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答应女儿要去帮他们家收粮食。你现在跟我说不去?”陆婆子气得火冒三丈,“老二,你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就赶紧跟我去。”
陆时夏有些为难,“娘,爹不让。”
陆老头声音不大,却比她要强硬,“去啥去?他们家往年请的不是短工吗?我们一家去帮他们收粮食,那不代表我们家和他们家下人一个地位吗?你长脑子没?”
陆婆子也知道自己之前想得欠妥,“可我都答应女儿了。说秋收会带两个哥哥去帮她收粮食。她就没请短工。女婿又去府城参加乡试,人还没回来。她那个姨娘又不管事。你让咱女儿怎么办?难不成你让她一个人去地里收粮食?”
陆老头抽着烟袋锅子,轻飘飘道,“那就请人。”他指了指娘娘山,“山那边不都是人吗?我让老大跑一趟,你让小五出工钱。”
陆婆子不可置信,花钱请人?钱多烧得慌!
眼见老两口又要吵起来,陆时秋丢下驴鞭,大步进了院子,大吼一声,“别吵了。丢不丢人?”
吵得正凶的老两口根本没听到外头有声音。
老两口瞧见老三回来了,惊讶地张了张嘴。
陆婆子捡起屋后的扫帚就打过去,“你说谁丢人呢?你个瘪犊子,你到县城过好日子,把你爹你娘丢家里不管。还好意思说我们丢人。”
陆时秋飞快躲到他爹身后,陆老头夺下陆婆子手里的扫帚,回头问陆时秋,“老三,你今天咋回来了?咋没让你二弟带信呢?”
陆时秋没回答这个问题,三言两语就把县城发生的事全说了。
陆老头整个人懵了一瞬。
金国打过来了?
一时之间,全家人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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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战争?陆家人自然是没经历过的。可陆家村有几家外姓人。是百年前搬过来的,哪怕经历好几代, 他们与村里也一直格格不入。
逃难, 就意味着要搬家,陆家人不想搬。可眼下却不得不搬。
陆时秋见家人全都惊慌失措, 推了推他爹的胳膊, “爹?咱家买粮了吗?不够的话赶紧再去买吧。”
一直在旁边劝架的洪氏急了, “买啥粮啊,咱们快点逃吧。”
陆婆子也不吵了, 拍着大腿, 催促两个儿媳, “你们先商量,咱们快回屋收拾东西。”
陆婆子和两个儿媳各回各屋收拾衣服。
陆老头握紧拳头。一开始太过惊讶,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现在终于理出点头绪,他长年深锁的眉毛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老三,你说县城的人都往府城去了?可府城能容得了那么多人吗?”
陆时秋也很认同这话,所以他在路上就想好了接下来的打算,“爹,咱们不去府城, 咱们多带些东西去鲜鱼岛,那边地方大,能容纳不少人。”
百年前,鲜鱼岛住着一群土匪。后来, 月国停止海上贸易,岛上的土匪没有船只打劫,全都上了岸。现在岛上还留下不少腐朽的旧房子。
虽说那些旧房子已经不能住人,但是只要在原处搭建房子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陆时夏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爹,如果临渝关失守,你说那些金人会不会朝府城打去?到时候咱们不是还得再搬家吗?咱们搬去鲜鱼岛好歹饿不死。”
周围都是海,他们有船,靠海吃饭,总能活下去。
陆老头很快就同意了,当即吩咐陆时秋和陆时夏去县城买粮食,盐,油,菜等物。
他吩咐陆时春和二丫把东西往大船上搬,“装好了之后,你们先运去鲜鱼岛。”
三个儿子都站起来应是。
陆时秋想到二丫不能饿着,先让他婆娘到灶房蒸干粮,“多蒸些,鲜鱼岛也没有锅灶,淡水还得运过去。”
木氏让大丫看着囡囡,起身到灶房揉面蒸馒头。
陆老头又吩咐大孙子去张家村把陆时冬和宏四叫回来,顺便通知陆时暖一家。
快到晚上的时候,出海打渔的人才回来。陆时秋让二孙子招集大伙到祠堂开会。
月国已经有一百年没打仗了,大家早就安逸惯了。得知金国攻过来,大家全都慌乱起来。
陆老头并没有告诉所有人他们家要去鲜鱼岛,而是告诉村民,县城百姓都往府城去了。
陆老头说完后,“希望咱们都能好好的。如果守城将军把金人打败,咱们一定要回来。这里才是咱们的家。”
村民们全都失声痛哭。
虽然他们只有茅草房子,可这里才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根。
现在他们却要舍弃他们的根离开这个地方。怎能不伤心。
哭过之后,大家纷纷跑回家收拾东西。
陆老头告诉几个交情好点的人家,说自己一家想去鲜鱼岛,问问他们要不要去。
比起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大家更愿意去鲜鱼岛。
他们立刻派出代表去镇上购买必需品。
吃,穿,住,行必需品哪样都不能少。大家全都忙得脚不粘地。
陆陆续续有村民离开红树村。三个时辰不到,村民已经走了大半。
