬得她肤白若雪。但是容虞毫无反应,毕竟她对着自己的脸久了,看谁都觉得姿色平平。
寄雪手里端着饭菜,看到容虞的一瞬间表情明显的有些失落。
她试图朝房里面看,但是容虞挡的太严实什么也看不到,容虞见她端着饭菜不动弹,便主动问道:“来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