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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大族中,族中子弟多是请了先生来启蒙教导,兼之世家大族里藏书无数,天然就比那些底蕴差的甚至寒门学子们占据优势,且世家大族的弟子除了学文,更涉猎了琴棋书画、武艺等方面,从礼仪规矩,谈吐学识到眼界见识都比别人强上太多,这些都是寒门学子们难以企及的。
  四饼没一会儿就被人参牵了来。
  他年纪尚小,穿着一身小小的锦衣,却如那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一般。
  魏闲云忍不住在这个弟弟的身上多看了几眼。
  米仙仙把人拢到身边,见他大眼瞧着顾氏母女,柔声同他说道:“这是魏夫人,可还记得,旁边那是魏姐姐。”
  他看了几眼,靠在她腿边不说话了。
  “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米仙仙说道,语气中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顾氏是早知道这小公子的脾性,也不在意,这会儿才说起了来意。
  “夫人可知钟姑娘的事?”
  米仙仙摇头。她目光稍淡,想着这顾氏的来意。
  是来为钟离夏求情?毕竟在村里时,她们二人的关系倒很是亲近一般。
  不过若真是为此来,那恐怕她是找错门了。
  不过顾氏却并非是为此来的,她是为米仙仙带了个消息来的:“钟姑娘被人伤了脸,伤势颇重,县里的大夫们治不好,便被钟家给接回去了,如今钟家正在替她说亲事,听闻钟家有意让她嫁给淮州知府的大公子为妾。”
  “钟姑娘此生顺风顺水,她在柳平县里丢了如此大脸,又毁了女儿家最为在乎的容貌,心里定然是不甘心的,若她得了势,只怕会寻了夫人的麻烦,还请夫人多注意些罢。”
  一个妾倒是无妨,可那淮州知府温家背后是靠着京城的侯府。吏部之中,又正有京城温家的人,他们若是随便插个手,搅动一个知县的升迁调令,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
  殊不知多少外放官员为了早日调回京城四处奔波打点的。
  米仙仙听明白了这话,心里也升了些寒气,抿了抿嘴儿:“多谢你与我说这些了。”她很是好奇,“不过,魏夫人往日同那钟姑娘倒很是亲近的,如今怎的会……”
  顾氏脸上的笑淡了点:“许是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来柳平县之前,顾氏确实同钟离夏交好,觉得钟离夏是一位聪慧通透的女子,端庄大方,行事更是落落利利的,让人好感顿生,只来了这柳平县后两人才日渐疏远了去。
  作为一个正妻,哪怕她与夫君只是相敬如宾,这魏夫人的名头那也是她的,还到不了要她把人拱手送给小妾的道理。
  钟离夏那些话,看似把县里的大小姑娘们给拢住了,但却把当正妻的娘子们给得罪光了。
  顾氏也不例外。
  送走了人,米仙仙一张小脸上格外担忧起来。
  她时而唉声叹气,时而摇头驻足,小脸小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儿。
  人参朝站在门口的何平宴说:“夫人这般都快一下午了。”
  他摆摆手让人下去,进了房里,听她又是一个叹气,忍不住从身后把人拢住,高大的身躯贴着,紧紧相依:“谁惹夫人生气了?”
  他问得极为认真。
  他的仙仙该是明媚的,灿烂的,而不该是装着心事。
  米仙仙拍拍他的手:“你别打搅我,我这是在想主意呢。”
  她米仙仙当然不是那等等着别人来欺负的人呀!
  何平宴搂得更紧了:“不如夫人说一说,正好让为夫也帮着出出主意如何?”
  米仙仙沉吟了下,觉得他说得很是在理。
  于是,她便把顾氏说的一一同他说了,还分析给他听:“听说这温家出自京城的侯府,堂堂勋贵之家,祖上还出过好几人妃嫔,各部都有人在当差的,要是他们从中使使坏,那相公你不得在这县里熬一辈子了?”
