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宝珍说完,直接回了卧室,一下躺在床上瞧着天花板发呆。圆姐儿和谢润之的事情,是自己一时气愤告知詹熹的,一方面想着詹熹死心,一方面又想试探詹熹对圆姐儿还是不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果然...詹熹还是按耐不住去见了她。
明明知道他心里是有人的,明明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却还是不死心...还是不死心啊....
谭宝珍缓缓的闭上眼,只觉得无限的委屈,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落入发髻之中消失不见...
与詹熹,并非圆姐儿所认为的那般毫无交集,可以说,二人是常常有着书信往来的,哪怕信件中并无越矩之事,哪怕为了能够与他有更多的话题,说了不少圆姐儿事情...
总是有来往的...可如今想来却觉得可笑不已,恐怕当初那第一封信开始,就存了从自己这里知晓圆姐儿信息的心思...
从一开始....他的眼睛,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姑娘,还是一个不属于他的姑娘。
而自己呢?竟然愚蠢的至今才明白过来,圆姐儿的劝解,明明知晓圆姐儿要说什么,却还是逃避了开来,还信誓旦旦的说心中有数。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笑...
其实...早就发觉了罢,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想罢了。
“之后,若是还是詹公子的信件,不必送到我这里来了,直接烧了。”
谭宝珍张着嘴,语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并没有睁眼,直到听到一声“是”这才一个翻身,面朝着里面,思绪翻涌。
这一次....自己欺瞒背叛了圆姐儿...现在想来,着实不该冲动的。着实不应该的,待晚上回来,还是与圆姐儿说明白罢。
谭宝珍如是的想到。
而这边,圆姐儿上了马车没多久,润哥儿就进来了,一句话不说,只这么坐着,干坐着...满脸都写着“我不开心”!
“哥?”
“.......”
“谢润之!”
圆姐儿凑了过去,拉着润哥儿的手,将自己的手和润哥儿的手十指交握
“几日都不见了,也不与我说话?”
润哥儿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看向圆姐儿,后者一见,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怎么瞧怎么乖巧,让人哪里还生的出气来
“往后不能再见他!康哥儿那里我会交代。”
润哥儿声音依旧生硬,却好了不少。
“嗯嗯嗯,往后不见了。”
虽然这次是人家直接找上门来。这话圆姐儿心里说说,可不敢说出来。
润哥儿点了点头,伸手拦住圆姐儿,带着几分叹息几分愧疚道
“若是再等等,等到你毕业回到季家之后,也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圆姐儿听闻也就沉默了,也明白润哥儿所说的是什么。两人的事情谢家压根没有透露出去,可外头却已经有了些流言蜚语的,谢家算不上大户人家,可上上下下,加上下人,也足有好几十口人,那天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传到下人的耳朵里头去。这传着,传出了府也就不奇怪了。
这事儿两人都想到消息是从自家这里走出去的,圆姐儿是压根没有想到谭宝珍的头上,无论如何,圆姐儿都是绝对信任这个朋友的。
“总是要来的,不过早晚罢了,即便回到季家,这样的闲言碎语难道就真的会没有么?此时还不曾听到女学有说,出门焦急也没有人提起过,大约传播范围很小,无妨的。”
润哥儿只紧了紧手臂,早先想让圆姐儿回季家,为的就是这个,自家的妞妞,怎么忍心被那些个闲言碎语污蔑,怎么忍心让她听见这些...
可到底,还是发生了。
润哥儿有些愧疚,更多的却是怒气,谢家待下一直松泛,如今想来却是个大问题了....
☆、第209章
回了家,因着长辈看的紧,润哥儿只能止步与后院。周围又有下人看着,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也只能忍着。
圆姐儿可怜巴巴的瞅着润哥儿,后者杨唇一笑素手轻抬,广袖顿时舒展开来,将圆姐儿的视线顿时遮住,紧接着,唇瓣上落下一片柔软,温柔的宛如一片绒羽轻触,不过一瞬,就离开。
圆姐儿有些发愣,在瞧瞧周围的下人们一脸惊愕却不由敢看的垂下头,顿时心里心虚一片,脸上也有些不太自然了。
虽说二人也有亲密的时候,可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咳咳..还真的是头一次啊!
