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当颜良的宝剑已经快要落在那奴仆的颈部,那奴仆已经死心认命地闭上眼睛,郭通都以为那奴仆必死无疑之际,伴随着似是龙啸一般的大吼,一道物事飞逝而过,似是一道黑色闪电划破长空,砰地一声砸在宝剑上,那宝剑顿时走空,从奴仆身前划过。
颜良感到一股大力砸在自己宝剑上,虎口一麻,手中宝剑再无握不住,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颜良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只黑色小戟,再往那小戟飞来的方向一看,却见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瞠目大喝道:“袁本初,你竟敢纵容你的部下在田先生家中撒野?!”
“吕奉先?!难怪田丰对我如此无礼,原来他真的已经被你捷足先登!”袁绍愤然喝道:“我的司隶校尉你给我抢走了,我想征召的贤才你竟然也想把他抢走?”
“袁本初,田元皓之才能品德,可比古之圣贤,我甚为尊敬他,所以星夜来此,专程拜会于他。而你言辞荒谬,言语之间不把田元皓当作一位贤才,而把他无礼地看作一件可以抢夺的物品,你便是如此礼贤下士的吗?”吕布义正辞严道。
“你,你,”袁绍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刚刚与我结盟,现在就敢得罪与我,难道你不怕我毁盟?!”
“毁盟?!可笑!你袁本初绝非三岁小孩,怎会因意气之争而擅自毁盟?!”吕布讥笑道:“你说田元皓无礼,难道你就有礼吗?你既不派人送来拜帖,又不在外等候,匆忙闯入,又意欲砍杀田先生的仆人,你这样的行径哪里有一点儿尊贤重道之意?!”
吕布说得甚是大义凛然,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事先派人送拜帖的习惯,这次完全仗着沮授和郭嘉是田丰的老朋友的份上,不然田丰完全可能以不接待不速之客的理由拒绝他进入田家堡。
吕布一番质问把袁绍问倒了,难道他能告诉吕布说,他听说吕布星夜兼程往巨鹿方向赶去,心知不妙,也在一大早上带着颜良文丑赶赴巨鹿,根本没来得及准备拜帖,也没有心情在外面久候,那样会让吕布更得意,让敌人更得意的事情,他袁本初这个大能人是不会做的。
文丑见袁绍有点下不来台,便拔出宝剑,厉声怒吼道:“吕布,你若再对主公无礼,我必将你斩杀!”
颜良这话刚一落地,就见门里冲出一个黄脸大汉,挥动一对大铁戟杀将而来,口里怒吼道:“文丑小儿,你若再对我家主公无礼,我现在就将你斩杀!”
文丑连忙挥动宝剑去迎,砰地一声巨响,文丑腾腾倒退数步,抬起宝剑一看,豁大的口子,好端端一把宝剑竟被那黄脸大汉的大铁戟给毁掉了,惊惧地问道:“你是何人?!”
“我乃征北将军吕布麾下飞虎军大都尉典韦典恶来是也!”典韦挺起胸膛,傲然说道,喝了五六斗酒的他在此时眼神炯炯发亮,没有一丝醉意。
“原来你就是典韦!”文丑跟袁绍前来冀州之前已经对吕布手下猛将都有了一番大概了解,其中有四个人的实力都让他看不清楚,一个是骑射无双的吕布吕奉先,一个是剑法通神的王越王退之,一个是刀箭双绝的黄忠黄汉升,另外就是双戟无前的典韦典恶来。
他回头跟刚捡起宝剑的颜良对视一眼,有吕布和典韦在此,他们两个可占不了便宜,又看看典韦麾下那五百飞虎军军容严正威武雄壮,知道这次若强行动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不如暂且退却,另谋良机。
袁绍转头见麾下武力依仗哼哈二将黯然无语,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吕布面前放肆,便强行堆起满脸的笑容,拱手道:“奉先,你言之有理,是我袁本初失礼了,我给田先生赔罪了。”
田丰惺忪着醉眼,在仆人的搀扶下,来到袁绍面前:“袁将军,非是我不肯起身迎你,实在是饮酒过度,无法保全礼节,还望袁将军恕罪恕罪。”
“田先生何须客气,我袁绍此番前来准备不周,未能提前撰写拜帖,又因求贤似渴,不能久候,失礼之处甚多,还望田先生见谅!”袁绍说着,深深鞠躬下去。
袁绍一直躬着身子,他想田丰怎么也该把自己搀扶起来吧。
“呼呼呼”,一阵呼噜声把袁绍惊住了,抬头一看,田丰竟然站着就睡着了。
袁绍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摇摇晃晃走出来的郭嘉出声阻止道:“袁将军如此没有耐心,怎成大事?!”