  想着她相公如今还不到而立,却要生生熬到头发花白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米仙仙就很是心疼。
  “当一辈子县令又如何,只要夫人在身边就行,莫非夫人不愿陪着为夫?”他问。
  米仙仙瞪他:“当然陪你呀。”
  不是有句话叫大材小用么?分明有那将相之才,却要窝在这一方小地。
  他可是要当那一人之下的权臣的!
  他闷笑着,把头轻轻搁在她肩上:“放心吧,温家不会寻我们麻烦的。”
  “为何?”
  “一来,为夫是当今破格回原籍任职的官员,在当今跟前儿挂了号的,温家审时度势,必然不会轻易寻我麻烦,再者……”他顿了顿。
  米仙仙仰着脸看他。
  “再者,那温家大公子与我交情颇深,是至交好友。”
  ……
  米仙仙:“……”
  如此,是她白白担忧了么?
  “相公方才是在瞧我笑话不成?”她问,眼都不眨。
  何平宴福临心至:“并没有,夫人为为夫担忧,为夫感激不尽。”
  第71章
  何平宴寒门出身,其身上也带了寒门弟子的清高孤傲,只是他为人圆滑,深知自己需要甚么,应该甚么,在有些时候,他可以接受让自己折折腰。
  当然,这个折腰的范围是在他能接受之中。
  若不然,放弃甚么对他而言也并非不能接受。打从他进学开始,便开始了权衡算计,除开家中至亲外,面前的小妻子是他唯一没有衡量算计过的。
  在此之前,何平宴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室会是某家千金。
  当然,这等事万不能让仙仙知道。
  春深四月,立夏小满,雨水相赶,四处是百花开始绽放,田地里绿芽早就茁壮成长,开始冒出了小小的苞,一场雨水洗过,米仙仙裹着件披风,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搭在叶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捂了捂小嘴儿,难得的又生出些困意来。
  “卖花咯,好看的桃花木香,茉莉葵花了。”
  隐约听到巷子里传来的声音,米仙仙眼角沁着点泪珠,同当归说:“去买些花来,在各院子里都插上两瓶儿,再送瓶儿去前院给老爷,这时节雨多,屋里闷,闻着花香也是好的。”
  “是。”等当归去了,米仙仙便转回了房里睡了个回笼觉。
  书院学子们每旬除了一日旬假外,在四月、九月还各有田假和授衣假各一月,供离家远的学子回乡帮衬家里务农搭手,在大周律法中还有提到,若是学子家乡甚远,也可与书院提前说明情况,争取多休上几日,以便往返。
  几个儿子已经放了田假,最小的四饼也在几个哥哥的院子里,身边还有米仙仙身边的大丫头灵芝照看着,米仙仙便安安心心上了榻,床上还留有男子独有的气息,清新中带着些许霸道,米仙仙小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听着那嘀嗒的雨声,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人参轻手轻脚捏了被角,放下了纱帐,这才轻声退到了外边儿,就见当归手里捧着好大一捧花走来。
  “夫人可是睡下了?”她问得轻。
  人参点点头,从她手里接了花枝,问:“几位公子处和前院可送了?”
  “自是送了,听闻几位公子见了这花都很是高兴的,前院是黄芪接了去的,咱们夫人的心意,老爷知道了定是只有高兴的份才是。”她捉狭一笑。
  人参瞪了瞪她:“你这丫头,连老爷和夫人都敢打趣的。”
  也不理她,寻了几个花瓶儿来,把花枝依着颜色、花苞等一一插好摆在房中四处才停手。
  大周达官贵人们喜花儿,上行下效,普通老百姓对花也有几分钟情,在花时节,各种鲜花,争奇斗艳,有那脑子活泛的,便将鲜花采摘了下来,置在竹篮里,沿街叫卖着。
  “方才那卖花小贩还机灵,见我把他担来的篮子里的花给买光了,还问着过些时日要不再送来。”当归自说着:“不过这事我可做不得主,得问过咱们夫人了来。”
  柳平县是近两载这插花才盛传开了的,听闻在州府甚至那京城之中,各达官贵人家中,闺阁中的女孩们还得学上这么一门的。
  人参点点头:“府上大小事物是得秉明了夫人做主的。”
  她又问了句:“夫人交代过,这天时反复,前院老爷办公务伤神,让人煮了参茶去,你可吩咐下去了?”