润哥儿抬手轻抚圆姐儿脸颊,和那个吻一般,很轻,很浅,很温柔,一下便离开了
“进屋罢,待会儿去给娘请安。”
圆姐儿点了点头,又抬头瞧了瞧润哥儿,转身小步走了。
直到圆姐儿瞧不见了,润哥儿也没有回自个儿院子,直接往住院走,这种事情既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对下人宽厚却不能放纵,忘了本分。
詹熹的一次试探,倒是叫谢府的下人战战兢兢的过了好几个月才罢。这些都且是后话。
圆姐儿的休沐,能见到润哥儿的时候着实少,来回接送的时候,在赵氏院子里的时候,也多是有人瞧着,多说几句话都不成,急的圆姐儿心肝脾肺肾的痒的的很,挠的苦。
可即便这样,家中长辈盯着,因着首肯了二人的关系,润哥儿也不好违背,只能忍着。
这一忍,就忍到了润哥儿的离开。这一次,润哥儿倒是无须直接回京,而是前往晏城上任。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圆姐儿才知晓润哥儿的任职是晏城通判,正六品官位。
这算是升迁了。
可以说,润哥儿的升迁哪怕只有一次,任谁都能瞧出上头对润哥儿的不同来,升迁如此之快,且没有背景,着实扎眼的很啊。
不过官场事物圆姐儿只晓得并不多,也不多问,现在...满心满心都是难过。
若是润哥儿尚在京城还好一些,自己毕业估摸着就要去京城了,可是...晏城...真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润哥儿走了的好些天,圆姐儿都是无精打采的,谭宝珍说话都常常走神。
而谭宝珍,却也因为心底的愧疚而挣扎着,这话在肚子里,嘴巴里转了好几天了,可就是没有说出口。只能不断的帮圆姐儿做这个,说那个的,逗圆姐儿开心。
“怎的这几天都不用看书了么?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
这几天,谭宝珍都围着圆姐儿转,后者自然也有所感应,不由好奇的问道,谭宝珍顿时一脸尴尬
“我陪着你还不好么。”
圆姐儿敲了谭宝珍好一会儿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啊?”
“啊?没有没有!”
谭宝珍忙摇头否认,圆姐儿挑了挑眉,这俨然是有事儿瞒着自己。
“真的没有?”
谭宝珍瞧着圆姐儿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问道
“圆姐儿...若是我那天做了一件错事,你会原谅我么?”
“是你本意如此么?”
圆姐儿反问道,后者连忙摇头
“我当时是气昏了,现在想起来可后悔可后悔了。”
圆姐儿点了点头
“是关乎谢家么?”
谭宝珍一愣,摇了摇头,圆姐儿这才点了点头
“既非本意,又不是关乎谢家,姑且原谅你了。”
谭宝珍有些愣住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既然不想说便不说吧。”
圆姐儿笑着道。谭宝珍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便知晓并非本意,既然与谢家的安危无关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她依旧相信谭宝珍的!谁都有秘密,当初对于季家人的事情,不也瞒着谭宝珍么?
谭宝珍瞧着圆姐儿是真的不在意,心里头就是一阵酸楚,狠狠的点了头
“嗯!”
圆姐儿正打算说两句煽情的话,谁知道谭宝珍却说道
“明儿你的课业我包了,现在不陪你玩了,我得看书去了。”
转身就走的谭宝珍还不忘嘟囔道
“当初你说想要继续念书我就知道不靠谱,如今果然不够靠谱的。”
“.......”
当然,课业还是圆姐儿自己完成的,圆姐儿自留岁进入女学,在这个冀州女学完成了从儿童道少女的蜕变。在这里十多年的成长,如今要离开,也恋恋不舍起来。
待今年生辰一过,就要十六了,十六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上辈子,圆姐儿就永远的停止在了这个年纪上,又是一个十六年了....
现在细细回想一番,似乎关于上辈子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且不真实起来,就宛如一个梦境...
女学的日子不多了,圆姐儿便格外的珍惜,所有打算继续念高中的姑娘们埋头苦读,颇有几分前世高考的氛围,紧张无比,当年小升初大部分人都进来了,可这回不同,录取率极低的。
圆姐儿虽然并没有意继续念书,可还是参加的升学考试,毕竟...读书了这么多年,总要参加一次“高考”才算圆满,与成绩无关。
升学考试一共维持在三天,考试一结束,有少数几个并不打算继续念书的姑娘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办理结业了,而大部分还留在女学等着最后的揭榜。
圆姐儿家本在冀州城,升学一结束就回了家,谭宝珍因着要等揭榜,考试又结束了,难得放松,便干脆跟着圆姐儿回了谢府暂居。
每日不用上学,用杜氏的话来说,二人就如同放了笼的鸟儿,满冀州城的乱飞。一会儿拉着康哥儿保驾护航的跑去清音寺,一会儿又跑去冀州城。唯一一次,詹熹下了帖子请圆姐儿和康哥儿过庄子玩,被拒绝了,两人几乎是乐不思蜀了。
直到放榜那一日,圆姐儿和谭宝珍也没有让丫鬟去看榜,两人亲自去了女学。
放榜就在女学的礼堂,有小升初,有初升高,往日里头,三个“岛”的学生们少有接触,这会儿挤在一处倒是说不出的热闹和新鲜,每一年,总是有这样的一番景象。
谭宝珍拉着圆姐儿往里钻,一会儿就挤到了前头。
高中部的榜单只有一张,一眼瞧过去不过一二十人,着实少得可怜
“这一年,还是这般的少啊。”
谭宝珍瞧着一眼可望的名单,叹了一口气。圆姐儿点了点头
“快瞧瞧有你的名字没有。”
谭宝珍一下点着第九名的位置
“喏,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