“你是?”袁绍并不认识这个尚未天下闻名的鬼才。
“颍川郭嘉郭奉孝,你麾下谋士郭图便是我的族兄,不过量你也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匆忙赶出来就是想劝告袁将军一下,你携带重礼前来拜见田先生,希望得到的并不是他现在这样的态度吧?”郭嘉的表情甚是严肃认真,但了解郭嘉的吕布情知他现在肚子里冒得绝对是坏水。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袁绍摇摇头。
“田先生现在酩酊大醉,自然是无法正常跟你会晤,你难道不愿意待在田家堡里多等片刻,等田先生酒醒以后,你们再详细谈一谈,若是田先生愿意认你做主公,那袁将军岂不是不虚此行?!”郭嘉笑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家主公难道没有把田丰先生招致麾下?”袁绍很奇怪这个郭嘉怎么当着自己的主公面上把另外一个主公下属拱手送给外人。
吕布突然也有些不明白郭嘉是什么意思,竟然把田丰往外面推送,但他看到郭嘉脸上的表情,就释然了,原来郭嘉还在蔫坏。
“袁将军,我家主公乃是寒门庶族出身,虽然位居十大辅臣之位,依然被某些世家大族看不上,所以,您认为我家主公真的能将田丰先生招致麾下吗?您想啊,像田先生这样的大才,隐居荒野,岂不是大大地浪费,不管他投效我家主公,还是袁将军您的麾下,他都是给朝廷做事,才算没有埋没才华。”
“奉孝言之有理,那我就在田家多等一日,等田先生酒醒以后,再做延请。”袁绍恍然道。
因为袁绍担心田丰被吕布捷足先登,所以他一大早就从邺城起身,到了田家邬堡已经是下午了,正巧田丰等人酩酊大醉,无可奈何,只得耐着性子等田丰等人酒醒。
傍晚掌灯时分,田丰和沮授等人酒醒了,闻听袁绍前来拜见,二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吕布,吕布朗声大笑道:“买东西要货比三家,选主公难道就要在一个树上吊死吗?若是你们认为袁绍更适合做你们的主公,你们现在反悔也来得及,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吕布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因为刚才郭嘉对他说道:“主公,我们虽然说袁绍如何如何不适合田丰,可田丰并没有真正跟袁绍有过接触,心中定然不服,咱们就让田丰、沮授二人跟袁绍接触一番,有了咱们在前方做的铺垫,他们二人必定细细观察袁绍,袁绍那人虽然看似礼贤下士,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明眼人只要细细观察一番,必定能识破他虚伪的嘴脸,如此一来,田丰、沮授二人便会断绝对袁绍的幻想,全心辅佐主公,而且这样一来,也必定使得袁绍对田丰、沮授二人甚为厌恶,绝对不会再谈延请之事。”
吕布觉得郭嘉说的很有道理,几个时辰前,郭嘉说田丰幸运那时就已经在田丰心里埋下一颗阴霾,旁听的沮授心里也埋下一层阴霾,为了让那个阴霾更深,吕布还特意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原型便是沮授与袁绍,沮授献上的关键计策,除了一个被袁绍采纳,其他均被袁绍拒绝,致使沮授功败身亡,只不过时间和人物都改头换面,但只要细细品味不难看出里面的君臣分别影射的是谁。
历史上袁绍之所以能够成功延请到田丰和沮授,多半靠的是袁氏和诛杀十常侍带来的光环,那光环太过耀眼,才让当时的田丰和沮授看不清袁绍真正的秉性,才会明珠蒙尘。
而这一次,经过酒宴上推心置腹的交谈,田丰和沮授从吕布那里得知袁绍诛杀十常侍前后的真正表现和袁家在里面包藏的祸心,他们若是还能被袁绍给打动了,吕布就无话可说,只能哀叹那是历史的孽缘。
袁绍在田丰和沮授面前,兴致勃勃地讲述自己在十常侍前后的表现,讲述自己面对董卓有多么临危不惧,讲自己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其实,若是没有吕布横空出世光耀无比的表现,在董卓擅权这一年,曹操和刘备的势力草创还不显眼,普天之下恐怕袁绍就是最耀眼的英雄,算是时无英雄,乃使竖子成名,可是偏偏出了一个吕布。
跟吕布在十常侍动乱后屡次救驾的表现相比,袁绍在那时的言行更像是一个图谋不轨、纵兵祸乱宫禁的乱臣贼子。
跟吕布尽心说服太后和天子远避邺城,几乎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保得大汉社稷不至于倾颓的表现相比,袁绍在董卓面前拔剑并灰溜溜逃走,更像是一个懦夫,一个没有远谋的蠢货。
何去何从,田丰和沮授已经非常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