陆时冬是带着陆时暖及张又新的姨娘一块来的。他们带了一牛车的货物。
陆老头让陆时夏先把他们的东西送上船。
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不停转动,一直忙到第二天下午。
眼看还有两个时辰太阳落山,陆老头让女人孩子先上岛。剩下的男人们再一趟一趟往岛上倒腾东西。
就在大家有条不紊忙着搬家,有个女人抱着孩子从外面冲进来,哭天喊地冲着陆老头跪下磕头,“里正,我们走在半道上,有士卒拦住我们,说要征兵。我家男人被征去了。你救救他吧。”
陆老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女人又冲陆时秋磕头,“陆三郎,你不是认识县令大人吗?求你帮帮忙吧。我们大牛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爹啊。”
征兵?陆时秋眯了眯眼睛。县令大人私下练兵都是以衙役的名义。他怎么可能有胆子对外征兵?这肯定不是县令大人所为。
就在这时,又有人跑过来了,“大家快逃啊。要过来抓壮丁啦。”
大家听到这话,连手上的东西也不要了,拔腿往海边跑。
他们家家户户都有船,谁也不肯去当兵,那可是会死人的。
有十来个士卒骑马从大道那边过来,很快发现许多百姓全往海边跑,扯着嗓子大吼,“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
可惜没人理他,一个个全跑上船。
士卒们追到水里,想把人拦下,村民们跳下海,推动船只,很快一条条船飘荡在海里,越来越小。
士卒们站在海边,面上全是凄凉。
他们上了马进了村,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的影响。
士卒们也不敢延误军情,又到别村抓壮丁去。
临渝关死伤大半,十万士卒尚不足三万。守城将军别无他法,只能临时让手下抓百姓抵挡敌寇。
百姓没有选择。只要年龄超过十三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男性,全都要到临渝关。
哪怕你是家中独子,哪怕你有秀才功名,都没用。
无论大家有多不情愿,哭得有多惨,最终还是被士卒们带到了战场。
家人一个个哭天抹泪,只能祈求他们能活着回来。
同一时刻,几十条船飘飘荡荡往鲜鱼岛出发。
船上一片寂静,只有船浆拨动海水的声音,大家全部沉默。
照理说他们逃过征兵,应该庆幸。事实上,大家看着苍茫的大海,眼底只有对未来的迷茫。
相对其他人,陆时秋显然更不好。
十一年前那场暴风雨,让他恐惧出海。现在他就坐在船上,哪怕他不用摇浆,坐在最中间,四周都是人。他还是很怕。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他捂着脑袋,低着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摇荡的船像是陆时秋跳得飞快的心脏,在它即将跳出来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陆时秋迫不及待跳下船。
天色已经擦黑,大家也顾不上跟家人寒暄,很快忙活开了。
岛上风大,房子要是搭不起来,他们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男人们到山上砍树。女人们带着孩子清理朽木和石块。
天快黑了,他们也只能清理出一片区域。
当天晚上,稍微有条件的人搭了个简易的帐篷。
用木头做了个三角架子,然后用两床被子用绳子绑上,一边一床,顶上铺两件衣服。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时间紧急,没有那么多木头,更多的只能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坐在席子上,铺上被子,裹着被子露天睡觉。
海上没有老虎,狮子,野猪之类会袭击人的大型猛兽。可他们处于海中,周围全是海水,蛇虫蚂蚁等物却不容小觑。
他们把带来的硫磺散在四周,提心吊胆过了一夜。
第二天,东边刚升起一点亮光。大家就忙活开了。男人们继续伐木建房。女人们烧火做饭。
陆时秋从没有这么辛苦过,他好像一个陀螺不停地转。
忙了好几天,他们才搭了两间简易的木屋。
偏偏囡囡这时发起了烧。
前几晚没有房子,岛上风大,囡囡嫌临时搭的帐篷太闷,待在里面不舒服,哭闹不止,陆时秋没办法只能抱她坐在外面。
囡囡直到半夜才睡。这么点的孩子,哪能受这么重的海风。吹了没两天,木氏就发现囡囡发烧了。
木氏惊慌不已,要知道二丫就是因为三岁那年发烧,才把脑子烧坏。
陆时秋急得嘴唇上火,问四乙,“囡囡发烧了,该怎么治?”
【她这么小,只能用物理降温。你烧一锅淡水,然后用布巾不停给她擦额头,腋窝和大腿根。一定要不停地擦。直到她体温下降。】1111果断提出建议。
陆时秋立刻大丫去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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