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没有办法去想象这个可怜的孩子是怎样在黑暗的腹中徒劳无力而又恐惧的挣扎。
宁卿几乎毫不犹豫,立刻将刀拔了出来,刀口只是切破腹部,并没有伤及胎囊。
止血药倒下去,吸血的棉布狠狠的裹起来,压住了喷涌的血液。
子衿面色一变:“宁姑娘。”
“你的孩子,还活着。”宁卿看向她。
子衿面色惨白,眼泪在眼眶涌动,然而眼神却是决绝:“求你。”
“不可能。”宁卿摇头,“她是你的孩子,她还活着。”
母子连心,胎儿在母亲肚子里面的些许动作都可以轻易被感知,在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的情况下,还等待着利刃去伤害它,这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才会做的事。
“求求你,宁姑娘,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回澶州,我的母亲还在那里等着。”子衿哀求。
所以就可以无视这个无辜的生命,要活剖了她吗?
宁卿最后看她一眼,扔下了刀,将手在木盆里面洗净,放下方才临时换的粗布婢服衣袖,裹紧斗篷,走了出去。
“宁姑娘!”子衿在她后面凄凉的喊了一声。
宁卿站定在门口,没有回头:“我会为你去求情。”这也是她仅有的能做的了。
门关上了,一声钝响。
此刻已经是黄昏,女闾的白天才刚刚到来,曲眠房外一片安静,宁卿想了想,沿着曲眠房外的小径往新莲房的后方走去。
今天新来了一批女宠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军营,此刻但凡身上有点闲钱又不在驻防值守的兵将都往女闾涌来。
女子的调笑声,哭泣声,吵闹声,丝竹声,让这里更像个荒唐的人间地狱。
今天新来筛选出来的中等姿色的女子已经在新莲房前房接受将官们的筛选了,新来的女子只有姿色等级获得怜爱,官家小姐的身份或者会让人更加觊觎,得不到任何保护。
宁卿不忍去听,压低了帽兜,快步经过新莲房旁,准备往后院去。
她需要找到欧妈妈,去求她,她知道有个法子,也许有几分把握可以成功。
这本应该是后来才可以摊开的底牌。
但她现在也顾不得了,她过不了自己这关,她说服不了自己去屠杀一个柔弱至极的婴儿,即使这个可以让她在女闾中站稳脚步,按照她最开始预想的那样,成为女闾里面的女医,成为欧妈妈的心腹。
昏黄的雪花飘飘洒洒,一个将士喝多了酒,醉眼朦胧的推开新莲前房的门出来透气,脚比眼快,一步踩下去,正好撞上了宁卿。
“小娘子……嘻嘻,让大爷暖暖。这么冷的天——”宁卿的兜帽被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丽魅惑的脸庞。
将士顿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了她:“哈哈,让你们瞎抢!看老子抓到一个好东西!”
宁卿来不及挣扎,竟然被这粗鲁汉子一把扯了过去,冰凉的铠甲撞在她脸上,她微微一颤。
下一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朱新城冷酷狰狞的眼神几乎想要将宁卿生吞活剥:“宁卿是吧?宁大人的爱女?”
朱新城面目冷酷,一双黄浊的四白眼死死盯着宁卿。
想他真是脑子进了水,竟然被这么一个闺阁女儿糊弄的团团转。
还记得当日送了这些军宠回到军中,朱新城立刻前去上级那里邀功,他刚刚说到因为自己的一力保护,这些军宠才能毫发无伤的来到女闾,就被虞校尉一脚踢在了胸口上:“拼死保护?蠢货!几个妓子值得我大烮士兵的生命去保护?李德林背后的马校尉本来就和我不对付,你竟然让他去喂了狼,闹得现在鸡犬不宁,还在来我面前嘚瑟!”
朱新城惶恐:“虞大人!可是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谨慎行事啊!那宁大人的女儿……”
“混账!什么宁大人!一个反贼竟然还敢称呼大人!你真是嫌自己命长不成,滚。”
朱新城心口一堵,连连告罪退了出去。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好,正在思考间,只见司马无情一身戎装带着两个暗部侍卫正往三王营地方向过去,连忙巴巴的赶过去。
一个暗卫哼了一声。
朱新城立刻在三米之外站定。
“昨夜之事,谢将军援手。”朱新城满脸虔诚,恨不得五体投地。
司马无情看他一眼,下半的五金面具冷冷生光,朱新城不由得又退了一步,小声道:“将军,昨夜您问的那位小姐已经在女闾。”
司马无情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只是这一刻,已经够了。
朱新城终于确认,自己被那个小丫头片子一诈,就这么被糊弄了!奶奶个熊,竟然还因为她跟一个女闾的老~鸨子客气。
简直是丢尽了脸。
最憋屈的是,这件事还谁也不能说,真要说出去,以后他朱新城就别想在军中混了。
因此,今日刚刚下值,他立马就跟着几个同僚到了女闾。
他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倘若她在,倘若这个宁卿落到自己手里,他一定整治的她连哼都哼不出来。
报应不爽!可巧不巧,竟然还真被自己撞上了!
第7章 屠夫将军
朱新城的脸上那一瞬间的阴狠随风而散,今日来女闾凑热闹的人太多,他们几个虽然也有官阶,但是和其他校尉,郎将和将军比起来就差太远了,而因为自恃身份,也是断断不愿意去烛乐房和那些普通士兵一起享用最下贱的营姬的。
他只当是以宁卿的姿色怎么也会先被安排到高级将领的营帐里面。