  “交代了。”当归回她:“昨日我瞧着常婆子亲自端了去前院的,方才倒是瞧见厨房的那丁香端了参茶去了。”
  丁香那个丫头,是后边才挑着进府的,这些日子来倒也算得上安份,人参便也不再过问。
  这会儿,丁香双手捧着参茶走到了前院里边。她穿着件齐领的桃红色衣裙,露出小腰,面上还敷了层粉,显得脸颊白白嫩嫩的,头上带了珠花,身上还洒了两滴蔷薇水,这番模样姿态,卻是仔仔细细打扮过一番的。
  到了门前,丁香往四处瞧了瞧,眉心聚拢,正要敲门,身后抱了个花瓶儿来的黄芪瞪着她:“你是何处当值的,不知道这是大老爷的房么,闲杂人等不得乱闯!”
  “我……”
  “我甚么我!你们这些姑娘甚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个个都想接近大老爷,好做那姨娘妾室的享福,打量谁不知道的?
  他上下看了看。哼,打扮得还挺好看的。
  丁香涨红了脸,“我是厨房的,常嬷嬷这会儿正在备夫人晌午要吃的锅子,忙不过来,这才喊了我来送参茶。”
  黄芪把花瓶一放,把参茶从她手里一接就开始撵人:“行了行了,不是说厨房忙么,还不快些去帮忙备菜。”
  丁香看了看他,气得跺跺脚跑了。
  身后,黄芪小声儿念叨:“哼,夫人早有吩咐,你们这些上到三十岁,下到十二岁,只要是女的,一概不能接近大老爷半米远。”
  他推门进去,小声把参茶放到何平宴案上,又把外边儿的花瓶给抱了进来,把那花枝给插上。
  何平宴微微放松了心神,喝了口参茶,见他忙里忙外的,随口问了句:“黄芪今年多大了?”
  黄芪一惊,忙回:“回大老爷,小人一十五了。”
  何平宴点点头。
  先前门外的官司他也听闻了几句,暗道这小子年纪还小,竟然不知道这丫头是专为他来的。
  仙仙生得好,挑人的功夫也是上等,房中的几个丫头,几个饼饼身边的丫头小厮,甚至他跟前的小厮,虽不说生得多好,但个个也称得上清秀的。
  别人家的夫人在挑那房里伺候的丫头时专挑那丑的,怕的就是这些丫头勾搭上了当家男人,他家小妻子可好,一口气挑了四个模样不错的放在身边,半点不怕他有别的想法。
  他失笑的摇摇头:“夫人这会儿在做何?”
  黄芪回:“听院里的丫头说,夫人觉得这雨打在耳边听着好,正好听着雨歇息一番。”
  分明是睡回笼觉,哪里来的雨声听着好的。
  他伏于案上,又处理起公务来,幽幽花香不时传入鼻息。
  米仙仙醒来时,已经快晌午了,她揉了揉眼,掀了纱帐走出来,见房中各处摆了几瓶儿鲜艳的花,红红绿绿的,当真是别有一番景象,连心里都畅快了两分。
  人参从外边走了进来:“夫人醒了。厨房常嬷嬷已经做好了锅子,可要奴婢通知他们上菜?”
  “几位公子呢。”几个饼饼在家时,母子几个向来是一处用饭。
  正说着,大饼几个走了进来。
  身上还沾着点湿气,但步履平稳,姿态怡然。大饼怀里,还抱着幼弟,他臂弯沉稳,显得很是轻松,就连一贯斯文内敛的面儿上也添了些锐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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